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二撇著搖頭。這人啊，最怕自作聰明。若沒一個明的腦子，何必在湛王面前使這種小把戲。

段無錯看向他，問：「你看明白了？」

不二愣了一下，趕忙搖頭。他撓了撓頭，笑呵呵地說：「怎麼個事兒，那的確是不明白。但是大約知道這蘇家小郡主居心叵測。至於到底懷了什麼壞心思，我不明白不要。反正王爺肯定明白吶！」

段無錯將手裡的佛珠遞給他，說：「方丈說數佛珠能讓人平心靜氣，心曠神怡。你試試數個千遍。」

直到段無錯走遠，不二還是不明白段無錯為何讓他數佛珠。不過沒關係，反正這世上能猜段無錯用意的人本來就不多。

華宮中。

蘇皇后偎在人榻上，兩個宮一個為捶，一個為挽發。

「及笄禮在府里辦多省心。偏偏臨時改在月曦宮。本宮為長姐，就算懶得，也得過去一趟。」蘇皇后抱怨。

倒也不是討厭兩個妹妹。自喪父，是長在興元王膝下的。和蘇如清、蘇如澈雖然是堂姐妹，卻和親姐妹也沒什麼差別。不過現在懷六甲，整個人變得越來越懶倦，不太出門。

「老天也知道娘娘今日要出門，晴空萬里暖融融呢。奴今早還看見牆外的柳發了芽。這樣的好天氣，娘娘出去一趟也能當做散散心。」珍珠說道。

散心？

真善郡主的及笄禮，來的都是京中年紀輕輕的貴。這些郎不知道哪個將來就會後宮。皇后因為有孕，必然態不如以前，前兩日甚至在臉上看見了細斑，哪裡願意去看那些年輕的小姑娘，平白為自己添堵。

肚子里的孩兒忽然踢了一下，心裡的煩躁頓時消失了許多，略笑。就算有再多的郎進宮又能如何？是羿國的皇后，待小殿下出生，更是坐穩皇后的位子，說一不二。

「去把蔣嬤嬤來。」

玲瓏彎了彎膝，悄聲快步出去喊人。

蔣嬤嬤進了殿，瞧了蘇皇后的臉。走過去一邊代替珍珠為皇后挽發，一邊詢問：「娘娘可是因為花朝公主的事心煩？」

「聽小陳子說，陛下與湛王見面時，將實一五一十地說了，且是用一種商量的口吻央求湛王幫忙。湛王雖沒表態，卻是十拿九穩會答應。人人都說湛王不吃，可對陛下卻是例外。人人都說湛王很可能日後謀反篡位，本宮卻篤定他不會。都說皇家無親，這對兄弟卻是有的。」

蔣嬤嬤挑了鎏金簪戴在蘇皇后的發間，問：「那娘娘為何憂心？」

為何憂心？蘇皇后瞇起眼睛來，搭在腹部的手輕輕著肚子里的孩子。今日解決了花朝公主的事，明日個可能還有別的公主、人。這樣不停算計將貌子趕離陛下邊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本宮最近總是睡不好，很不安。」

「快臨產了，肚子大時是容易睡不好。」蔣嬤嬤說道。

蘇皇后沉默著。覺得不安，且隨著腹中胎兒月份越來越大，這種不安就變得越來越濃。

是做了些不太彩的事，往日覺得沒什麼，可如今倒也害怕那些孽債到孩子上。

蘇皇后了額角，不再想這些。起讓宮服侍更，往月曦宮去。

青雁按照蘇如清的引路，悄悄避開旁人視線，穿過月曦宮後面的「曲徑」。當然沒有像先帝的寵妃那樣直接去長安殿，而是擇了另外一條路，在甌荷湖等著蘇弘方將文和帝騙過來。

甌荷湖玉石所建，奐。冬日還沒過去，甌荷湖卻已經是荷相依，輕舟微晃。湖邊彩樹溢彩，芳菲奪目。

仔細一看，卻都是金玉寶石所造。

青雁時便聽說過這個地方，親眼所見還是驚艷不已。提小跑到湖邊，彎下腰，用指尖去水面。

還好，水是真的水。

清風忽來，吹起一池漣漪，亦將日割碎，流溢彩晃人眼。

青雁驚奇不已！

聞溪走過來，略顯擔憂。說：「當心些。能不能改變文和帝的主意在其次，主要是不能暴你的份，別讓他識破。」

「我知道。」

粼粼水面將金玉寶石的溢彩映在青雁的臉上，讓減去了幾分青，多了幾分微醺的醉人。

聞溪忽然覺得青雁能功。這樣的人，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心，何況是本就後宮眾多的帝王。聞溪看著眼前的青雁，遲疑了一下，猶豫開口：「青雁，你可做好了那方面的準備？」

