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質本已坐到床上,正要將紗帳放下,猛然聽見聲響,又見黑影落地,嚇得幾乎就要驚出聲。
然而才開口,那黑影已經迅速閃過來,一手捂住的口鼻,輕聲道:「別出聲,是我。」
聲音低沉而悉,麗質僵著子,過仔細辨認,這才勉強看清眼前深邃俊朗的悉面目,正是裴濟。
他上的已經換下,可束起的發間仍帶著水意,儼然是才換過,便直接來了後宮。
裴濟見沒有反抗,顯然已認出了自己,這才將手拿下。
麗質被嚇得不輕,不住地輕拍口,忍不住滿目嗔怒地著他,一雙風流杏眼裏波粼粼,惹人心。
「將軍就這麼捨不得妾?才分別不到半個時辰,竟翻了後宮的牆,推了妾的窗。妾還當將軍真是個正人君子呢……」
說得輕言細語,含著揶揄、嗔怪與困。待最初那一陣驚嚇過去,又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掩輕笑:「妾竟是忘了,將軍也並非頭一回翻牆室了。」
裴濟薄抿得更了些,垂眸避開幽幽的視線。
那一回的事,他記得一清二楚。
睿王闖仙觀,派婢悄悄來尋他。他為了避開旁人耳目,於是翻牆進瞭仙觀,推門而。
為了躲開不讓紫宸殿的宮人發現,他甚至躲進了的床笫之間。
如今想來,他一向自詡沉穩有度,絕不做半點逾越之事,面對時,卻一早突破自己的底線,直到今夜,荒唐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心底有些沉,垂在側的左手暗暗了,自懷中取出個小瓷瓶,擱在床頭,低聲道:「這是臣在軍中常用的傷葯,於跌打損傷皆有奇效。」
先前替他穿時,他記得上瑩白的間,有不自己難以抑時,留下的吻痕與指痕。
麗質一時驚訝不已,沒想到他這樣心細,更沒想到他會為了這樣的小事特意送來傷葯。
面笑意,斜眼睨他:「將軍下回且小心些。」
一聽「下回」二字,裴濟不由面一紅,幸好有黑暗掩飾住他的異樣。
他輕咳一聲,轉走:「此地本非臣該來的地方,這便離去了。」
卻沒像先前分別時那樣口是心非的拒絕的暗示。
麗質手輕扯住他的擺,止住他的腳步,仰頭著他,目含乞求:「將軍既送了葯來,可否也幫妾上一上藥?有些地方妾夠不到的。」
裴濟的軀忽然僵繃起來。
「貴妃何不讓婢來?」
的那幾星星點點的淤痕多在腰背與大外兩側,讓他如何敢下手?
麗質卻不放手,只咬委屈道:「春月今日也了驚嚇,妾不忍心再讓擔心。至於別人,妾都不信任,更不敢讓們看出端倪,只有將軍能幫妾。」
裴濟只覺額角青筋跳,腦中一片混沌。
他知道說的不假,不一定就是借口。
對那個春月的婢十分在意,幾乎不像平素見過的主僕,倒像是真心護的親人一般。
至於其他人,都是宮裏後來調撥而來的,經先前那個芊楊的那一回的有意找茬,也的確很難再信任旁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清楚如此說,也多存著刻意撥他的心思。
偏偏他一點惱怒的意思也沒有,滿腦子想起的都是方才二人親無間時的景。
猶豫之間,麗質已悄悄放開揪住他擺的手,慢慢背過去,將上本就格外輕薄的紗褪下。
烏黑順的長發被輕輕撥攏到一邊,出大片雪白的脊背。
脊背之上,殘留著斑駁的吻痕與指痕。
「將軍,幫幫妾吧。」
裴濟靜默片刻,終是默默取過傷葯,坐到床邊,以食指沾取些許,慢慢往背後的上塗抹。
傷葯清涼,他的作又十分輕,令麗質不由直脊背,輕輕地嘶了一聲。
裴濟的作立時頓住,啞著聲問:「疼嗎?」
麗質扭頭,出側臉的弧度,搖頭道:「不疼的,多謝將軍。」
裴濟的食指越發不敢用力了。
他一時覺得心底怪不是滋味的。
方才從麟德殿離去時,他聽到陛下有意留宿承歡殿,幾乎是下意識的,一顆心便提了起來。
今日的事,無論如何都是他的錯,他對不起陛下,也對不起貴妃。若當場被陛下發現,於他而言,也算是種解,可他不能連累。
他為丈夫,不論事起因如何,都是他沒能控制住自己,以至於冒犯了。
幸好,後來拒絕了陛下。
眼下他不過來給送了一瓶葯,卻要道謝,這又是什麼道理?
