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打著旋吹來,卷起地上的幾片枯葉。
顧昭又多瞧了幾眼大眼睛,別說,這上下跳躍的姿態,還真有幾分像大狗。
只是,狗魂是這樣的嗎?
也許可能大概,是這狗混得比較慘……
一時間,顧昭沉默了。
“汪汪!”大眼睛盯著顧昭,剔黝黑的眼漉漉的,流出幾分哀求之意。
顧昭有些為難。
阿爺說的對,要是到不尋常的靜,五更天的鑼能不敲就不敲,這不,準時敲了五更天的梆子,人途和鬼道產生了集。
被一只狗魂纏住了!
這時,一道響亮的鳴聲響起,接其后,無數大公應和,鳴聲層起彼伏。
顧昭抬頭朝遠方看去。
雄一唱天下白,天畔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仔細聽,長寧街里有車轱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偶爾還有幾聲談傳出,那是做早市的生意人家。
再過小半個時辰,長寧街就愈發熱鬧了。
顧昭嘆了口氣:“走吧,回去再說。”
又看了一眼天,想了想,從腰間拿出氈帽拍了拍,開口道。
“太要出來了,我家在西街街尾,這里過去還得走一段路,你要是不想讓剩下的一雙眼睛也被火烤沒,委屈你,先在這里面待著吧。”
大眼睛呲溜一下躥到氈帽中,靜靜的躺在其中,一不,乖乖巧巧。
“汪,汪汪?”
走呀,怎麼不走了?
顧昭:
“閉,一點也不可,瘆人得很!”
大眼睛委屈:“嗷嗚,汪!”
它又不是說這個。
長寧街,西街。
顧昭遠遠的就看到見家門口亮著的桑皮燈,燭微微,晨風吹拂,燈籠晃晃悠悠。
心中一暖,頓時加快了步伐。
“,我回來了!”
“回來啦?”老杜氏聽到靜,連忙從灶間走出來,因為走得急,手中還拿著大勺。
瞧見顧昭的視線看來,連忙將大勺往后藏了藏,失笑道。
“真是老糊涂了,拿了個勺便跑出來了。”
“因為一直牽掛我呀。”顧昭笑著上前,拿過老杜氏手中的勺,擁著往灶間走去。
“啊,好香!”
“香吧,昨夜說了,等你回來了,立馬給你做饃饃夾,快去洗面凈手吧,一會兒就能吃了,吃完啊,好好的泡泡腳,然后再的睡上一覺。”
“哎喲,我的昭兒辛苦了,這一晚沒睡,人都……”憔悴了。
老杜氏看著顧昭神神的面龐,到底沒好意思睜眼說瞎話,最后只得將到旁的那句憔悴吞了回去。
老杜氏:“年輕就是好,熬一宿也不見累。”
聽著老杜氏絮絮叨叨,顧昭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
“,你真的做了饃饃夾紅啊,太好了,饞死我了,一會兒我可得多吃兩塊。”
老杜氏不贊了。
“不行不行,這東西油大,吃多了不好,回頭要是吃積了就遭罪了。”
“咱們老話也說了,話多不值錢,吃多不香甜,這吃飯就跟做人一樣,都得有度有量”
顧昭想了想,勉強退讓一步,“那行,多的那一份,我留著晌午和傍晚吃。”
老杜氏樂呵呵,“真這麼好吃?”
顧昭毫不吝嗇的夸贊,“賊香!”
用過早膳,老杜氏將顧昭趕回房間,特意叮囑沒有睡足四個時辰不要起來,說罷便忙碌家里的活去了。
顧昭關上房間的門,打開氈帽,里頭的大眼睛一下便跳了出來。
它繞著顧昭的手邊上下跳躍,顧昭低頭,視線跟著游走。
“唔,這下我是真的相信,你是一條大狗了。”
就這樣討食模樣,不是大狗又是什麼?
……
顧昭拖了張凳子坐下,拎起茶壺為自己斟水,“好了,現在有空了,你好好的說說,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連串又長又急的犬吠聲,就像珠子落盤一般,咚咚咚不停歇的響起。
半晌,犬吠聲終于停了,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顧昭。
“汪嗚”
聽明白了嗎?不呀。
顧昭拎大茶壺的作頓住了,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
完了一句沒懂。
似乎是瞧出了顧昭的迷茫,大眼睛眼可見的萎靡了,漉漉的都黯淡了幾分。
過窗欞,熹微線中,顧昭好像瞧見了一條大黑狗委頓的趴在地上,雙耳耷拉,尾沒神的一甩而過。
可憐兮兮的。
顧昭頓了頓,片刻后,蹲了下來,目直視大眼睛,開口道。
“倒是還有一個辦法,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可以和你通靈,不過通靈后,你這輩子的記憶全部向我攤開,你就沒有了。”
頓了頓,繼續道。
“而且,我也是頭一次嘗試通靈,也許對你有傷害,你……可以嗎?”