青雁沒有聽懂，茫然地著。

「他是帝王，若了心，今日即可要你。」

聞溪念及青雁年紀小，怕不懂，怕害怕，怕欺負。

青雁怔了怔，立刻彎起眼睛來，笑著說：「大致懂的。」

「真的？」聞溪懷疑。

「真的呀。親前有婆子教過的。」

聞溪大駭，驚問：「你過親？」

因為太過震驚，聞溪向來沉穩的聲線都變了音，有些尖銳。

「沒結。我跑了。」青雁隨口說。

臉上還掛著笑，可是聞溪敏銳地看見青雁轉過頭的剎那咬了。

聞溪還沒有從震驚和疑里回過神來，青雁忽然轉過頭特別認真地說：「聞溪姐姐，其實我不是什麼好人。我還殺過人的。」

聞溪張了張，剛要說話問個明白。青雁忽然著角和眼尾，扮了個鬼臉。咯咯笑著去推聞溪，一邊推一邊說：「聞溪姐姐放心啦，我能應付的！」

攆走了聞溪，青雁理了理裳，在湖邊的荷形玉石凳上坐下。一邊著流的粼粼水面欣賞觀，一邊等著文和帝過來。

等了一會兒，文和帝還是沒有來。青雁卻已經走神了。又想起了小姐，不知道姑爺死後小姐會多傷心，也不知道小小姐是不是已經學會走路，還有咿咿呀呀笑著說話……

那個時候還不青雁，小姐溫地喚青兒。遇見花朝公主后，花朝公主嫌棄青兒太簡單，才將的名字改了青雁。

一想起過去的事，青雁心裡難。尤其如今回到了羿國，怕自己忍不住回去見小姐，總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屬於青兒的年歲。

青雁不願再想。站了起來，沿著甌荷湖慢悠悠地走。一邊走，一邊去看緻的玉雕。走著走著，便走到了拴在湖邊的一葉扁舟。

提著角，小心翼翼踏上輕舟。小船兒輕晃，驚擾了水面。青雁在小船兒上抱膝而坐，遙遠方玉石所做的荷。

微風拂面，水波映眼底。

當青雁意識到自己距離遠的玉石荷越來越近時，離開湖邊已有些距離。驚訝地偏過頭，向船尾。繩索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湖邊遙遙。

怎麼會這樣？

青雁頓時有些慌。可不會劃船，也不會游水！手忙腳地去拿放在一旁的船槳，想要將小船劃回去。

一陣風吹來，青的僧過青雁的耳邊，拂在的臉上。

青雁第一時間未曾反應過來，當反應過來時，整個子一下子僵在那裡。一不，明艷的眼眸卻一點點下移，往湖面去。

粼粼水面映出的影，也映出立在後的段無錯。

青雁的手一抖，重重的船槳手。

段無錯彎腰，及時拉住了船槳，免它落水中。

他忽然彎腰，蹭過的側，青雁約聞出了他上的檀香。

段無錯不不慢地在青雁邊盤膝坐下。他劃槳，卻是朝著遠離湖邊的方向。木漿劃出清泠的水聲。

「王爺什麼時候上來的？」青雁警惕地瞪著段無錯。

段無錯不答，只是說：「看見公主著荷神，便想帶公主過去看看。」

青雁的心怦怦跳著，張得不得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段無錯，都怕得要命，心跳都要變快許多。

想躲，可是小小的扁舟無可躲。小心翼翼地挪子，以側對著段無錯。

不長的時間裡，已經幾次頻頻掖發。

段無錯瞥一眼微的指尖，問：「公主在害怕什麼？」

怕你啊！

青雁直脊背，端著公主的架子，裝著驕傲的樣子，道：「有些冷罷了。勞煩王爺快些劃船帶我靠岸。」

接著，青雁豎起的耳朵聽見段無錯劃船的水聲停了。

不是吧？他反而不劃船了？

段無錯將船槳放在一旁，然後作優雅地下僧，搭在青雁的肩上。青雁的雙肩猛地一，震驚地轉過頭向段無錯。

段無錯溫和微笑，不急不緩地開口：「聽聞公主對貧僧一見鍾，滿懷欣喜地等著相嫁。」

青雁：……什麼玩意兒？

青雁瞪大了眼睛，本就生了一雙微圓的杏眼。這一瞪，更是可。

段無錯眼中含笑，淡然迎著青雁驚駭的目。下僧后他上是一件雪白的長衫。長衫一角落出小船，飄在水面上，沾了幾分金玉寶石的流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