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辦了！

　夏婆子惡狠狠地笑。

　那張臉……那張天怒人尤的臉終于可以毀了，的心就無比舒暢。

　只是這聲尖……怎麼那麼悉？

　夏婆子臉劇變，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車旁，掀開車簾，整個人頓住。

　車，玉菰仙瑟瑟發抖，臉慘白。的手里握著簪子，簪尖對準的卻是自己的臉。

　一只手握住了的手腕，迫使極力往后。

　手的主人面紗已經摘了下來，披散著頭發，轉過臉來對著夏婆子微微一笑，笑得眉眼彎彎，輝燦爛。

　“元墨！”夏婆子尖聲，“怎麼會是你？”

　“唉，原本我也不想來的。”元墨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本想著，你們一手腳，我馬上就跟師兄去逮你們。可我家阿九說，逮得了你們一次，逮不了兩次，不如由我充當餌把你們引過來，到時候就算你們還想什麼歪腦筋，時間也來不及了。”

　“你、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夏婆子聲音發，猛地抬高音量，“你安了人？”

　元墨心說我才沒那個閑心呢，更何況人是那麼好使喚的嗎？我哪兒來的閑錢？

　這就是阿九要答應的事了。

　話說自從阿九那夜在會真樓揚名之后，紅館有生意好了很多。

　許多客人想方設法要見阿九，偏偏不巧，阿九那陣子在生元墨的氣，閉門不出，別說這些客人，連元墨都見不著面。

　客人們三番五次都見不到人，自然很是失，漸漸便不來了。

　卻有那麼兩三個人，即便回回都吃閉門羹，依然再接再厲永不氣餒，使盡法子甚至想往后院闖，這就很不對勁了。

　擺明是替會真樓打探敵的。

　元墨當然知道，夏婆子和玉菰仙已經把花魁的位置看了自己家的，現在陡然冒出阿九這麼個勁敵，們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被搶走，定然會有后招等著。

　所以元墨早就拜托了葉守川，一旦有會真樓有什麼異便立即出手幫忙。

　不然今夜單是巡邏鎮場子，是用不著勞葉大捕頭大駕親至的。

　但阿九另有安排。

　游街之前，花魁先回彩樓更。

　但更的不是阿九，而是元墨。

　花魁的裳有個名目，做“霞”，用得是最最輕盈的薄綃，層層疊疊，有如煙霞。

　元墨換上之后，整個人仿佛都陷進這團煙霞里，臉頰微微發紅。

　不，不是害，是害怕。

　這回不單穿了裝，還在整個京城的人們面前招搖過市……萬一給紅姑知道了……

　當時強烈建議換個人，比如歡姐或是臘梅，然而阿九用兩個字回絕了：“太矮。”

　元墨沒有做聲，心里道：“不是們太矮，是你太高了啊姐姐！”

　阿九段之修長，在伎當中無人能出其右。云姨算是有的高挑材，在阿九面前都矮上一截。紅館上下也只有自己的高勉強接近，只差半個頭。

　好在戴上花冠，這差距便不再顯眼了。

　就在穿鞋的時候元墨猛到想到一個好主意，興高采烈地抬頭：“咱們把鞋子再墊高點不就行啦？反正遮著臉，誰上都一樣！”

　“不一樣。”阿九將花冠戴到元墨頭上，理了理流蘇，端詳，“正因為遮著臉，所以一雙眼睛更為引人注目。整個紅館，也就你這雙眼睛生得勉強還過得去。”

　流蘇上的珍珠沁涼，阿九的聲音淡淡。比起高臺上耀如白晝的燈，房子里的有些昏黃，元墨看到阿九的眸子里好像有淺淺的笑意。

　這是……夸嗎？

　元墨忍不住照了照鏡子。

　鏡子里，珍珠有溫潤的珠，白紗也有潔白的暈，但這些好像都比不上眸子里閃爍的神采，從來沒有仔細照過鏡子，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這樣明亮。

　“沒有我，其實二爺可以自己來評花榜的，若是早能如此，紅館便早就有新花魁了。”

　阿九聲音和緩，細聽一聽，還能辨得出其中深藏的一笑意。

　“那怎麼行？”元墨馬上大義凜然，“我可是男人！”

　阿九一笑：“是嗎？二爺這麼一打扮，倒讓我忘了這一茬。”

　阿九極笑，便是笑，也很笑得這樣輕溫和。那一淺淺的笑意停駐在角，就好像一汪花停留在花心。

　真不愧為花魁啊！

　元墨心醉地想。

　面紗加花冠已經將一張臉遮得差不多，元墨被扶上花車，放下紗簾，激的人群并沒有發現他們的花魁已經被掉包了。

　夏婆子和玉菰仙顯然也沒有。

　所以這會兒才驚詫莫名，疑神疑鬼，元墨樂得全：“這個嘛，你猜？”

　夏婆子臉上晴不定，估計腦子里正把邊的人全懷疑了個遍。

　“那個賤人呢？”玉菰仙尖聲道，“那個賤人在哪里？”

　“我在這里，我家阿九當然是去獻藝啦。”元墨微笑，“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姜家了吧。”

