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尋常浪漫》

　仙貝瑞拉/2022.01.26

　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雨，灰蒙蒙的天褪去，清朗日空落下一片刺眼的，將城市分出明暗。

　臨近中午十二點，桐江電視臺走廊里人來人往。

　從會議室出來，沈青黛便收到了媽媽郭懿的消息。看著那一行字，微微擰眉，把文件放回工位，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撥電話。

　“嘟”了一聲便被接通。

　“乖乖，你先聽我說。”

　沈青黛沒來得及開口，那端的郭懿先發制人。

　靜了下來。

　郭懿聲音溫和：“其他人我都能給你推掉，這次是你外公。不管怎麼說，你都要去一下。”

　沈青黛不解：“外公什麼時候開始心我這些事了？”

　“那孩子是你外公戰友的孫子。”

　聽郭士這麼說，沈青黛明白了。

　上個月，外公見了老戰友。原來不只是去會老友，還是給張羅婚事的啊。幾乎都能想象出來，老爺子一條一條列舉的好，仿佛在中央公園舉著牌子給相親。

　手機里，溫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對人家無論有多麼不滿意，都留點面子，大不了走人，別翻臉，好嗎？”

　郭懿十分了解沈青黛的格，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絕對不會委屈自己。沈家郭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管得住，只有軍醫出的郭老爺子能稍微一頭，偏偏又是兩家這一輩唯一的孩，大家都慣著。

　沈青黛毫無起伏的嗯了一聲。

　手機里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后，郭懿問道：“乖乖，你朋友圈怎麼又三天可見？給媽媽發一張你的照片。”

　沈青黛照做，干脆利落地發了一張證件照過去。

　郭懿沉默了。

　幾秒后，語氣猶豫：“……沒有生活一點的嗎？”

　沈青黛忍不住笑起來：“這就是我的生活啊，不好看嗎？”

　“好看，我兒怎麼都漂亮。”郭懿那邊約傳來一些雜的背景音，人聲和滾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聲哄完，繼續道，“地址和那孩子的照片我發給你了啊，那孩子賀焰。”

　“好。”

　掛了電話，沈青黛順手摘掉工牌，穿過辦公區，捧著手機進電梯。

　郭士不僅給發了對方的照片，還發了對方的名字。

　賀焰。

　祝賀的賀，火焰的焰。

　隨手點開照片，沈青黛意外。對方像是和一樣不愿，發證件照，他來一張看不清臉的照片。

　手指將照片放大。

　是拍視角，線偏暗，有些模糊。

　男人戴著黑棒球帽，只能看到半張臉。晦暗不明的影，無端生出些許難以言喻的氛圍。

　影影綽綽間，男人的廓有些凌厲，他坐在餐桌前，單手扣著易拉罐的拉環，神凜冽。

　隔著照片，沈青黛似乎能到男人渾散發的強烈氣息。

　戾氣，正氣，說不上來。

　就覺這人，拽的。

　-

　見面的地點在南苑路商場四樓，沈青黛來過這邊，進商場后輕車路，很快找到郭士發給的那家日料店。

　一眼去，門店很大，黑大理石上刻著兩個字，凹槽很深，發著。

　——川井。

　大理石前是一方水池，四四方方，池面放著幾盞像蠟燭一樣的燈。水池緩緩浮，靠近池邊的地方慢慢暈開一些水霧。

　前臺到大堂的地方，用豎條形的屏風隔開，店里開了暖燈盞。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鐘。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沈青黛挑了一個顯眼的位置。此時的店人并不多，掃了一圈，確認沒有照片上的人。

　而后又想，糊那樣，能認出來就有鬼了。

　淺木桌里側放著明水壺，里面裝著檸檬片。沈青黛落座之后，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檸檬水，翹著二郎，等那位被外公看上的男人。

　檸檬水喝了三杯，對方依舊沒來。

　沈青黛原本不高的緒，已經變得有些不高興了。

　看了眼時間，放下玻璃杯。超出約定時間七分鐘，坐在這里等了快半小時。

　捧著手機往后一靠，點開微信。正打算給郭士發一篇百來字小作文，頭頂忽而落下小片影，遮擋了視域的。

　下意識抬頭，沈青黛倏然愣住。

　桌邊站著一個男人，姿拔，個子很高。

　寬肩和鎖骨將黑短袖撐起來，出的手臂線條流暢，青筋和管紋路清晰。手腕干干凈凈沒戴任何東西，腕骨突出。

　往上。

　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猛然砸的眼底。男人珠飽滿，鼻梁高，劍眉星目間著凜冽的神，周又散發著一似狠似野的勁。

