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蘭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大兒子許俊昌結婚,就是在軍區大院辦的,到場的賓客特別多,不都是部隊的高級軍,許老爺子當年帶的兵,也有不轉到地方上了,也都不是普通份,去的人也多,婚禮結束后,收到的份子錢比預期多了好幾倍。
許俊昌本就在部隊工作,苗玲玲也在軍區醫院,平時也住在軍區大院里,還算比較合理,但許俊生和林雨珍不一樣,倆人工作都和部隊不沾邊,而且也不住那邊。
過去辦婚禮就有點勉強了。
當然了,很多人沖著許老爺子的面子,也許還會到場。
許廣漢自然知道他妻子是怎麼想的,但當著孩子們的面不好說,打算回去在跟講。
倒是許俊生,覺得他媽問得奇怪,現在辦婚禮,一般都是在自己家里,若是實在張羅不開,也有在單位辦的,但他家地方那麼大,是完全沒問題的,怎麼還要去軍區大院啊?
他也就小時候在那邊住了幾年,現在基本上也不過去,認識的人都沒幾個了。
許俊生問,“媽,咱就在家里辦不好嗎?”
田香蘭說,“你哥是在軍區大院辦的,實在忙不過來,那邊人手也多,可以讓勤務兵幫忙。”
許俊生說,“不用!去那邊忒麻煩,軍區控管的那麼嚴,進個人都要登記,有時候還要盤問人家,您擔心忙不過來啊,您放心,我朋友多,有兩個小學同學現在都當廚師了呢,到時候讓他們來幫忙就行了!”
許廣漢說,“俊生,這事兒我們回頭再商量!”
吉普車就是快,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金山胡同,許老爺子沒出去遛彎,忽然想起來要吃豌豆黃了,王媽現去買的豌豆,和炊事員在廚房忙活半天了。
許廣漢笑著說,“爸,您要想吃,去買現的不就行了,很快就能吃上了。”
許老爺子瞪了一眼,說,“那能是一個味嗎?”
田香蘭笑了笑,公然和丈夫唱反調,“爸說的是呢,現在食品廠的點心做的都不夠心,要麼太干了要麼太甜了,和過去的差遠了!”
這話,其實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了,不過,不知道,林雨珍所在的第二食品廠,主打產品就是各種罐頭,兒不生產點心。
田香蘭見小兒子和小兒媳婦都不說話,自以為終于贏了一回,主給許老爺子倒了一杯茶,還的說,“爸,稍微有點燙啊。”
然后就說起辦婚禮的事兒了。
“爸,俊昌那時候是在軍區辦的,不如俊生也在那邊辦得了,第二回辦,也有了經驗了。”
許老爺子啜了一小口茶,說,“不。”
許廣漢說,“是啊,俊生又不在部隊工作,沒必要去那邊,倒不如在這邊更多方便,香蘭,你要是單位忙實在不出時間,要不,這事兒給我來辦?”
最后半句話,他自己說的都沒有底氣。
最為排名最靠后的副校長,他分管的事務也不算太,學校黨群辦,后勤,工會,還有人事,都是他負責管的。
但許廣漢和一般的領導不一樣,既不會安排自己的人手,也不怎麼干涉這些部門的工作,只要求別出大錯就行了,基本上和無為之治差不多了。
田香蘭盯著丈夫說,“那可太好了,廣漢,那我就懶一回了?”
許廣漢沒想到妻子還當真了,但這梯子是他自己架上去的,也不好說推的話了,“,我要是辦的不好,你可別埋怨我啊!”
許俊生沒覺得籌辦一個婚禮有啥難的,他說,“爸,您要是忙,這事兒您也不管了,我自個來就行了。”
“爺爺,您把要請的賓客名單給我,爸媽你們也一樣,這樣我心里有個數,到時候大概能來多人,菜品有我那兩個同學幫忙,至于酒水,我也能聯系到人。”
許廣漢笑著說,“那敢好,俊生,你有需要幫忙的,就告訴爸爸啊。”
許俊生說,“爸,您就擎好吧,只管掏錢就行了。”
田香蘭在旁邊聽了,倒是難得的沒,普通老百姓辦喜事兒準得花錢,因為彼此走禮都特別,但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本花不著自己的錢,份子錢就足夠了,比如老大俊昌結婚的時候,一共辦了十幾桌酒席,最后來的人太多坐不下,好多都是丟下紅包就走了。
最后一算,好家伙,份子錢都是酒席錢的好幾倍了。
不管許俊生怎麼辦,反正最后干賺不賠。
過了兩天,許俊生把來客名單都撰抄好了,能有一百來人,差不多十幾桌。
這下他心里就有譜了。
休班的時候,他去找沈文武商量這事兒,說,“文武,等下個月這天兒就冷了,到時候不能讓客人吹冷風吃喜宴吧,你知道哪有搭喜棚子的嗎?”