　啊，家阿九是這世上最聰明的花魁。玉菰仙和夏婆子雖有一肚子壞子，到底邪不正，敗在了阿九手下。

　玉菰仙氣得渾發抖，一口咬在元墨的手臂上。元墨劇痛之下，一腳把踹下了馬車。

　“殺了他，殺了他！給我殺了他！”玉菰仙滾在地上，簪環散，狀若瘋狂，“給我殺了他！”

　元墨嘿嘿一笑，是咒罵可不能反敗為勝喲前花魁！應付兩個人，還難不倒。

　然后就見趕車的車夫刷地從車轅底下出一把雪亮的長刀，一振手腕，向元墨劈來。

　元墨一個翻上了車蓋，震驚：“你們來真的？”

　“快把刀收了收了！誰讓你來的？”夏婆子一臉驚慌，一迭聲，“他在衙門里有人，真殺了他還了得？”

　“速戰速決，姓葉的不會知道的。”玉菰仙著氣，眼中有可怕的冷，“不殺了他，難道要等紅館東山再起，倒你的會真樓嗎？沒了他，紅館便是你的了，還白添一個現的花魁！”

　夏婆子頓時遲疑了。

　車夫形魁梧，刀法凌厲，竟然有兩下子，是個高手。

　元墨只能借著形靈便，騰挪閃避，險險閃過刀鋒，刀砍進車上的花柱，“喀喇喇”連聲作響，車蓋塌下來。

　元墨大：“師兄快來啊！師兄救命啊！”

　夏婆子臉一變：“姓葉的不是好惹的，背后還有一個姓楚的，罷罷罷，毀張臉事小，鬧出人命事大，快停手。”

　玉菰仙不答，車夫仍舊一刀快似一刀，夏婆子怒道：“你反了天了！老娘你停手！你聽沒聽見！”

　玉菰仙冷笑：“聒噪婆子，煩死了。”

　車夫反手就是一刀，刀柄撞在夏婆子口，夏婆子眼一直，腦袋一歪，栽倒在地。

　元墨眼珠子都快掉了：“對自己人都下手？你可真夠狠的啊姐姐。”

　“二爺還是替自己多心吧。”玉菰仙捋了捋散的頭發，整了整衫，娉婷而立，重新恢復了無限風，“這婆子手上有你抵押的字契，等你一死，紅館就歸了，那賤人也歸了。等到了我眼皮底下，我還愁擺布不了那賤人？元二爺，你這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保住了那賤人的臉，卻賠上了自己的命。”

　說得不不慢，甚至還有心掏出一面小鏡子細看自己的儀容。

　元墨心里咯登一下，一面躲避，一面笑嘻嘻道：“好姐姐，別這樣，我跟我師兄說好了，他隨后就來。他是名捕，就算我死在這兒，他順藤瓜，早晚要查到姐姐上。我一條賤命不值錢，姐姐你花容月貌，貴，怎麼挨得起牢獄之災？”

　玉菰仙一笑：“誰不知道葉捕頭和二爺是好兄弟？今夜明明葉捕頭在場，我還敢手，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麼嗎？”

　元墨真正變了臉，險些被車夫的刀掠中：“你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近日衙門里不是忙得很嘛？所以花車出行的時候，我告訴他們，有人看見葉捕頭私底下同一個臉生的年輕男子走得很近。”

　玉菰仙閑閑道，“他們找人找得像沒頭蒼蠅似的，一聽信，便會奔向北里找葉捕頭了吧？葉捕頭一時會兒恐怕不了，救不了你了。”

　元墨一早和葉守川商定好，葉守川暗中跟隨，按兵不，等盡量拖延時間，開口呼救再出手。剛才葉守川沒有出現，元墨已經覺得不對了，此刻心更是沉了下去。

　“住手！”大喊一聲，跟著躍下花車，“撲通”一聲在玉菰仙面前。

　“好姐姐，饒我一命！你不喜歡阿九，我現在就帶你去找，花魁獻藝是軸出場，現在戌時才過半，姜家的宴席肯定沒開始多久，我們現在去一定還來得及！”

　玉菰仙一聲冷哼：“你舍得你那花魁——”

　一語未了，元墨忽然揚手，滿滿兩把塵土灑了玉菰仙和車夫一頭一臉，趁著塵土迷了兩人的眼，元墨使出吃的力氣向大門沖去。

　“抓住他！”玉菰仙尖在后傳來。

　跑路是元墨的老本行，從小到大，只有打不過的，沒有跑不過的。

　一陣風似地跑到門邊，開門栓，用力打開大門——

　一道刀從天而降。

　元墨下意識猛一后仰，刀尖堪堪從鼻尖劃過，只要慢上一瞬，的腦袋就會被劈兩半。

　一縷頭發替往生，在刀鋒下斷兩截，飄散在風中。

　一刀才落，一刀又起，雪亮的刀再一次迎面斬下。

　同樣是刀，這把刀遠比車夫那把刀快，又快又冷。

　握刀的是姜義，他的目森冷，好像從頭一次見面，他就想把刀送進的膛。

　元墨反轉想跑，結果迎面又是一把刀——車夫追了上來，惡狠狠地一刀劈向。

　這回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