　沈青黛幾乎能確定。

　他是賀焰。

　同照片沒什麼差別，只是高糊變高清。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迎上沈青黛的視線，賀焰開口道歉。

　他看起來很有禮貌，但緒平淡，態度也很平常，總帶著一點“我是故意的”分在里面。

　至沈青黛這麼認為。

　于是，忽而起。

　賀焰的視線跟隨著，見站了起來，以為生氣了要走。

　他瞄了一眼桌上剩下半杯的檸檬水，做好了被對方潑水的準備。

　怎知。

　沈青黛只是輕飄飄地看他一眼：“水喝多了。”

　然后就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的言外之意，賀焰算是明白。

　文字游戲，埋怨他遲到。

　-

　從衛生間回來，沈青黛看到賀焰坐在椅子上，單手握著手機，手機在他手里顯得小了很多。

　在他對面坐下，推開手邊的檸檬水，聽到賀焰低沉的聲音：“吃點什麼？”

　他的聲音像是砂礫碾過紙張，充滿了磁的顆粒。

　沈青黛：“吃不下。”

　檸檬水早給喝飽了。

　賀焰點頭：“行，我吃。”

　沈青黛抬眸瞄著賀焰，突然有一心氣不順的覺，覺得遇到了對手。

　因為，難得的，真實的，被氣到了。

　彼此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似乎誰也沒打算提起今天這場見面，是為什麼，是為了什麼。

　桌上一片安靜。

　服務生很快過來上菜，沈青黛翹著二郎，漫無目的地刷著朋友圈。

　余瞥見一份大福，白團子，香草味的。

　接著，是壽司全家福。

　對面的人，把這兩樣東西放在面前，朝推了推。

　沈青黛抬眼，撞上他的視線：“你請嗎？”

　指尖微頓，賀焰低眸哂笑：“我請。”

　沈青黛這才放下手機，手拿筷子：“你知道我和你坐在這兒，是因為我外公和你爺爺嗎？”

　賀焰：“知道。”

　沈青黛點了下頭，率先攤牌：“我不想結婚，但我外公決定的事，向來很難改變。”

　“不巧，我爺爺也是。”賀焰說，“不過你放心，我會和我爺爺說。”

　沈青黛了然，看來對方和一樣，迫于長輩的力，來這一趟不不愿。

　所以剛才……

　他是故意遲到的？

　的視線停在旁邊那半杯檸檬水，思忖幾秒，差點樂出聲。

　難不他當時是希像電視劇里那樣，潑他一臉水，甩頭就走？

　有矛盾，有借口，就算攬在他自己上，這件事也很好解決。

　不歡而散，長輩確實也沒什麼好說。

　只可惜。

　記仇。

　“怎麼說？”沈青黛順著賀焰的話說下去，“我們不合適？你配不上我，還是我配不上你。”

　賀焰沉聲：“我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沈青黛頓住，指尖堪堪到大福盒子：“就這？”挑眉嗤笑一聲，低眸拆盒子，“你想挨揍，我不攔你。”

　按理說，外公那幾位戰友，很小的時候都見過。姓賀的那位爺爺……有點印象，同外公如出一轍，對待家里的男人，都狠的。

　賀焰對的話不置可否，沒有任何反駁。

　就此，他們之間無需再說別的，仿佛無意間達了某種共識。

　他們像是兩個毫無關系，沒有一點要朋友的意思，偶然拼桌的路人。

　沈青黛一手握著大福的底托，一手著手機。喬芊子在瘋狂吐槽臺里計劃新出的節目，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被對方的用詞逗笑，偶爾回復一兩句。

　喬芊子是的同事，也是朋友，平時們都是一起在電視臺的食堂吃午飯。今天因為這場毫無預告，并且倉促草率的見面，和郭士通完電話之后就來了這里，走的時候給喬芊子發了消息。

　大概是工作日，店里用餐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坐開。暖燈和氤氳的水汽織，顯得格外安靜。

　加之這段時間加班，沈青黛有些犯困。

　突然。

　到一陣短促的鈍，覺一微弱的力量，抵在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