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
傅瑤過來時是帶了些氣的,力道有些大,謝遲能覺到的齒尖撞到了自己。可的卻是的,就像這個人似的。
舌尖并沒有及,可莫名讓人覺著,應該是甜的。
謝遲活了二十多年,就沒遇到過這種事,以至于倚在那里愣了許久,都沒想好該說什麼。
是該生氣?還是冷臉讓人離開?又或者是……稍稍溫些?
他不近,這些年來也沒人敢在他面前這般造次,傅瑤平素里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不聲不響,如今做出的事卻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
聽傅瑤小聲抱怨之后,謝遲眉尖微抬:“此話何意?”
傅瑤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將這事徹底攤開來講,反問道:“你覺著,我這般盡心示好是想著從你這里托關系?就為了讓姐夫調回京中來?”
謝遲的確是這麼認為的,畢竟于于理都說得通。然而想到方才傅瑤那氣勢洶洶的一吻后,他抿了抿,雖未開口回答,但眼神卻也已經明明白白地傳達出了這個意思。
“你怎麼這麼討厭人?”也不知是整夜沒怎麼歇息的緣故,還是被謝遲這理所當然的模樣給氣的,傅瑤只覺著自己頭昏腦漲的。顧不上措辭,也顧不上難為或,直截了當道,“我盡心待你,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暗多年的繾綣,就這麼被迫直愣愣地說了出來,簡直讓人有種哭無淚的覺。傅瑤語氣中帶了些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棄,可又極其認真地看著謝遲,眼神中不可避免地帶上了期待。
謝遲愕然。
這些年來,慕過他的姑娘很多,尤其是在謝家出變故之前,他算是長安城中最招人喜歡的世家公子。可就算是再大膽的,最多也就是以詩詞傳,從沒人這樣直接地同他表白的。
謝遲是個多疑的人,最初的那麼一瞬,他甚至懷疑傅瑤這是不是有意為之?畢竟這樣的確與眾不同,更能吸引注意。但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看清其中小心翼翼的期待,他又覺著自己太過以己度人了。
就在謝遲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簾外忽而傳來了笑聲,傅瑤猛地回過頭去,恰見著進門來的謝朝云。
謝朝云顯然是聽聞謝遲病倒后急急忙忙趕回來的,風塵滿面,但卻并不顯得疲倦,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笑意,目在傅瑤與謝遲之間繞了幾圈。
一看這模樣,傅瑤便知道自己方才那話八被聽了去,臉更紅了,也顧不上等謝遲的反應,驀地站起道:“這里用不著我,我回書房了。”
謝朝云輕輕地拍了拍的肩,含笑道:“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歇吧。”
及至傅瑤離開后,謝朝云在方才的位置坐了,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謝遲的神,試圖從他那冷臉中看出些什麼來。
謝遲不耐煩道:“有話直說。”
“我倒是沒什麼話,”謝朝云繞了縷長發,笑問道,“只是我覺著,兄長你倒像是有話要說。”
謝遲瞥了一眼,沉默片刻后開口道:“傅瑤……你當初向太后要了來沖喜,是因為核算了八字,還是旁的緣由?”
謝遲醒過來后,滿心都撲在了北境戰事上,沒怎麼問過傅瑤的事,謝朝云便也沒多提。直到如今他如今問起,方才不疾不徐道:“兄長難道還信不過我的眼嗎?哪怕八字相合,我也不會給你尋個哭哭啼啼的夫人回來的,會定下傅瑤,自然是因為這個人。不過說來也巧,的八字與你的確是天作之合。”
謝朝云看人向來極準,謝遲自然信得過的眼,頓了頓后又問道:“所以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麼?”謝朝云明知故問,見謝遲真要不耐煩后,方才又道,“好了,我的確是一早就知道傾慕你。還記得當初在宮中那事嗎?我就是那時候知道的。至于會選來當嫂子,則是因為慈濟寺之事了……”
謝朝云將那日自己去慈濟寺,遇著傅瑤之事大略講了,隨后又指了指床帳上懸著的那小小的平安符:“這就是給我的。”
謝遲一早就注意到這平安符,但并未多想,沒想到背后竟然還有這麼一樁事。
“那時候,盼著你醒過來的人都是想著讓你來力挽狂瀾的,真正想著你好的人寥寥無幾,傅瑤算一個了。”謝朝云神正經了些,沉聲道,“我知這些年下這些年下來,你已養了多疑的,一時半會兒斷然是改不了的,但今后對還是稍稍溫些吧。畢竟小姑娘是捧著真心來的,被惡意揣測得多了,難免會傷心。”
這話說得不大客氣,可放眼天下,也就只有敢這麼同謝遲說話了。
謝遲垂下眼睫,斂去眼中的緒,謝朝云一時也不清他究竟是如何想的,片刻后只聽他又開口問道:“為何會喜歡我?”
