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強拿起勾在椅上的袋子，從里面拔出三香點燃，艱難的在腳下，他重新直起子。

“以前我總是嫌棄你嘮叨，覺得你太吵了，現在想聽，卻聽不著了。”

“六十多年前，你義無反顧的嫁給了我，并且向父母保證，我一定會站起來，其實你知道，我站不起來了,可是你我，為此甚至連家都不要。”

“說真的，如果沒有你，我活不了這麼久，我沉浸在那段歷史的影中，一直走不出來。”

“你知道嗎，每次晚上做夢，我都會夢到自己趴在雪山上，等待著上面的命令，每次風雪吹到眼睛又痛又，旁邊的班長就會在我耳邊，輕聲的對我說：‘別哭，眼淚會凍住的’，最后他卻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了我上，人凍住前和我說：‘如果戰勝勝利了，記得帶個信給他’，我答應了他，只是啊，一直沒去告訴他。”

“后來，我們的人民富起來了，我們的國家站起來了，我卻沒有辦法在你的父母面前站起來，在老班長的碑前站起來。”

“真是對不起啊。”

說完，兩滴淚珠落下。

他抹了一下眼眶：“現在不怕掉眼淚了，當初承諾過的事，我也一直沒忘。”

“如果我今天站起來了，我就去看看我的戰友們。”

“如果我今天站不起來，我就去陪你和我的戰友們。”

這兩句話，就像是訣別。

站起來，是他的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孫國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開始穩住椅，隨后用手把從椅上放到地面，接著雙手一把撐住椅的扶手，兩只手一用力，把整個人的子撐了起來，椅也了一下，好在沒有走。

不遠的麗麗看見后心揪了一下，想著去幫忙但是被孫志國拉住了。

“你爺爺并不想我們幫忙。”

孫志國說完，大家的目再次看向孫國強。

慢慢的孫國強開始減輕自己雙手的力量，依靠著雙去做支撐。

他也驚喜的到了腳掌撐住地面的覺。

那是六十多年前，自己當兵前才有過的覺。

再次減輕雙手的力量，上慢慢的直立起來。

一分一秒，整個作很慢，但是孫志國的呼吸卻變得有些急促。

不遠，孫桂花肖鐵牛們也是屏住呼吸看著。

心五味雜陳。

父親是一個要強的人。

很多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很快，孫國強開始穩住子，開始慢慢的松開抓住椅的雙手。

下一秒，當他的雙手徹底松開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笑容。

原本弓著的腰也開始慢慢的直了起來。

直到完全站立住，確定自己不會倒下后。

他喜極而泣，看著墓碑喃喃道：“媳婦，我站起來了，我站起來了！”

說完整個人老淚縱橫。

而不遠的孫桂花在父親站起來的那一刻，眼淚就不自覺的往下流了出來。

最后掩面痛哭，整個人別過去。

這是激的淚水。

這是六十年來的父親真正意義上的站起來。

這是一個九十歲老父親一輩子的夙愿。

這是墳冢里的母親一輩子最想看到的畫面。

麗麗也哭了起來。

想的可能沒有姑姑孫桂花那麼多。

讓爺爺站起來，也一直是麗麗的心愿。

從小，就為爺爺到自豪。

孫志國熱淚盈眶，著麗麗的頭，激的子有些抖。

站立了好一會兒的孫國強開始邁了自己的第一步。

步伐很小，整個作很順利。

于是他又熱切的邁了一步，直到有些遲緩的來到妻子的墓碑前，彎腰在妻子的照片上吻了下去，久久不愿抬頭。

若似月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

直到孫國強看到孫桂花們，朝著們擺擺手，孫桂花們才走過去擁抱了孫國強。

祭拜了亡妻之后，一家人陪著孫國強朝著家中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的目都看向了孫國強。

有的人直接問了起來。

“老爺子，您……您能走路了？”

“老爺子，剛剛我還看見您坐著椅出去，怎麼一眨眼能下地走路了？”

“恭喜你啊老爺子，國家的醫療水平真是越來越高了！”

有的人小聲議論。

“還真是奇跡啊，凍傷了幾十年的，居然好了。”

“那可不，可是他的妻子看不到了。”

“你說這是哪路神仙治的，你說我這腎虛……還能治嗎？”

“……”

一路上，面對街里鄰房的驚奇，孫國強都是微笑揮手回應。

回到家。

孫國強讓兒子兒媳還有孫桂花肖鐵牛跟著自己進了房間。

他用鑰匙打開自己的屜，從里面拿出一個陳舊的袋子。

里面裝著零零散散錢和一沓百元大鈔，以及幾十個銀元。

他數了一下，一共是八千多塊。

“現在銀元能換多錢一個？”孫國強看向孫志國問道。

“一千左右。”

孫國強點點頭，又數了一下，一共是五十六個銀元，也就是五萬六千元。

再加上自己的八千，一共是六萬四千。

“這不夠！”

孫國強拿出屜里面的存折。

上面是國家發給自己的養老金。

每個月雖然只有不到兩千塊。

但這些年下來，也存了三四萬。

“十萬零六千！”

孫國強看向孫桂花和孫志國問道：“你說我把我全部的家當都給楊夏，夠嗎？？”

一開始看到父親拿出家底的奇怪行為，孫桂花們都有些不著頭腦。

現在一聽原來是父親要給楊夏治病的錢，這才恍然大悟。

“十萬，夠了吧？”兒媳婦回應道。

孫志強卻搖了搖頭：“這個不好說，你知道的，這幾十年來，父親在治療殘疾上面至花費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而且都沒有什麼好的結果，現在楊夏只用了三副膏藥，父親就站起來并且能夠正常行走了，這要價自然不。”

孫桂花點點頭：“志強說的沒錯，十萬怕是了點。”

孫國強自己也認同。

一開始猶豫了一下，隨后說道：“那你們再湊個十萬出來，就當是作父親的借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