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半下課鈴準時響，林薇收拾完了筆記本，最后一個離開教室。

　剛下了樓，迎面而來的周銥然擋住了的去路。

　初夏正午濃烈，校園里安靜得過分，兩的影子拉長在走廊上。

　周銥然手中抱著一摞書，下高高抬起，目斜睨著：“林薇，你想不想轉到奧賽班去？”

　“那是我的期末目標。”主承認了這一點，周銥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那你可能要失了，聽說期末數學卷是1班的孫老師親自出題……我記得上次孫老師出題的時候，你只考了120分吧？”周銥然故意提起了考得最差的那次。

　林薇想耳朵：“那是過去了，以后我不會再考那樣的分數。”

　孫老師是清華大學的數學博士，他出題往往特別刁鉆，還會超出教學大綱的范疇。高一的期末數學卷，就吃了個大虧。200分總分的卷子，堪堪只考了120的及格分。

　周銥然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弧度：“平心而論，我知道你學習很刻苦，但你的數學績實在太差了。就憑你這個糟糕的數學績，去了奧賽班怎麼跟得上他們的學習進度？”

　頓了頓，周銥然居然“好心”勸說道：“老實說，我覺得你這種人不適合去奧賽班，去了也是白去，還不如乖乖呆在普通班！”

　“為什麼？”愿聞其詳：“我什麼地方比不上別人，為什麼不能去奧賽班？”

　“因為我看的出來，你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在普通班你可以天天炫耀自己考第一。但去了奧賽班，你只有被那些學霸打擊自尊心的份兒。”周銥然輕蔑一笑道：“到時候人家數學考180分，你考個120分。面掃地可就來不及了。”

　林薇輕輕一笑：“周銥然，連我去了奧賽班，都會面掃地的話，那你呢？你的總分經常比我很多好吧？再說了，我什麼時候炫耀過自己考全班第一了？”

　是那種考差了一回，會起追逐的人，從不害怕只有一次的失敗。因為在這里，失敗真的是功他媽。

　“我知道你想勸我放棄這個轉班名額，這是不可能的。我也勸你好自為之，有本事咱們兩期末分數上見分曉。在這里搞小作，著實一點效果都沒有。”

　林薇遞給一個眼神自己領會。

　想打擊的學習心態？周銥然這段位，還是太了點。

　能上重點高中的寒門學子，誰不是卷卷出來的做題家？

　***

　秦家的別墅距離學校不遠，坐落在城郊的某個風景區。

　林薇下了公車，周圍一片青山綠水纏繞，再步行800多米，四周的花香鳥語越來越熱鬧。

　秦家是一整棟花園別墅。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諾大的停車場，里面停著一排排限量版豪車，其中一輛就是何阿姨的那輛黃法拉利。

　“叔叔阿姨中午好。”

　林薇走進了秦家，只見桌上已經擺滿了滿滿當當的食佳肴。

　7個菜3個湯兩樣糕點，香味俱全，都是生吃的甜口味，每一樣都堪比五星級飯店的手藝。

　何盈姿拉過的小手：“薇薇，快過來，這些菜都是阿姨特意為你準備的，你看看哪些菜合你的口味？”

　秦叔叔也在，他和何阿姨流給夾菜，剛吃完一茬，碗里又冒出一茬茬，怎麼都吃不完。

　林薇撐著吃了兩碗米飯，到達了飯量的極限，了肚子，覺胃里漲的不行，實在是吃不下了，最后才放下了筷子——“阿姨，我真的吃飽了。”

　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轉眼看見何阿姨從高鍋里端出一碗碗糊糊狀的食，是各種水果谷的混合。

　“這是我們家小浚吃的東西，他現在住在醫院的無菌移植倉里，只能吃高鍋烹爛的食。”

　看到小姑娘好奇的目，何盈姿解釋了一句：白病人極易染各種病毒，任何帶有細菌的食都不能進無菌艙。

　林薇點了點頭，親手做過這樣的高鍋食：“其實癌癥晚期的病人也吃這個。”

　“……”

　何盈姿停下了手中的作，秦秋云也放下了手機，夫妻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你家里有癌癥晚期的病人？！”

　林薇解釋道：“我外婆因為胃癌去世的，那是3年前。”

