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扯著他袖子,借力挪腳下車,然后又借力緩慢地沿著梨花巷往家走。
自在倒是自在了,不過這種走法,實在慢得跟烏一樣。
而且,還疼腳。
終于,這麼走了會,蕭韞倏地從手里出袖子,然后往前一步蹲下。
他道:“罷了,哥哥背你回去。”
“我我我.......”阿圓漲紅臉。
蕭韞好笑地轉頭睇:“你一個小姑娘,怎如此多規矩?”
不等阿圓反駁,他又道:“你快些吧,再耽擱下去,哥哥就得肚子了。”
“......”
踟躕片刻,阿圓最后還是著頭皮爬上去。
蕭韞將人背起,直直地站了會,說:“不想掉下去,就攀牢了。”
阿圓趕雙手攀住他脖頸。
這麼一靠近,他上的香氣就更明顯,悠悠繞繞地往阿圓的鼻子里鉆。
這香氣鼻時略霸道,而后漸漸變得清涼、凜冽,與他溫潤的氣質極其不符,卻又意外和諧,似乎他天生就該是這種人。
矜貴,清冷,看似溫和,卻讓人高攀不得。
悄悄地把臉往后仰,盡量讓香氣淡一些。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這麼聞男人上的氣味怪害臊的。
盡管小心翼翼,不著痕跡地屏住呼吸,但還是被蕭韞發現了。
他奇怪地轉頭:“小丫頭,你作甚?”
“我.....”阿圓憋紅著臉,不知如何解釋。
倒是蕭韞單手托著,然后抬起袖子聞了聞:“我上有味兒?”
“.....嗯。”
阿圓胡點頭,以此掩飾心窘迫。
“什麼味兒?”
“說不清,就是怪怪的。”
話落,也不知是他不高興了還是怎麼的,就突然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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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韞腳程快,背著人沒一會就走到梨花巷盡頭,然后拐進南清街。
南清街左邊第一個宅子就是阿圓家,此時正好遇到剛下職歸來的褚大人。
“爹爹。”阿圓喊。
褚文耀轉頭,見有個高大的男人背著自己閨,他嚇了大跳。
“阿圓,這是....”他懵了會,問:“...怎麼回事?”
蕭韞走過去,將人放下后,行了個晚輩禮,說道:“褚姑娘不慎在廟會走失,又傷了腳踝,晚輩正好路過便將其送回。”
“啊——”褚文耀回過神,也不管合不合禮數,下意識地回禮過去:“多謝這位公子。”
他趕把兒接過來,檢查了下腳傷,而后道:“不知公子貴姓,家住何地,褚某定當登門道謝。”
“不必,舉手之勞。”
褚文耀畢竟混跡場多年,有些事總會看點眼。觀這位公子著配飾,想必非富即貴,人家不想姓名也有可原。
便拱手道:“如此,實在多謝公子,他日公子若有需要,褚某定盡力相報。”
蕭韞頷首,正走,卻聽到個清脆的聲音喊他。
“大哥哥?”
“小丫頭還有何事?”蕭韞回頭。
“大哥哥是阿圓的恩人,阿圓想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呢。”
蕭韞默了下,笑道:“鄙人姓沈,單名一個......霂。”
阿圓甜甜地笑起來,朝他揮手:“沈哥哥再見。”
蕭韞勾,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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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褚夫人匆匆趕回來了,見兒完好地站在跟前,心下松了口氣。
阿圓的傷不算嚴重,就劃破了道淺淺的口子。只不過因崴到了骨頭,大夫說得好生休養半個月。
是夜,照看好兒睡下后,褚家夫婦倆回房說話。
“我總覺著在哪見過那人,但想不起來。”褚文耀說。
“京城貴人這麼多,姓沈的也多如牛,即便見過也不奇怪。”褚夫人道。
褚文耀直雙臂讓夫人寬,點頭道:“也是,不過今日見的這位公子真是不一般。”
“怎麼說?”
“氣度、品可謂千里挑一,不,萬里挑一。也不知是哪個沈家的公子,婚配與否。”
褚夫人笑罵:“還未上榻你就開始做夢了?”
“我想都想不得了?”褚大人道:“我兒這般好,以后夫婿自然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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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雪院。
父母走后,阿圓從被子里探出腦袋,著床頂的刺繡發呆。
大哥哥長得真好看,還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呢,像天上月亮似的。
大哥哥人也好,把送回家,而且還背......