“這我就真不知道了。”謝朝云心中暗自松了口氣,隨后笑道,“兄長若是好奇,大可自己去問問。”
謝遲那如玉般的臉上并沒什麼神,傅瑤走后,他就從愕然的緒中離開,漸漸平靜下來。他知道謝朝云懷的什麼心思,但卻并沒再搭腔。
謝朝云見他不愿再談這件事,也沒勉強,只是又道:“景太醫已經將你的狀況同我講了,接下來這段日子,煩請在家中好好養病。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辦?這青黃不接的朝堂又該如何?”
“就算沒有我,你也依舊能過得很好。”謝遲垂著眼,著些郁,“至于朝堂和北境,我活一日便管一日,若有朝一日真管不了了,也都是各自的命數。”
這話大有“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意思。
謝朝云最怕見著他這模樣,就像是個在懸崖邊行走的人,隨時都可能跌下去,旁人看的心驚膽戰,他自己卻毫不在意。
看得心中一,偏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讓太醫與侍進來服侍,自己拂袖往書房去了。
傅瑤正在病懨懨地趴在桌旁發愣,手邊放著粳米粥和各式小菜,看起來很是人。
昨夜沒怎麼休息,清晨睡的那會兒也沒什麼用,如今只覺著心俱疲,沒什麼胃口,就連吃飯都提不起興致。
銀朱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著,見謝朝云來后,連忙止住話頭行了一禮。
“阿云,”傅瑤有氣無力地坐直了,抬眼看向謝朝云,搶先一步說道,“饒了我吧,千萬別提方才那事。”
冷靜下來再想,只覺著自己像是吃錯了藥,一時倒是痛快了,可今后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謝遲。
謝朝云看著這模樣,只覺著可極了,溫聲笑道:“好好好,不提。”說著又吩咐侍道,“這粥好香,給我也盛一碗來。”
傅瑤陪著謝朝云吃了頓早飯,終于還是撐不住,歇息去了。
心中始終記掛著,果不其然,夢中見到了謝遲。兩人再也不是隔得遠遠的,一人打馬而過一人在樓上看著,而是離得很近很近,氣氛曖昧又親昵。
這夢像是被那急之下的冒失一吻給勾出來的,傅瑤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蒙著被子緩了許久,打定主意這些日子要躲著謝遲。
在謝朝云與景太醫的反復念叨下,謝遲終于聽了回醫囑,好好地在家中養病,并沒再出府去來回折騰,便是有什麼急事也是宮中遣人來回傳話。
傅瑤平日里要麼在謝朝云的聽雨軒,要麼老老實實地呆在書房,再沒往謝遲面前湊過。
只是住在同一個院子,終歸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謝遲偶爾會遵從醫囑來院中曬太,傅瑤恰巧撞見過一兩日,低頭看著地面問候一聲,便急匆匆地回書房去了。
謝遲也沒主找過,日子就這麼平淡地過著,半月后,傅家那邊送了封信來,是傅璇的親筆信。
“長姐要回來了!”傅瑤一見那字跡便喜笑開,一邊看一邊同銀朱道,“姐夫接了調令,將事務接妥當后,便會全家一起回京城來,預計應該是在一個月后抵京……”
銀翹湊在一旁看著,忽而道:“呀,這信上是不是提了岑公子。”
自小跟在傅瑤旁,雖未曾刻意學過,但也是認得些字的,一眼就注意到信上提了岑家。
“是,”傅瑤打眼掃過,轉述道,“長姐說,岑公子要趕明年的會試,這次會隨著他們一道京來。既能同京中的學子探討學問,也算是提前際一番。”
說完,又琢磨道:“可巧二哥明年也要考會試,說不準能結個伴,他二人應當聊得來。”
“這樣……”銀翹拖長了聲音,眼風忍不住往傅瑤臉上瞟。
傅瑤原本倒是沒覺得如何,生生被這眼神給看得不自在了,反手將信扣在了案上,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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