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德伯夫人有點意外，與齊氏這個庶出的小姑並不親近，對俞菱心這個外甥就更不，隻記得是個素來溫安靜的小姑娘，年節裏偶爾見著，也從不曾見過俞菱心這樣巧笑嫣然，又明亮大方的做派。

不過這到底不與相幹，俞菱心不過是齊氏和離的前夫之，與齊氏說會母私話或是與表姐妹們走都無妨。昌德伯夫人隨意點點頭：“那也好，珮兒跟姐妹們在芍藥居吃茶呢，盡管過去玩罷。”

俞菱心福了福，又轉向齊氏微微欠，便向外走。

“菱姐兒，帶著你妹妹些。”見俞菱心沒有過來，齊氏顯然不大高興，但有了早先那一次，倒是也沒有當著眾人再多說什麽，隻是將七歲的寇玉蘿打發了過來。

寇玉蘿幾乎是被母親推了一把，大眼睛裏還是怯生生的，但也隻能跑到俞菱心邊，小心翼翼地抬頭：“姐姐。”

俞菱心彎了彎，便牽了寇玉蘿的手：“小蘿卜，想姐姐了嗎？”雖然齊氏有千般的不是，這個同母妹妹，俞菱心還是喜歡的。

前世裏被齊氏帶離京城之後，幾乎就算是被斷絕了與俞家人的一切聯係，等到回京之時俞家又七零八落。而在那個時候僅剩的娘家親眷之中，唯一讓到親溫暖的，也就隻有這個妹妹了。

“想了。”寇玉蘿認真地點點頭，“特別想。”

俞菱心笑笑：“走，我帶你去與珮兒表姐說話去。”

姐妹兩個一邊說話一邊出門，轉向東側的回廊往後院的芍藥居過去。因為寇玉蘿人小短，俞菱心便低著頭與說話，腳步也稍微放慢些。

結果就是這顧著低頭，剛一轉彎穿過月門，便一下與人撞了個滿懷。

第6章轉折親

六、

“對不住！”

還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俞菱心的臉上就燒起來。素來行事穩當，這樣的形真是兩輩子都沒有過。

再等到下一刻認出了麵前的人，那真是連耳朵後麵都紅起來了。

“不要。”

年輕的文安侯世子穿著一襲沉水緞天青長衫，金銀雙線織就的暗紋在夏日熾烈的下折映著熠麗的流輝。斜飛鬢的長眉下眼眸溫潤，薄薄的邊揚起極輕的笑意，俊至極的麵孔上明明是最為淺淡不過的神氣，卻莫名地令人心旌搖。

又悉又陌生的聲音落在耳中，俞菱心一時竟有些鼻子發酸。還完全沒有想清楚要如何重新麵對荀澈，更沒有想到會這樣重見。

不過幸好借著這樣一撞的尷尬，紅著臉低了頭，也算是正常至極的反應了。

這時便聽荀澈後另一個年輕男子笑道：“慎之，你也有這樣不看路的時候。”

俞菱心這才定了定神，注意到荀澈後還有一個高大英氣的錦男子，眉目剛毅俊朗，姿十分拔，似乎有兩三分眼。

又想了想，才記起這是晉國公府的大公子，明錦城，也是荀澈的表兄兼好友，難怪以表字稱呼荀澈。

上輩子俞菱心也是見過許多回明錦城的，隻是那時的明錦城麵上多了一條深深的疤痕，連左眼都扯的變了形，與如今的英俊模樣大不相同。

荀澈並沒有理會明錦城，隻是向旁退了一步，禮貌側：“俞家表妹，請。”

俞菱心不由有些不自在，荀家和俞家的確有些轉折的親眷關係。譬如，荀澈的大姑姑荀純，就是昌德伯夫人，也是的舅母。還有，荀澈的小姑姑荀繡，嫁到了郴州謝家，那是俞老夫人的娘家。

隻是這些轉折親戚實在是很轉折，俞家自從至禮部尚書的老太爺過世之後，與文安侯府來往就很了。上輩子俞菱心在出閣前隻在時見過一回荀家人，禮貌上稱呼一聲大公子大姑娘的也就罷了，這句“表妹”著實有些突兀。

可此時並不好分辨什麽，俞菱心甚至也不敢再看他一眼，隻能微微頷首，便帶著寇玉蘿過去了。

很快便到了芍藥居，們的茶會擺在了院子中，繁盛的花樹下設了四桌鈴蘭席，綾羅鮮妍，花團錦簇。往來說話的貴戚們或俏活潑，或溫甜，滿是朝氣與歡笑，猶勝花景十分。

寇玉蘿顯然還是怕生，乍然再次見到這許多人，握著俞菱心的小手就更了幾分，腳步也有些慢。

俞菱心原本也無意與眼前這些們深太過，隻是牽著寇玉蘿慢慢走，與這茶會的小主人，昌德伯府二姑娘齊珮打了個招呼便尋了個邊上的座位坐下，隨手拿了塊荷花哄寇玉蘿。

稍微掃了幾眼周圍的人，大部分人都還是認識的。一方麵是作為齊家的親眷，每年節慶之間總會有那麽一兩次走，再一件，便是前世裏作為文安侯夫人的那些年，來往說話的大部分也是平輩的公卿眷，自然有不是眼前的這些貴戚未來出閣婚之後的份。