想到這里,阿圓臉頰忍不住燙起來。
自從十歲之后就沒讓人背過了,連爹爹都不許呢。都是個大姑娘了,那人就不害臊嗎?
但過了會,突然想起大哥哥那句“一個小孩而已”。頓時,泄氣地翻了個。
“小姐怎麼還沒睡?”
正巧這時寶音進來添燈油,問道。
阿圓擰眉遲疑了會,爬起來:“寶音姐姐,我看起來像個小孩嗎?”
寶音一愣,笑道:“小姐分明就還是個小孩啊。”
“......”
阿圓躺倒回去,悵然地繼續著床頂,嘀咕:“可我十一了啊,算虛歲已經十二了。”
“小姐莫擔憂,”寶音安道:“夫人說了,有些孩兒條會比較晚。眼下小姐胖些看不出年紀,但再過兩年定能出落個小人。”
“哦。”
阿圓慢吞吞地把被子提高蓋住自己。
寶音無奈,走過去勸:“小姐怎麼又蒙頭睡,這樣睡對子不好。”
阿圓迅速轉,卷著被子把自己裹了個蠶蛹,聲音悶悶地從被子里傳出來。
“我喜歡這樣,這樣睡舒服。”
“可這樣睡不能長高。”
“真的?”
阿圓出臉。
寶音點頭:“小姐不是想快些長大嗎?”
也不知這句話到了阿圓哪死,驟然停下,目躲閃地反駁:“我何時說過想快些長大了?”
寶音也不揭穿,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年慕艾,平日里話本子看多了,難免會萌發其他想法。
道:“總之,小姐從現在起得改改習慣,一來有利于長子,二來日后嫁去夫家,若還是這麼睡會被笑話的。”
“寶音姐姐,”阿圓臊得慌:“好端端的說什麼嫁人呢。”
緩緩松開被子,上卻道:“我可不想這麼快長大,也不想嫁人,這話以后可莫說了。”
“好好好,奴婢錯了。”寶音好笑。
等寶音出門后,阿圓轉面對墻。
對了,大哥哥說他姓沈,單名一個霂?
沈霂,細雨霂霂度春華。
這名字可真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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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
蕭韞回到房里換了裳,下屬陳瑜跟進來稟事。
“王爺,屬下已按您吩咐跟褚家夫人說......”
突然,一件月白袍子丟過來,陳瑜下意識接住。
“聞聞。”
蕭韞走到盆架旁洗手,聲音冰冷而淡薄。
陳瑜不明所以,低頭嗅了嗅,一臉茫然。
“聞不出味?”蕭韞掀眼,帶著點凌厲:“連個小丫頭都能聞出來,你們卻......”
陳瑜趕跪下:“王爺恕罪,此事是屬下疏忽。”
“疏忽了什麼?”蕭韞走過來:“一個小丫頭的嗅覺便如此靈敏,若今日遇到的是其他人,難免不惹人生疑。”
陳瑜頭垂得低低的。
“事理好了?”過了會,蕭韞問。
“是,都已理妥當,連漬也未留下半滴。”陳瑜道。
蕭韞點頭,背手大步出去。
“把裳燒了,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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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的腳傷足足養了半個月,半個月后,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再過不久就是慧香書院招生的日子,屆時所有學子都將進行考試。考試除了作文章之外,還考一門才藝。
阿圓的文章是姐姐教的,姐姐是國子監的學生,做文章自然是能應付,可難就難在才藝。
阿圓家里并不寬綽,不像其他高門子從小請最好的夫子習琴棋書畫。小時候就只學過彈琴,且憾的是,對音律一竅不通,別人彈琴陶冶,彈琴能昏昏睡。
所以,小時候學了不到兩個月,爹爹就把夫子送走了。
褚家夫婦想了想,自家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只有書法。當然,這也是在矮子里拔高個,若要跟別人比,想必是不夠看的。
阿圓的字跡工整是工整,但纖細無力,用婢寶音的話來說,就像沒吃飽飯似的。
于是阿圓便打算上街去買些字帖來鉆研鉆研,雖說臨時抱佛腳,但總比不努力強些,是吧?
到了正院,阿圓等了會。褚夫人起后讓進門,先是問了問腳傷如何,再是給了二兩銀子放進布袋中。
囑咐道:“你難得出門,回頭買了字帖,可再挑些你喜歡的吃食。我兒這些天養傷都養瘦了。”
伺候在正屋的婆子無奈。褚夫人就是這樣,拘著兒吃要莫再長胖,可真當瘦了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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