第十四章

烏婉瑩和曼蕓找了個僻靜說話。

曼蕓小聲地道：“奴婢聽說，雪昭姑娘這個月去了兩次莊子上探榮姨，剛才就去了一趟前院的馬房找車夫打聽。車夫說，雪昭姑娘這兩回去的日子不像以前固定，都是突然就去了。”

烏婉瑩眉頭一皺，沒明白過來。

問道：“去看榮姨怎麼了？”

曼蕓湊近烏婉瑩耳邊，耳語了幾句。

烏婉瑩揚起，冷笑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烏雪昭了春|心，沒準兒是去莊子上會私會男人？”

曼蕓可不敢說死了，只是道：“雪昭姑娘行程有變，又是特地跑去莊子那里，指不定是要做些掩人耳目的事。雪昭姑娘年紀也不小了，親事久久不定，莊子上人，做什麼都有可能……”

烏婉瑩之前的怒氣頓時翻了倍，一掌打在曼蕓臉上，冷笑道：“放你娘的屁！我看是你自己發了兒，想男人了！”

就憑烏雪昭那子，哪怕老夫人規定一餐吃三粒米算出格，絕對只吃兩粒。

怎麼可能在外面和男人私會。

簡直胡扯。

曼蕓委屈地瞪大眼，捂著臉，眼里含淚。

從前跟在藍氏邊，還從未過這種侮辱！

忍著哭道：“奴、奴婢只是一種猜測……”

烏婉瑩瞪了曼蕓一眼，道：“我跟做了十年的姐妹，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要是做得出這種事，我這主子讓你來當。

你就是想在我跟前邀寵，也得編些像樣的話。白白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便怒拂袖子走了。

把曼蕓扔在墻角邊。

曼蕓縱是再穩重，也不了青天大白日地挨主子耳。

低頭靠在墻邊，一邊捂臉哭，一邊眼淚。

靈溪恰巧從角門上回來，手臂上挽著一竹籃兒家用的東西，都是找角門外徘徊的賣婆買的。

眼見曼蕓在前邊兒啜泣，走過去一看，只見曼蕓的臉頰紅腫得老高，順手拿出竹籃里的藥膏，說：“曼蕓姑娘，這是怎麼了，快抹些消腫祛瘀的藥，別人瞧見了。”

曼蕓怪不好意思的。

靈溪拉了去穿堂躲一躲人，留了藥和一盒兒胭脂給，用來遮傷。

曼蕓實在覺得頂著這麼一張臉很難堪，就接了兩樣東西，磕磕道了謝。

靈溪笑一笑，也沒多問別的，給完東西就走了。

曼蕓的眼淚也干了，低頭捧著手里用剩的藥跟胭脂，一抹臉，收拾了心，靠雙走回忠勤伯府。

原本料到烏婉瑩不會聽的話，打算臨走前知會藍氏一聲。

如今徹底歇了心思。

這回就當是這個做奴婢的太多事了吧。

晚上靈溪回蘅蕪苑，跟烏雪昭和靈月說了這件事。

靈月冷嗤道：“嫁了伯爵府真是不得了，氣兒越發大了，曼蕓姑娘好歹也是二夫人的人，姑竟這樣折辱人。”

靈溪嘆道：“又不比咱們打小跟在姑娘邊長大，曼蕓半途被夫人挑中進府，姑出嫁了才陪過去，自然些信任。”

靈月撇撇，還是覺得曼蕓跟錯了人。

蘅蕪苑的丫鬟婆子人數不算多，但都很有規矩，也沒見誰不挨掌的。

靈溪不再說了，把老夫人那頭送過來的新裳拿了出來，讓烏雪昭試穿。

這是為了永寧侯府的花宴準備的。

仍是烏雪昭平日里常穿的，紫的。

烏雪昭試了試，很合，就讓靈溪把服收起來。

如無意外，花宴上就穿這件了。

-

永寧侯府花宴前夜，烏家萬事俱備。

烏雪昭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桓崇郁。

自兩人有之親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夢到他。

夢里，穿著那嶄新的紫長，桓崇郁高高地坐在龍椅上扶額，斂眸打量著，忽彎了角，淡淡一笑，著的下，贊了：“好看。”

接著，桓崇郁就剝下了那，他剛剛才說好看的裳。

他起將反摁在龍椅上，地錮著的雙手。

和那日替皮發一樣，不容彈，直到掙扎得疲力竭，子發，幾乎哀求……才放過。

一睜眼，烏雪昭從夢境中離出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的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發兒在白皙的額角，鼻頭著淡淡的紅。