　外婆病重那段時間，學會了做各種癌癥病人的營養餐，所以很了解癌癥護理方面的知識。

　其實白病也是一種癌癥，癌是白病的俗稱。患了癌癥的人，都會漸漸喪失全的免疫力，兩者吃的無菌食自然差不多。

　何盈姿心有所，沒想到林薇居然和癌癥晚期的病人相過，不由得問道：“你外婆胃癌晚期的時候，你照顧過嗎？你會害怕的樣子嗎？”

　林薇搖了搖頭，臉上出懷念的神：“一開始是害怕的，我外婆原本是個大胖子，患了胃癌不到一年，就瘦到了70多斤，鄰居家的娃娃不懂事，說是個骷髏怪。吃東西老是嘔吐，吃一半吐一半……后來病惡化了，只能吃高鍋烹爛的食。”

　照顧外婆期間，經常陪老人家跑各大醫院的腫瘤科，自然對癌癥患者的印象很深刻。

　“是你照顧你外婆……一直到去世的？！”

　何盈姿很驚訝，一個孩子照顧癌癥晚期的病人？！要知道三年前才14歲！

　秦秋云也理解不能：大人面臨死亡的威脅都會惶恐不安，一個孩子，怎麼穩定心態的呢？

　秦秋云請教道：“你外婆生病期間，你一定很難過吧？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林薇很平靜道：“我不是太難過的，外婆活了72歲，說人生七十古來稀，這在農村算是喜喪，葬禮都算是白喜事，所以我不必為到憾。”

　外婆的一生里有說不完的辛酸苦辣，到頭來，仍然以樂觀豁達的心態去迎接死亡。

　罹患癌癥后，外婆預料到自己的不行了，們祖孫兩個開始辦后事，生前連葬禮都準備好了，手續一切從簡。墓碑上刻著的是【外孫林薇敬立】。

　林薇臉上并沒有什麼悲傷，也沒有笑容，只是平靜清醒道：“我知道外婆總有一天會去世的，的一直都不太好，各種老年病一直折磨著，就算不得癌癥，外婆也活不到100歲的。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學習之余多陪陪，然后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和秦家夫婦不一樣。的學習力很大，生活太忙碌，沒有時間去想外婆的病，自然覺得這個過程很快，甚至是一眨眼之間，外婆就去世了。

　林薇心平氣和道：“外婆曾經對我說：生老病死乃人間常事，是個人就會經歷這一切，然后釋懷去世的人，再把自己的人生之路給圓滿走完。”

　“所以，我不必緬懷過去。我有自己的人生，外婆能陪我十年，剩下來的人生，我不會辜負的希。”

　這是照顧外婆期間的心態，很平和，沒什麼哭天喊地的哀慟，有的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

　客廳里一片靜寂，小姑娘關于死亡的釋懷，瞬間到了兩個大人的心靈。

　自從秦浚生確診白病以后，秦家終日被一種極度沉重的氣氛所籠罩。他們夫婦二人無法想象：前幾日還馳騁在籃球場上的兒子，如今只能憔悴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相變得越來越危險，小板指數一直往下掉，死神的腳步好像如影隨形，隨時要奪去他18歲的年輕生命。

　好幾次，何盈姿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那段時間里，整夜整夜地失眠，醒來滿都是冷汗，惶恐地問丈夫：我的兒子還活著嗎？！我的小浚，他還會再喊一次媽媽嗎？！

　沒有人可以回答的問題，這種即將面臨失去兒子的痛苦，簡直讓痛不生。直到骨髓匹配的消息傳來，何盈姿才重新燃起了生活的信心。

　他們夫妻沒想到，這個林薇的小姑娘，也同樣經歷過親人罹患癌癥去世，居然是如此平靜地去看待死亡的。

　秦秋云了一香煙，他沉默片刻，指尖點了兩下，有煙灰落到了玻璃桌上，道：“小浚他因為化療……如今的樣子和以前大相徑庭……頭發都掉了，人也瘦的不個樣子。他一直害怕同學們說他丑陋像個怪，所以不愿意見任何朋友同學。”

　何盈姿明白丈夫的意思，兒子的自尊心很強烈，不愿意在任何同齡人面前丟面子。既然林薇照顧過癌癥晚期病人，那麼應該可以去適應這樣一個白病患者。

　“薇薇，后天我要去送餐，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小浚吧？”

　想讓這個溫看待死亡的小姑娘，給兒子一些生活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