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公公看著公主,急得暗暗跺腳。
小祖宗,這時候可去不得啊,明公公追兩步再次相攔,“太子殿下今兒同主持有要事商議,公主不便前去。”
“是嗎。”
見公主終于停下了腳步,明公公才覺尋回了一口氣,“五公主先回西院,等太子殿下回來了,奴才再稟報公主。”
公主笑了笑,“倒也不用,本宮就在這兒等吧。”
明公公:這
公主當真還就提著燈,坐在了門口的石階上,回頭沖明公公一笑,“本宮今兒讓廚子炒了些南瓜子,公公要不要嘗嘗?”
明公公背心的冷汗都快被急出來了,哪里還有功夫吃,“奴才牙口不好,多謝殿下。”
“是因為宮里的伙食好,公公要是頓頓喝粥,一個月下來,哪管什麼上牙口好不好,吃啥都香。”公主說完便從懷里掏出了個荷包,嗑起了瓜子。
明公公長吸了一口氣。
這宮里的幾個主子,就沒有一個省心的,照這架勢,公主今兒過來怕是沒那麼簡單。
果然,公主磕完了荷包里的瓜子,等了半天還沒見人出來,轉過頭便問道,“公公可否告訴本宮,那姑娘到底是誰?皇兄是怎麼將人給帶到寺廟里來的?他不是一向自律,并非那般隨意的人嗎”
明公公:
明公公腦子“嗡”地一聲炸開,急忙環顧了一圈四周,“公主殿下,你小聲點。”
姑,就消停些吧。
“放心,本宮不會說出去,本宮是親妹妹,怎可能害了他,更不會去稟報父皇母后,皇兄在清修期間,帶了個姑娘到龍鱗寺。”公主的神陡然一驚,回頭看向一臉死灰的明公公,“這兒是誦經閣吧?哎,皇兄真是,這萬一要是被主持發現,該如何是好”
明公公眼皮子猛地一陣跳,他就知道,這小祖宗今兒不是白來。
唐姑娘今兒是怎麼出現在誦經閣的溫泉池子里的,也不需再想了。
是五公主帶過來的。
明公公跟了太子這些年,怎麼著也學了點本事,當下笑著道,“公主放心,太子殿下來時已應允過皇后娘娘,這回定會帶公主回宮。”
公主一臉驚喜,“是嗎。”
“奴才聽得千真萬確,過兩日殿下自會帶著公主下山。”
主高興地站了起來,提燈往前走了兩步,明公公以為當真要走了,卻見只是換了個地兒,坐在了一塊石頭上,回頭沖他一笑,“本宮還是等會兒吧。”
明公公:
公主輕聲一嘆,也沒辦法。
自己的兄長是個什麼樣,豈能不清楚。
比起狡詐,遠不及他半分。
今夜若是不抓個現行,明日一早,那姑娘鐵定不見蹤影,那時他再倒打一把,訴個污蔑,還下什麼山。
明公公沒再說話,急得、氣得。
公主也沒說話。
兩人安靜地候著,候著頭頂上的月亮升到了正空,后的小路上終于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明公公的反應快,先一步上前,但公主的腳比他快。
明亮的燈盞冷不丁地晃了過來,線照眼睛,太子下意識地扭頭瞇了下眼。
“皇兄今兒怎這麼晚?我都等皇兄好久了,主持給我的那本經書我抄了幾遍了,有一段一直不明”
公主的說話聲陡然一斷,目驚愕地看向他懷里。
太子的懷里抱著一人,墨黑的大氅,從頭到腳將那人罩了個嚴實,只余了一只白的手攥著他前的袍。
“皇兄,這是”公主手里的燈盞正要舉起來。
太子突地一聲冷斥,“挪開。”
公主被這一聲呵斥住,沒敢再往前,立馬收起了燈罩,“皇兄,是誰傷了”
“回去。”
太子的話音剛落,懷里的人兒似是被他抱得太,突地輕哼了一聲,滴滴的聲音,雖輕,可奈不住夜安靜,那聲音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太子抱了個姑娘
周遭一瞬安靜了下來。
好半晌,太子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兩日后回宮。”
公主轉頭揭開了手上的燈罩,“呼”一口,吹滅了亮,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轉過極為識趣地消失在了夜中。
一出誦經閣,公主便著頭頂上的圓月,裂開角,腳步歪歪扭扭地青石板上打著圈兒,“皇宮,本宮要回來了。”
不得不說,那姑娘也太招人喜歡了。
人長得好看,心思還通。
做皇嫂,服氣。