“汪!”
可以!
一聲神響亮的犬吠聲響起,大眼睛也跟著往上躥了躥,就像是原先趴地的大黑狗,一下便坐直了子!
顧昭輕笑,手在狗頭的地方虛了兩下,“好,這話我聽懂了。”
“那我要開始了。”
……
顧昭運轉起《太極七籖化炁訣》。
說是通靈,其實是化炁,顧昭在化鬼炁時發現,只要想,便能看到鬼炁中屬于金仙的一部分記憶。
隨著功法的運轉,顧昭化去大眼睛上的鬼炁。
同修煉時不一樣,沒有將鬼炁轉化的祖炁吸收,而是將它反哺回大眼睛上。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大眼睛殘破的魂被滋養凝實,很快,一只皮順的大黑狗虛影出現。
它乖巧的坐在屋舍的木板上。
“汪,汪汪!”大黑狗看著自己的爪子,興得要跳起來。
“噓,安靜。”
顧昭閉著眼睛,手還搭在大黑狗腦袋的地方。
大黑狗嗚咽的了一聲,親昵的拿腦袋頂蹭了蹭顧昭的掌心,重新趴了下來。
顧昭畔漾起微微弧度。
在腦海里,大狗的記憶就像是一片片石塊,細細碎碎的虛浮在半空,有大的也有小的,有熠熠發,也有泛著暗暗的灰……
顧昭略的看了看,挑了里頭最大塊的那一個,頓時,一位面的嬸子出現在眼里。
顧昭:這是?
凝神想了想,恍然,是豆腐娘姚水娘。
因為此刻是大黑的視角,由低往上瞧,姚水娘的臉顯得特別的方,還很大。
明明是生得不錯的嬸子,愣是被大黑給瞧丑了。
顧昭搖頭,真是神仙都撐不住的死亡角度啊。
凝神去知這一塊的記憶。
……
“大黑吃飯了。”姚水娘敲了敲瓷盆,小小的黑狗搖著尾親昵的繞著人轉。
姚水娘笑罵,“好了好了,今兒給你拌了。”小心的回頭瞧了瞧,見屋里頭的人沒有注意,這才低了嗓子,眉眼含笑道。
“乖大黑,在下面藏著呢,吃的時候小心點,別被發現了,乖乖吃哦……快快長大,以后我們家還要靠大黑看家呢!”
“唔,我們家大黑吃得真香!”
……
“娘子,我新做的裳在哪里?”屋里傳來男子的聲音,大黑頓時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借著大黑的眼睛,顧昭瞧見一個壯年的漢子,那是姚水娘的相公。
顧昭耐心的翻著記憶片段。
大黑這些愉快的記憶多是和姚水娘在一起的。
給它喂飯,捉虱子它不舒坦趴著時,是給它背,力道不輕不重,得它心里酸酸的,里嗚嗚咽咽依的著。
天冷了,賣豆腐歸家,先喊的一定是大黑,大黑狗親昵的繞在腳邊,輕輕的去咬的角,那樣,便會帶著笑拍了拍它的腦袋,“壞大黑,服咬壞了!”
大黑松:才不會,它咬的可小心了呢!
趕著日頭好,晌午時候,一人一狗還能在院子里曬曬太,大黑靜靜的窩在姚水娘腳邊。
日子悠悠漫長,無波瀾卻溫馨。
……
顧昭掙出這段記憶,瞧了一眼魂明的大黑,心里嘆了一口氣。
原來,它是豆腐娘家那條威風的大黑狗啊。
這一次,顧昭想了想,挑了個晦暗的記憶。
這一進去,便立直了子,神若有所思。
在這一個片段里,顧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大黑死前的事。
……
這段時間以來,大黑的脾氣一直很暴躁,空氣中有一些讓人不安的氣息在蔓延,夜里,靠著它的大吠,這才退了許多邪之氣。
顧昭此刻代的是大黑視角,大黑能瞧到的,也能看到,對比以前,街上晃的游魂是多了。
黑狗一的,是的克星,尤其是全無一雜的黑狗。
有大黑看家,翠竹街姚水娘家附近倒是安穩,讓它比較忌憚反而是搖竹娘那日瞧見的顧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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