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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刮,山風刮骨,立冬后的第一個月末,逍遙谷中已經下起了鵝大雪。
雪花一簇簇,一汪碧湖早已凝了碧玉,再鋪上了一層雪白的氈,只剩下岸邊一片臘梅初開,幽香傳十里,沁心肺。
「看!是蘇乞兒!」
「蘇乞兒過來,大爺賞你一片貓耳朵,哈哈!」
「你窮得連服都穿不上了,來求我,我施捨給你一件!」
……
辰時演武,遠遠的,一群緩刑死囚就看到最角落裏的茅草屋,走出來一個略顯佝僂,衫襤褸,氣質頹唐,頭隨意披散,沒有半點邊幅的年。
這個年,正是來到這武當逍遙谷中已有大半個月的蘇乞年。
蘇家家業微薄,大貓小貓三兩隻,蘇生窮苦近半生,中年仕,兩個兒子一個取名蘇乞明,一個取名蘇乞年,對於尋常十數年苦讀的寒門學子來說,大過年的,是他們記憶中最好的一天。
除此之外,蘇家也還有一些親戚,不過就偏遠了,在淮揚道海陵州,都是一些鄉下辛苦耕種,日落而息的老實佃戶。
所以,蘇乞年來到這武當逍遙谷大半個月,一換洗的服早已在山採藥時被撕破,補都很難,卻也沒有一個人來看,不說旅途遙遠,以蘇家親戚的子,怕是一出海陵州,就要被荒野中的妖猛禽撕碎,骨不存。
但是這逍遙谷中的其他緩刑死囚就不同,至都是六品以上的宦世家,家底殷實,各種關係盤錯節,即便被配到這裏,也都有著外界各種照顧和資助,除了每日要山採藥,擔心鍘刀臨頭之外,其實日子過得很不錯,甚至蘇乞年都看到,有人得到了整整半頭妖熊,此後連續半個月,逍遙谷中都飄著濃烈的香。
道士靜篤演武,七層《蛇功》的拳架子一塵不變,此後又是一趟蛇拳,也是中規中矩。
與往日不同的是,晨練結束后,有三個人沒有被允許繼續山採藥,其中一個人,就是蘇乞年。
「呼,真是逃過一劫!幸虧有那蘇乞兒,不用去伏魔峰玄遭罪!」
「你是走了運,以後有蘇乞兒代你,倒是不用憂心再墊底了。」
不遠,一個年鬆一口氣,不無得意道,旁邊另一名年也笑道,同時用戲謔的目看向岸邊的蘇乞年,這個年,已經了整個逍遙谷所有人的笑料,也是一天為數不多的談資,對於這樣一個失去了與銳氣,出微薄的年人,他們沒有半點同與憐憫,唯有嘲弄與不屑。
大漢天朝重武輕文,九九的員都是武舉出,連帶著家族子嗣,也都自以武養生,甚至一些員底蘊深厚,創造出來了家傳武學,族中子弟十四歲筋骨長之後,就開始進行骨,因人而異,分門別類進行傳授。
是以,如逍遙谷中這一干緩刑死囚,也都可以說是出自半個武林世家,他們尊重強者,鄙夷弱者,不尋底,也不會追溯源。
逍遙谷蘇乞兒的名聲,就這樣被傳開了,甚至都經由一些途徑傳遞進了武當外院。
這大半個月以來,曾經有那麼一天,逍遙谷中來了另外一位外院執事,指著彎腰低頭,回到茅草屋中的蘇乞年的背影,對靜篤道士說:「此子一蹶不振,與死人何異?我武當雖然太極圓融,卻也不屑收容這樣的人,世事無常,若是有那麼一天,被他得到一些奇遇,功築基,這逍遙谷蘇乞兒,豈不是要為武當蘇乞兒,我武當堂堂鎮國大宗,聲名何在?威儀何在?」
面對這位外院執事的質問,靜篤道士只是微笑不語,最終惹得這位外院執事拂袖而去。
岸邊。
此時另外兩名年臉上火辣辣得疼,平日裏還好,今時今日,與蘇乞兒站在一起,絕對不會傳出什麼好名聲,甚至都讓他們自己慚愧,得多麼的不努力,運氣多背,才能到與蘇乞兒一起前往伏魔峰,接玄風蝕的懲罰。
「如果沒有什麼想說的,你們有一炷香的時間回去準備,隨後跟我去伏魔峰。」目淡然,自蘇乞年三人上掃過,靜篤道士淡淡道。
兩名年相視一眼,也不去看蘇乞年,逃也似的奔走,似乎站在蘇乞年邊每多一息,都會讓他們的意志消沉,晦氣纏。
「去吧。」靜篤道士深深地看了蘇乞年一眼,再次道。
蘇乞年點頭,轉離去,看著這個年襤褸的背影,道士靜篤的角慢慢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茅草屋中。
甫一進門,蘇乞年原本佝僂的背影一瞬間消失不見,他背脊直,如山澗青竹,節節貫穿,筆直向天。
那一頹唐之氣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那襤褸衫下飽滿的筋,每一寸都紅潤細膩,這分明就是築基的功夫深,練筋大圓滿的象徵。
有些渾濁的目驟然間變化,有鋒銳之氣斬破混沌,蘇乞年眼中有冷意,角掛著冷笑,真真假假,他就這樣了蘇乞兒,不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人冷暖如刀劍,反而讓他更多出了幾分悟,人生路上,各種各樣的境遇,大多不會一帆風順。
「伏魔峰嗎?」
隨即,蘇乞年又喃喃道,對於道士靜篤的安排,他沒有什麼異議,事實上,這大半個月以來,他天換日,每日上的草藥,在整個逍遙谷中都位居前列,也都得到了每天另外的兩頓妖虎湯,但這些,逍遙谷一干緩刑死囚沒有一個人知道。
現在靜篤道士這樣安排,就給他免除了後患,讓一切更顯得自然,否則他不前往伏魔峰接懲罰,反而有了異常,這一眾逍遙谷死囚,都出大家族,府中諸多僕役削尖了腦袋向上鑽營,各種勾心鬥角全都盡收眼底,一旦把握到破綻,恐怕沒有多久就能夠現端倪,這也肯定再瞞不住。
一炷香后。
蘇乞年背上包裹,在走出茅草屋的那一刻,他上的銳氣再次消失,背影變得佝僂,眸渾濁,彷彿什麼都不能夠再引起他的注意,撼他的心神,世間一切,都再與他無關。
……
一個時辰后。
行走在武當山中,有道士靜篤引路,循著開闢出來的山路,一行四人沒有遭遇到什麼危險,即便有偶爾躥出來的山林猛,在靜篤道士這樣築基功,練出家真氣的開天境人面前,也都如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那舉手投足之間的極與力道,令得其後的兩名年雙目,艷羨不已,一路上,他們幻想著有那麼一天,也能夠功築基,練出家真氣,從此擺罪籍,就有了重新翻的機會。
但一直等來到伏魔峰下,兩人才現,原來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他們還是一如從前,甚至現在就要接懲戒,連每月的採藥數量,都遠不如人。
最重要的是,他們與蘇乞兒這樣公認的殘廢人站在一起,兩人呼吸沉重,這一刻竟是被激起了,都暗自誓,等到三天懲戒結束,一定要日夜練武,苦心鑽研,進山採藥也不再畏畏,多走進一些人跡罕至的山澗,採摘到更多的草藥,這樣一來,即便有著臨水九間茅草屋主人的收割,也不會再如今日一般面掃地。(求每天推薦票沖榜,求收藏,大家都來投票吧,新書榜被得疼死,拜託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