有了公主這麼一回,明公公格外得小心。
從誦經閣出來,一雙腦袋,四探視,好在路上沒再遇上什麼人,等到太子抱著人一進屋,明公公立馬將門從外給拉上。
門扇一關,唐韻才從太子的懷里,抬了頭。
一張臉嫣紅如緋,瓣紅腫不堪,頭上的發,因從水里又撈了一回,漉漉的搭在瑩白的鎖骨之上,還在滴著水珠。
唐韻不敢。
先前的那套綠了不說,早已經臟了,如今周上下,也就只裹著一件太子的大氅。
待太子將放在榻上了,唐韻才地攥住大氅的襟,了一團。
太子轉去屋里尋了一件自己的裳,遞到了跟前,聲音有些低啞,“換上。”
唐韻小心翼翼地從袍子出了一截潔的胳膊,極快地從他手里奪了裳來,清澈的眸子底下滿是,“殿下,能轉過嗎。”
太子失笑。
該看的該的該做的,適才他不是都干了。
有何可。
“孤去更。”太子到底沒再看,轉進了屏風后。
太子一也早已被弄,換上了一套寢,淡藍的,長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腰間的系帶也只是簡單地打了個結。
隨意的態度,與往日那番正經已截然不同。
出來時,唐韻也已換好了裳。
同樣是一寢,腰間和襟的系帶,卻是系得死死的,見太子出來了,唐韻趕起,“殿下先歇息,韻兒先回。”
“等會兒。”唐韻往外走了兩步,太子突然喚住了,手指了窗邊的團,溫聲道,“坐。”
唐韻依言坐了過去。
太子轉去爐子上提了個溫好的茶壺過來,緩緩地坐在了的對面。
茶水杯,太子將一杯熱茶給推到了跟前,“喝一口,潤潤。”
唐韻的嚨確實很干,瓣也有些發白。
想起適才在林子里的那些畫面,唐韻的臉如同暈染的胭脂,霎時紅了個,忙地捧起茶杯,抿了兩口,“多謝殿下。”
嚨里的干緩解了不。
唐韻擱下茶杯,一抬頭,便上了太子的目,黑漆漆的眸如同一汪深潭,你瞧不清他,卻能從中瞧見自己的影子。
唐韻眼睫輕,“殿下”
太子角一彎,“想要什麼?”
唐韻不明,“啊。”
太子看著,又耐心地重復了一遍,“孤既然了你,便不會白白讓你吃虧,想要什麼?”
雖說他并沒有納妾的打算,但倘若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唐家,他還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給不了太多,也無法讓過回以前的日子。
且他暫時還不能帶宮。
他會給安排好住,等過了這陣風頭,再來接。
太子看著,等著提要求。
卻見半晌都沒說話,倒是咬起了瓣,一雙眼睛眼見地變得嫣紅,眼眶慢慢地溢出了水霧來。
太子不明白什麼意思,“怎麼了?”
唐韻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韻兒什麼都不想要,今兒韻兒將子給了凌哥哥,也僅僅是為喜歡凌哥哥,想和凌哥哥在一起。”
一句話說完,淚珠子便滴了一臉,唐韻忙地垂下目,又輕聲地嘀咕了一句,“哪怕為奴為婢。”
太子沒出聲。
“韻兒清楚自己的份,也從未想過要同凌哥哥索要些什麼,若將來唐家當真定了案,韻兒也會自行辭別,不會打擾凌哥哥。”
細的聲音一止,屋便安靜了下來。
半晌后,唐韻別過頭,拭干了眼角的淚水,緩緩起聲道,“韻兒先回了,殿下歇息吧。”
輕輕的腳步聲,走到了里屋的桃木掛簾前,串一片的小小桃木葫蘆“叮鈴”一響,太子的手指頭終是落在了木幾上,輕輕一敲,“過來。”
唐韻逐步回頭,腳步卻沒。
太子看了一眼,無奈地起,從榻旁的木盒子里,取了一瓶金瘡藥,走到跟前遞給了,“拿回去,抹上,沒那麼疼。”
唐韻一瞬垂目,臉了豬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要孤告訴你,該抹哪兒嗎。”
“不,不用,韻兒知道。”唐韻手,作極快地從他手里拿過了藥瓶,趁著他不備,突然踮起了腳尖,嫣紅的瓣,冷不防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太子:
“韻兒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