沈文武是前年春天結得婚,那時候不冷也不熱,沒扎喜棚子,這事兒還真不知道,他說,“我聽我爺爺說過,以前老北京都有專門的棚鋪,現在本見不著了,要不,咱們去找大強問問?”
他說的這個大強,全名胡志強,是倆人的小學同學,現在是國營飯店的大廚,沈文武婚禮的酒席,就是由他來掌勺的。
“好。”
他倆騎車來到天壇醫院對面的一家飯店,國營飯店一般不供應早餐,大廚們上班都晚,胡志強剛到,工作服都還沒換呢。
一聽到這事兒,他說,“嗨,這不容易嗎,我認識一幫人,專門給人扎喜棚子,前兒我路過青云胡同的時候,還上了,他們那頭兒姓趙,俊生,你安心等著吧,我托人給他帶個話,讓他上門找你去!”
許俊生笑了笑,猛拍了一下大強的肩膀,“那,這可幫了大忙了,大強,回頭我一定專門請你一頓啊。”
胡志強說,“咱們這關系,你客氣啥,俊生,你結婚要擺多桌?”
許俊生回答,“能來一百五十多個人,也就十幾桌吧。”
胡志強說,“這還啊,現在辦喜事,超過十桌的都不多,一般也就五六桌,這麼多人,需要的東西可不,海參鮑魚這些要不要?”
許俊生說,“要,一輩子就這一回,大強,你空給我列個菜單吧,需要買多原料,每桌合起來大致需要多錢也算好,多算了沒事兒,千萬別給我算啊!”
胡志強嘿嘿笑了,“你自己的婚宴酒席,你還要一層皮咋的,,我知道了。”
轉天,傍晚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主找上門了,說他姓趙,是專門幫人扎喜棚子的,許俊生趕把人請進來,趙師傅圍著院子走了一遭,笑著說,“您這地方大,怎麼扎都行,要是喜房在西邊,就靠著東邊扎棚子?”
許俊生說,“那咱們定個時間?”
趙師傅說,“,提前兩三天就行了。”
許俊生和林雨珍的大喜日子是十二月九日,訂好了七日這天,趙師傅帶著東西和其他工人師傅來扎棚子。
喜棚和酒席的事兒都辦的差不多了,許俊生開始折騰起自個兒了。
十二月份天冷,一般人冬天結婚,新郎的標準打扮,就是里面一套嶄新的中山裝,外頭披一件軍大。
中山裝都已經做好拿回來了,是料的,穿上不但顯得人神,還有質的。
但他不滿意的是軍大。
即便是他大哥許俊昌專門送來的,里子是羊的,嶄新的副營級軍大,他也還是不太滿意。
他總覺得紅配綠不夠高級,不夠有檔次。
要是外頭不穿軍大,只穿中山裝的話,也不太行,因為中山裝這種服,里面不適宜穿太多,頂多穿一件羊衫就差不多了。
十二月份外頭溫度都零下了,中山裝是薄呢子料的,穿這點指定不,要是凍冒了,那就不了。
許俊生最后決定再做一件料大,那樣的話,不但凍不著,看著還面,而且和雨珍的紅呢子大還般配。
下了班,他一個人去了一趟王府井,扯了最厚的呢料,送到了裁店。
十二月八日,婚禮前一天。
院里的喜棚已經搭好了,西廂房也都布置好了,一水的新家,里面臥室的新木床上,大紅的被褥上繡著好看的牡丹花。
之前刷涂料的異味,早就沒有了,倆人這幾天已經搬過來住了。
廳里,許俊生的幾個好朋友正在試菜,其中就有掌勺廚師大強,他自個兒把所有的菜都嘗了一遍,還滿意。
“哥幾個,覺得哪兒不好,趕告訴我啊,明兒就是俊生的好日子了,得讓所有人都挑不出咱菜品的病!”
沈文武說,“都好吃,尤其這鮑魚,又鮮又還帶點甜,絕了!”
胡志強謙虛,“這都是材料好,要是材料不好,再好的功夫也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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