明知道是個心思深沉的人,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別有用心,他仍是難以抵擋。
隔著一層薄薄的藥膏,指尖彷彿也能到間的溫熱膩。
黑暗裏,他的結無聲滾,渾都悄悄向下腹彙集,似乎又有了先前被下藥后藥效發作時的意迷,手上的作也漸漸有了幾分慌。
他草草給背後將葯上完,便取過一旁的紗要替披上。
倉促之間,他雙手從背後著紗兩邊,合攏到前時,不小心到某。
麗質渾了,下意識按住他的手,扭過頭去對上他越來越熱的眼神。
裴濟像到了蠱,眼神忽而深邃起來,鬼使神差地微微俯低,順著今夜已吻過無數次的紅熱烈地向下親吻。
麗質沒有抗拒,只由著他作,本就已經酸的軀越發無力地靠在他懷裏。
片刻后,直到他忽然瞥見肩上一才由他親手抹上的葯,才忽然清醒過來,猛地將放開。
麗質慢慢收攏襟,沒再回頭看他。
他懊惱地扶額,沉聲道:「葯明日再上兩次,後日應當就都好了。」
說罷,狼狽轉,重新將窗戶打開,左右看了看,翻而出。
屋裏重歸靜謐,麗質又捻了些藥膏,藉著幽暗的月往自己的口塗抹。
……
第二日,員休沐,皇帝也不必理朝政。
李景燁一早便往長安殿中向太后問安,隨後將昨夜後來發生的事說與太后。
聽聞母子二人將宮人遣退,在殿中說了許久的話。起初尚能平心靜氣,後來太后實在忍耐不住,沖皇帝大發雷霆,不但摔了手邊的兩隻瓷瓶,更直言將李景燁趕走。
李景燁也倔強不已,面對震怒哀痛的母親,冷冷撂下一句「朕也是母親的兒子」,便拂袖而去。
宮裏人人都說,太後偏子,因陛下同意了睿王赴邊疆吃苦,這才大發雷霆。
可麗質心裏明白,除了睿王的事,大約還有公主的事。
一子一一夜之間出了這樣大的事,而李景燁讓他二人一個去邊疆,一個嫁給鍾灝,於太后而言,實在是雪上加霜。
而這二人的事,又都恰巧與這個貴妃有關。
麗質心中好笑,自己分明什麼也沒做,卻總有事不停地找上門來。
太后不能將錯都怪在李景燁上,另外那一子一又是心頭,大約只能將一切憤恨都轉到這個無權無勢的貴妃上。
雖不常出長安殿,也到底是太后。麗質不得不命承歡殿的人都當心些,近來無事也不必外出。
夜裏,麗質坐在榻上就著燭讀新尋來的兩本話本。
這時候的話本,無非是閨秀與才子私定終,最後卻慘遭拋棄,抑或是書生夜行,路遇妖的橋段。
麗質本是藉著看話本多悉大魏的文字,看著看著,卻不由嗤笑起來。
這些看似旖旎人的民間故事裏,於男人而言,似乎是在告誡他們誤事,萬不可因此被迷得神魂顛倒;於人而言,卻像是在告訴們,天下男人皆好,喜新厭舊是本能,為子,唯有接看開,方能安生度日。
覺得有些荒唐。
男人好的本難以更改不假,人學會看開也不假,可憑什麼要接?
然而轉念想起自己如今也被李景燁困住,除了暫時接,也別無辦法,方才邊的嗤笑又漸漸變自嘲。
有點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了這個時代眾多逆來順的人中的一個。
春月進屋時,正看到這幅怔忡又迷茫的模樣,心中有些酸。
將門關上,坐到麗質邊,輕聲道:「小娘子不必擔心,今日陛下不會來了,方才後宮的那道門已關了,陛下今日歇在紫宸殿。」
以為麗質在擔心夜裏李景燁過來,看出什麼。
麗質聞言回神,也沒多解釋,只輕道一聲「這樣最好」。
猜李景燁當是與太后爭執后,心不愉,誰也不想理會,於而言,自然再好不過。
春月見並無異樣,只一幅鬆快的樣子,遂也放下心來,同說起今日聽說的事:「聽聞公主殿中的人今日都被杖殺了,一個也沒留。」
麗質聽得不由蹙眉:「宮裏的人都如何說?」
「都說公主因為睿王殿下的事,大肆頂撞陛下,陛下才因此發怒,要懲罰公主殿裏教唆公主如此無禮逾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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