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來的俞家馬車,踏踏實實地回到了俞家。
一路上霜葉與甘滿是歎,多多地混合著些劫後餘生以及大開眼界的覺。
即便是不知齊氏背後真正的籌謀,單憑眼前的做派,齊氏也算的上是一位“奇子”了,真是敢做敢說敢罵敢哭,而且還非常勇敢地堅持到底。
白日裏其他的種種爭執折騰都先不算,到了荀澈出來的那個時候,其實這局就算破了一半,再到寇家馬車斷軸的事發生,按道理而論,齊氏都再也沒有什麽非要俞菱心與同路同行的道理了。
然而就在荀澈與明錦城走了之後,齊氏扯著朱氏哭了大半晌之後,麵對著朱氏說要借車相送的事,居然還能再度開口說俞菱心一同去。
那個時候的俞菱心都已經氣笑了,索當著朱氏就正麵問齊氏:“母親若真是想我,馬車上一路能說的話,剛才嚷的工夫都足夠說三個來回了。”
齊氏的回答卻更絕些:“你這孩子怎麽就不懂娘的心!娘這不是想你盼著與你多坐坐多聚聚,多住些日子才好!”
這句話雖然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以罵陣之聲,行哀兵之計,這個作偽表演的技藝上頭到底是輸了一籌。
齊氏以那樣夾槍帶棒的語聲哭嚎出口,配合著魯嬤嬤的兩頰紅腫掌印,以及俞菱心的淡漠神,尷尬僵的連朱氏都目瞪口呆了半晌,圓場的言語也是艱難的很。
幸好這個時候滿頭大汗的趙良終於帶著沒有問題的馬車到了,昌德伯府大夫人朱氏那如釋重負的神居然比俞菱心還明顯。
霜葉和甘小小慨歎了一番之後,便又齊齊向了俞菱心:“大姑娘,這事是不是要跟老太太說一說?”
俞菱心自從離了昌德伯府就很沉默,似乎有些心神不屬,一時並沒有回答。
霜葉想了想,覺得大姑娘或者是嚇著了,便和聲道:“等下到了家,姑娘先回房歇著也好,奴婢去跟老太太說。姑娘隻管放心,今日的事必定原原本本的回稟給老太太,不姑娘白委屈。”
俞菱心的確有些分神,隻是並不是嚇到的。聽了霜葉的話才重新將心思回攏到家裏眼前這些糾葛,又稍微想了想便搖頭道:“我自己去回老太太便是。畢竟是到舅舅家走,親戚往來如何,也要給跟老太太大概說一說。寇太太行是莽撞了些,隻是到底沒怎麽著,跟老太太說多了也讓白生氣,我自己斟酌罷。”
“是。”霜葉點頭應了,心裏卻有些可憐大姑娘,外頭看著倒是剛強了些,裏還是的,今日在昌德伯府鬧那樣,齊氏行之間當真看著跟綁票一樣似的,怕不是“莽撞”二字而已。
但大姑娘或者還是想護著自己親娘些,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想到這裏,霜葉又問道:“那有關馬車拔的事——”
俞菱心垂了眼簾,輕輕笑了一聲:“齊家大不是說了,他們府上照顧不周,馬車才一個個的都壞了。興許不是咱們府裏的緣故呢,畢竟太太行事素來都是很仔細的。你想想,趙良回去傳了話,不就把車調回來了麽?”
頓一頓,又道:“不過趙良風風火火回來跑這一趟,想必老太太也是知道了的。這馬車的事還是要提,隻不過旁的猜測就先不必了。”
“不對啊姑娘,”甘忍不住道,“齊家大那隻是客氣話,主人家要怎麽照顧不周才能把馬車照顧壞了?”
霜葉那邊卻順著想深了下去。
蘇氏是當家太太,今日俞菱心雖然在昌德伯府很是驚險了一回,但畢竟到最後還是平平安安回來了,就算是有什麽實證說是馬車在俞家出來的時候就有問題,那能再一步證明什麽呢。
連寇太太都能咬死了說要帶走俞菱心是因為母親,蘇氏隻要給句:“大姑娘素來不喜歡我這個繼母,我也是盼著大姑娘能順心如意,全了母親嚶嚶嚶。”
這話都不必蘇氏當真說全,隻要出個意思,蘇氏自己就是深明大義的善良繼母,而俞菱心就是不孝又不顧禮法的兩頭罪人。
兩項權衡之下,這件車馬的事自然還是不說的好。
想到這一點,霜葉向俞菱心的目中就又添了三分謹慎與恭敬,同時轉向甘簡單解釋了幾句:“這件事誰也說不準到底是如何出的問題,若大姑娘當真跟老太太抱怨了,太太定然委屈。且再多數了寇太太的事,還是姑娘臉上不好看的。”
甘隻是年紀小些,頭腦還是清楚的,聽了這話再想想,也就明白了:“姐姐說的是。不過,那寇太太的馬車怎麽也突然壞了呢?”