不過再多看幾眼，俞菱心便注意到還是有完全不認識的，而且是著流溢彩的繚綾，坐在居中的位置上。

那姑娘年紀大約十五六歲，比在場的眾人要稍微大上一點點，形極其纖細婀娜，皮白皙得好似冰雪一樣，淡眉目，櫻桃小口，論容可說是秀人，隻是了幾分紅潤，看著就很有些弱了。

旁邊坐著的姑娘俞菱心倒是認識。一淺綠緞衫，發鬢間珍珠玉墜，樣樣溫潤。麵容斯文溫，總是微微含笑，又滿了書卷之氣，正是荀澈的親妹妹，荀瀅。

看到荀瀅，許多前世之事不免又湧上心頭，宣帝朝奪嫡之爭實在是死了太多人了。就連眼前這些如花似玉的家們，也有各種各樣的緣故殞其中的。

遠的不說，這位和善的荀姑娘，便是其中一個。

俞菱心垂下眼簾，上輩子實在是有太多憾了，到底一個人能改變多呢？

“姐姐。”片刻之後，寇玉蘿輕輕拉了拉的袖，小聲問道，”那個姐姐，是不是在說咱們？“

俞菱心順著寇玉蘿的目去，果然那個弱的也在看，隻是目相之下，弱立刻轉了臉，這作實在有點明顯，讓旁邊的人都有些尷尬起來。

但荀瀅下一刻還是輕輕點頭微笑，便算是與不大相的俞菱心打了招呼。而席間另外的幾位貴戚，目便有些閃爍。

這樣幾個無聲的作連在一，再聯到那低低笑談之中約飄過來的“和離”“禮法”“臉麵”之類的字詞，俞菱心自然是很快明白了。

隻是也不是太在意，齊氏與俞伯和離之後各自婚嫁十餘年，俞菱心早已習慣了被人在親眷之中當作談資，如何介懷在意也不過是自尋煩惱，倒不如放開些，自己自在。

又吃了兩盞茶，這小茶會也就時間差不多了。們談談說說，便各自起要前往前頭飲宴用飯的廳堂。

俞菱心也牽著寇玉蘿起，走到芍藥居門口的時候，荀瀅也稍快了幾步趕過來，和聲道：“俞家姐姐，剛才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位是文姑娘，剛剛到京裏還不悉，又看著寇家妹妹玉雪可，才多問了幾句，文姑娘靦腆，就沒有與姐姐打招呼，姐姐不要介意才是。”

俞菱心稍有點意外，剛才瞧著席間坐次的關係，再聯回印象裏所知的姻親關係，已經大約猜出那位文姑娘應該是當今文皇後的侄，也就是明錦城的未婚妻。明錦城是荀澈與荀瀅的表兄，所以荀瀅代為陪伴照應著這位未來表嫂也是應當的。

隻是看荀瀅的神語氣，能覺到對方不是怕文姑娘得罪人而過來圓場，而是真心覺得抱歉，才過來安。

畢竟，說到底，文皇後的侄，晉國公府未來的，莫說是花會裏多問了幾句俞家的事，就算是當麵言語得罪，以俞家如今的地位而言，又敢說什麽。

想到此，俞菱心不由又對厚道的荀瀅多了十分好，卻也不必說破什麽，隻是笑著又了寇玉蘿的小臉：“荀姑娘言重了，哪裏會介懷。小玉蘿這麽可，自是人人都要多看幾眼的。”

荀瀅也笑著點頭，又俯聲問了寇玉蘿幾句年歲喜好，還給了一個小香包，才又陪著那位弱弱的文姑娘走了。

俞菱心帶著寇玉蘿也回到前廳去參宴，宴席倒是太太平平地過了，再沒生出什麽風波來。思兔網

宴後齊家還有戲班子繼續唱曲熱鬧，客人們有些親厚些的便多留一留，有些便先離席告辭。

這個時候齊氏又了俞菱心：“菱姐兒，瞧著你妹妹些，該回去了。”

這話說的實在自然無比，就像是每一家的太太或者長輩招呼自家兒一樣，但落在俞菱心耳中卻不啻於一記鍾鳴。

齊氏真的肯簡簡單單與一同到二門上，各自登車各回各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