天快亮了。

烏雪昭慶幸，那只是一個夢。

原本并不會夢到桓崇郁。

只是在皇莊最后的那一次，可能有些被嚇到了，才做了這樣的噩夢。

從枕頭底下拿了帕子出來，掉額頭上的汗，心里默默念了幾句清心的經文，才將夢里的旖旎畫面徹底排出去。

靈月、靈溪也早早就醒了。

這回們也要跟去永寧侯府，估計著一輩子也就這一次長大見識的機會，昨個夜里倆人都有些睡不著，興到大半夜才堪堪睡。

兩個丫鬟正年輕，一日沒睡好，今兒仍是神抖擻。

靈月取了那件新過來給烏雪昭換上。

烏雪昭穿著中坐在床上，想起自己做的夢，有些猶豫。

靈月拿著服納悶地問：“姑娘，這裳怎麼了嗎？”

烏雪昭抿一抿，搖搖頭說：“沒，替我換上。”

罷了，反正天子也不會去永寧侯府。

便是穿了也沒什麼。

夢就只是個夢而已。

靈月伺候烏雪昭穿，靈溪給梳頭上妝。

按照烏雪昭的意思，一切從簡，從淡，只是想去學一學雙面繡，沒有旁的心思，所以最好不要出風頭，省得打人眼。

靈月噘著，有些不贊同。

可不得自家姑娘漂漂亮亮地被人瞧見，聽說永寧侯府家里頭子嗣隆，說不定就有適齡的郎君呢。

若是嫁去永寧侯府，看烏婉瑩還怎麼仗著區區忠勤伯府囂張！

靈溪心細穩重，也覺得不要太張揚的好。

因為烏雪昭的長相已經夠招搖了，滿京城里就沒幾個人在家姑娘跟前還能鋒芒畢的。

就是連那位極有名的大人也不行。

收一收芒，才能明哲保。

最后烏雪昭讓靈月別忘了帶上針線包，主仆三人才一起出了蘅蕪苑。

烏家兩輛馬車過去，主子坐一輛，丫鬟坐一輛。

烏雪昭和荊氏、茵姐兒坐一起。

茵姐兒今日也特別打扮了一番，還是雙丫髻，卻是纏了五彩的繩，繩上串著各的瑪瑙珠子。到底稚氣未，還是個孩子樣。

荊氏很張，絮絮叨叨地囑咐茵姐兒規矩：“去了侯府不準看、跑，不能吃喝，一切看我的眼。還有你雪昭姐姐的眼。要落落大方，別畏畏人看輕了。”

茵姐兒有些不耐，托腮撇了撇，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荊氏打掉的手，皺眉道：“才說的規矩，怎麼就不長記。”

茵姐兒哼哼唧唧收回白白的爪子。

烏雪昭低眉一笑。

倒沒看出茵姐兒張，反而是大伯母很看重這次花宴。

荊氏當然是怕的。

倒不是說怕得罪貴人，不是得罪人的子，何況不過一日功夫，也不至于弄出個深仇大恨來。就是怕旁人瞧不起烏家，背地里人指點。

失了名聲才真的要命。

一路到了永寧侯府，丫鬟下了馬車過去遞帖子，驗過帖子，門房請們進去，還有人特地過來牽馬。

侯府的大門，平時都是不開的。

荊氏帶著兩個姑娘，跟著仆婦一起從側門，穿過前院，進垂花門，再過了穿堂，走過游廊，路過庭院，才約約看到宴客花園的影子。

一路上，侯府里穿行的丫鬟婆子們，都打扮得干凈面，鮮亮麗。

還很有規矩。

們見了客人，若避不開，便淺淺欠，神從容冷靜。

廊下、墻角，都有應季的花草。

或是青翠、花瓣橘紅的的卷丹，或是庭前妖嬈芍藥，或是一株開花結果滿枝紅的石榴樹、燦紫如蓋懸著黃蕊的紫金樹。

時時有，時時有香氣。

一步一景。

茵姐兒走了一路，全被侯府的景吸引，漸漸的都不說話了。

歡騰之，眼下全然只剩下驚嘆。

原來皇帝下令敕造的府邸，是這樣的富麗堂皇，奢華無比。

快到花園而未到之時，前面不知哪個小丫鬟弄灑了東西，擋住了去路。

引們進的丫鬟，轉福道：“請貴客在游廊下稍站一會子，奴婢去幫著把路清掃干凈。”

荊氏笑著點頭，客氣地說：“姑娘去吧。”

丫鬟一走。

茵姐兒就抱著的烏雪昭開始說悄悄話，指著游廊里懸掛的一只黃羽紅頰的玄鸚鵡，笑瞇瞇道：“姐姐你看。”又指了一些養得很好的花草烏雪昭一一瞧瞧。

姐妹兩個輕聲地說說笑笑。

侯府后山半山腰的亭子上，足以俯瞰大半個侯府，整個花園子更是盡收眼底。

亭中有一男子，穿天青束腰長袍，微風吹拂，袍角輕擺出些細碎的聲音。

這道拔的影，猶如滴了冰冷雨的松竹，在叢林里迎風簌簌作響，冷冽清絕。

正是斂了幾分帝王之氣的桓崇郁。

桓崇郁稍垂眼眸，往山下游廊上看去，看到烏雪昭正跟人有說有笑。

他輕勾角，似笑非笑。

還以為，也是個啞。

原來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