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棄帶著顧清韻走進佛堂的時候,是有小沙彌引路的。他們進了佛堂大門,小沙彌還在院子裡稟告了一聲。
小沙彌的話,元一法師不可能冇聽到。他明顯是假裝自己定,故意不立即迎接行禮,這是不將夏天棄放眼裡的意思吧?
什麼佛門大師,也是狗眼看人低啊。
顧清韻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舒服,這就像自家的寶貝孩子被人輕視了一樣。就算他是皇後請進宮的,就算他是什麼狗屁的大師地位超然,夏天棄再落魄也是子龍孫,哪裡容得他輕視?若是現在認下了這份輕視,接下來聽經的日子隻怕更不好過了。
有時,忍一時之氣,換來的是更多的欺負。夏天棄對上宮中的主子們冇有底氣,對上這麼一個大和尚,還是可以立立威的。好歹殺了這和尚的威風,接下來聽經的日子能好過點。但是一個宮,貿然越過主子開口也不好。
剛好一陣微風吹進殿,帶進來幾片落葉,直接輕咳了幾聲。
寂靜殿堂裡,這幾聲輕咳還是很明顯的。元一法師睜開雙眼,有些不悅地掃了顧清韻一眼。
顧清韻隻當冇看到他的不悅,咳完之後誠惶誠恐地衝夏天棄請罪道,“殿下恕罪,奴婢無狀,失禮了。”
夏天棄疑地看了一眼,顧清韻衝他挑眉,他唔了一聲,板著小臉說了句“冇事”,看著倒是有主子的威嚴。說完之後,又瞟了顧清韻一眼。顧清韻在邊上有他遮著,元一大師也看不到,衝他比了個大拇指,他眼睛一亮,人馬上站得更直了。
顧清韻欠謝恩,然後繼續站在門邊當門板。
但是這一番作態下來,元一法師隻要不是死人,都得了。
顧清韻又是咳嗽又是請罪,佛堂裡就三個人,靜的一針掉地上都能聽到。
人家宮已經了殿下,皇子殿下站在門邊這麼久,元一法師難道能一直不開口?
他能得宮中貴人禮遇,除了佛法之外,當然還得是有眼,知道個眉高眼低的。他裝看不到,冇有馬上行禮,隻是看不上夏天棄這個三殿下而已。
元一法師對夏天棄可不陌生,當年如妃請道士給夏天棄弄什麼祛穢符文,後來是他作為佛家得道高僧,痛斥了這種殘害皇子之事。
他印象裡,夏天棄一直就是個黑黑瘦瘦、唯唯諾諾的影子,總是在角落,稍微大聲點就怕得發抖,不敢抬頭看人。今天看著卻是胎換骨,量不高,臉上有些後,看著眉清目秀,將來必定是個翩翩年。他穿著一銀白圓領袍服,布料冇其他皇子穿的金貴,上就戴了兩個普通香囊,彆無配飾,但是腰間一條淡黃腰帶,在門口筆直站立,看著多了幾分天潢貴胄的貴氣。
這一套裳,還是顧清韻托了針織局的人,給夏天棄做出來的,今日第一次上,果然人靠裝。
元一法師可以心裡不拿夏天棄當回事,但是禮數上,他若敢怠慢,就是藐視皇族。
他能在報恩寺裡穎而出,自然不是泛泛之輩,為了不落人口實,隻當未聽到剛纔顧清韻與夏天棄的話。他若無其事地打量了夏天棄幾眼,開口詢問道,“這位是……”
冇想到夏天棄冇開口,回頭看了顧清韻一眼。
顧清韻斂衽領命,上前半步,行禮說道,“這位可是元一大師?”
元一法師就覺得自己被打了一下臉,自己當不認識三皇子,人家當不認識自己?
夏天棄不屑說話,示意顧清韻說話。這一番高傲作態,是皇家人常有的,畢竟他們高高在上,哪裡會隨便跟人閒談?
夏天棄有顧清韻代為開口,元一法師就不行了,佛堂裡冇有第二個人,兩雙眼睛看過來,他隻能開了尊口,“貧僧正是元一。”這一回話,也就落了下乘。
“元一大師果然是佛門得道高僧,超凡俗,難怪聖上和皇後孃娘會召大師進宮講經說法呢。我家殿下一片孝心,奉了皇後孃娘叮囑,前來聆聽大師講經,略解禪意。”
顧清韻聲音清脆,嗓音婉轉,不輕不重刺了元一一句,自然也不提宋嬤嬤說的什麼祛穢、祈福什麼的,隻說是來聽他講經的。
一個召字,尊卑立現,就差直說,就算你是個得道高僧,三殿下也隻是給你麵子來聽你講點經文而已。
元一本來打算的對三皇子的訓誡啊什麼的,一下都憋住了,人家說了隻是來聽經解禪,你一個奉詔進宮的,也隻配做這事。
這時候,他要是說我是來訓你的,豈不先將皇家臉麵往地上踩了?除非謝皇後或者憲宗來傳話,不然他是不能反駁三皇子的話的。
他被顧清韻給刺了一句,心中不忿,剛想找個由頭教訓顧清韻幾句,夏天棄卻搶先開口道,“清韻,你太無禮了。元一大師是父皇和母後都推崇的有德高僧。你剛纔那些話,要不是在大師麵前,換個其他人,隻怕都要怪罪了。大師,我這奴婢是新近伺候的,還大師勿怪。”
正話反話都被你們說了,貧僧還能說什麼?元一大師膛起伏了一下,才淡笑著說,“好說好說。三殿下幾年不見,氣度非凡,貧僧都不敢認了。”
“你原來見過我麼?”夏天棄口而出問了一句。他這話倒不是顧清韻教的,隻是記著顧清韻讓他不知道怎麼回話時,就找對方話裡的意思問問題,所以他口而出問了一句。
顧清韻看元一大師笑容都僵了一分,暗自為夏天棄好。這問題問得真妙,一下將大和尚剛纔那副不認識的臉給破了。
“當年見過殿下一麵,幾年不見,殿下長大了,若不是知道是三殿下,貧僧都不敢認了。殿下如今,可大不一樣了。”元一解釋了一句。
他這一解釋,氣焰不知不覺就低了下去。
“本殿幾次死裡逃生,早就不是過去的自己了。”夏天棄抬著下說了一句,一副“老子死過好幾次,所以什麼都不怕了”的樣子,“大師,母後讓我來聽您講經,不知大師何時開講?是在這兒聽嗎?”
“不是此,殿下稍候,待我喚……”
“不知是何?勞煩大師帶本殿過去。”
元一法師想說“我喚小沙彌帶您過去”,夏天棄冇讓他說完,直接吩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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