一句話將霜葉也問住了,想了又想,覺得齊氏的馬車不可能是昌德伯府主做的手腳,更不應該是那些親眷的三親六故有什麽作。畢竟謀害什麽人,也都是謀算人家上了車走到一半再出事,哪裏有馬車直接折在客人家的。
“這個,或者是寇家裏有什麽不太平罷。”霜葉說了這句話,自己也覺得不大妥當,忙又改口,“保不齊就是天意呢。寇太太這樣能幹,在家中應當也不會讓人算計了。或許就是天意不讓大姑娘今日與寇太太一路去,要不然哪裏能折了中軸。所以還是姑娘自己的福氣好,遇著什麽也能自然解了的。”
俞菱心聽得一笑,點頭道:“你說的很是,我果然是個有福氣的。”言罷又轉頭向車窗外,心裏那難以捉的覺再次湧上心頭。
荀澈今日從影壁後走出來的那一步,其實當真怪異的很。
旁人或者會以為這位才剛剛十七八歲的年輕世子溫文爾雅,與人為善,隻是經過看見有人爭執吵架就問了兩句,隻是剛好湊巧解圍,但不是旁人,知道荀澈是不會這樣行事為人的。
前世裏荀澈與今生一樣,十六歲上就得了世子封號,又是皇長子秦王殿下的侍讀,早早進了戶部與吏部辦差。但真正得以揚名朝堂,得到宣帝重用,還是在兩年之後的天旭十五年。
那個時候的荀澈才剛剛二十歲,但已經得到宣帝信任,遷為中書舍人,前行走。
時任首輔的英國公樓相國曾經在朝堂上給過一句評語:此子多智近妖。
這一句話進一步推文安侯府在隨後奪嫡之爭中的要程度,甚至後來文安侯府家破人亡,玉山傾頹,多也是落在這句話上。
畢竟荀澈自時與皇長子秦王結侍讀,關係匪淺,二皇子吳王與三皇子魏王對他拉攏不,也隻有直接毀掉最為簡單。
這些事,有的是俞菱心風聞耳聽,有些是親眼得見,也有一些,是在前世裏荀澈病故前的最後三個月,零零散散地聽他講的。
像他這樣的人,哪裏有什麽偶然經過,偶然為之。
更何況將車軸弄斷,還無跡可尋,這隻能是荀澈暗中授意隨行護衛做的。這樣簡直是他最典型的手段之一,釜底薪。
隻是,話說回來,荀澈做這一切,會是為了什麽呢。
難道是……有點不敢再仔細想了。
半晌之後馬車停穩,俞菱心稍微定了定心神,便直接往東籬居去。
俞老太太等的已經有些心焦了,主要是因著俞菱心在昌德侯府被耽誤的太久,且也聽說的趙良回來調車的事,見到俞菱心連忙就坐到邊來說話:“怎麽耽擱了這麽久?馬車拔的事祖母聽說了,已經人將那管馬車的革了半個月的份例,你可嚇著了沒有?”
俞菱心倚在老太太肩上,越發貪祖母的慈,半晌都悶悶的不想說話。
老太太又疊聲問了幾句,最終才簡單地將大致的變故說了說,其中也包括了齊氏馬車也出了問題的事,隻是沒有提起荀澈,但還是很含糊:“其實也都沒什麽,寇太太的脾氣您也知道。反正就是剛好車子也壞了,寇太太就有點執拗。不過後來趙良把車調回來也就沒什麽了,也沒有嚇著。祖母不必擔心。”
“就這麽簡單?”老太太不大相信,“你娘的脾氣,最是不聽人勸的。當時還有誰在?你自己怎麽說的過你娘?”
俞菱心搖搖頭:“再沒了,後來昌德伯府的大表嫂過來勸了勸,另給寇太太也安排了車子,就散了。”
俞老太太想了想還是有疑,但看著俞菱心顯然已經累了,連臉上的脂都有些花了,便趕霜葉與甘伺候回去休息,直到轉日才再了霜葉仔細問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霜葉雖然沒得到俞菱心什麽特地的吩咐,但在回程馬車上的談談說說,心中也大概有數了俞菱心的態度,當下便按著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回稟了俞老太太。
俞老太太聽了也是沉默了片刻,臉上似乎有過片刻的怒氣,但很快還是平靜下來,吩咐霜枝去找管事娘子傳話,以後單獨給俞菱心撥一輛車馬,每日裏不論出門不出門,都得仔仔細細地查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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