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雁恨不得現在就站在城門口，歡呼雀躍地把珉王迎進京。可是無奈面前還坐著一尊大和尚。青雁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尋思著告辭的借口。不經意間抬眼向坐在對面的段無錯，猛地被他眼中的沉驚了一下，好像一捧涼水當頭潑來。

有那麼一瞬間，青雁反思了這段時間自己所有的行為。

「菜來嘍！」

兩個店小二各端著兩道菜進來，擺在半舊的木桌上。

青雁鼻翼闔，眼往下一瞟，見桌子上香味俱全的幾道菜，立刻在心裏把珉王往後推了推，拿起筷子，夾一塊豆豉麻辣排骨，放口中。

。

舌尖的，魂兒都要跟著舌尖的滋味得翹起尾來。

眼睛彎彎，吃得好生歡喜。

豆豉麻辣排骨很辣，青雁吃第二塊排骨的時候，臉上已經泛了紅。紅撲撲的小臉蛋，像塗了一層糖。的本來就很小，厚的櫻因為排骨過辣亦紅紅的，似艷滴的玫瓣上下輕。

隔壁對的嗤笑諷刺一直都沒有停過，專心地吃著排骨，置若罔聞。

段無錯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轉著小巧的茶盞，看一眼青雁吃東西的樣子，就被吸引了目。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姑娘吃東西的時候這樣專心和歡喜，那種歡喜是從心底里溢出來的，裝不出來，也藏不住。即使是懵懂無知的孩面對最的糖果，也不是這樣的憨態。

聞溪瞧著段無錯的神，心裏一沉，輕咳了一聲。

青雁條件反一樣住了口，手裏還著半塊排骨。了麻麻的珠，問段無錯：「殿下不吃嗎？」

段無錯抿一口茶，隨口說：「吃素。」

青雁不由想起當日永晝寺中，那件袈裟上淡淡的糖醋魚味道。古怪瞥了段無錯一眼，也不揭穿，去吃茶香。

吃著吃著，忽然「咦」了一聲，隔壁怎麼沒有聲音了？

天知道，聽著隔壁的姑娘們說湛王不可能娶，多高興！吃東西都吃得更香了。

青雁忽然想到可以聽見隔壁的聲音，那隔壁也聽得見和段無錯剛剛說話……

「咚咚……」

聞溪去開門，果然隔壁的人約聽到了青雁和段無錯的聲音，惴惴不安地過來確認。

原來隔壁不僅有程木槿、陶寧心和單芊月，還有蘇如澈小郡主和另外一個面生的姑娘。只是蘇如澈幾乎沒怎麼開口罷了。

青雁晃了晃手裏的，翹著角問：「要一起吃嗎？」

幾位姑娘都是京中權貴家的貴，都要臉面。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聽見，個個得尷尬不已。面對青雁的邀請，更加無地自容。

倒是年紀最小的蘇如澈很是淡定。貪婪地了段無錯一眼，溫聲說：「我們閑來無事過來小聚，沒想到遇見湛王和公主。」

「是很巧呀。」青雁聲音甜。

程木槿不想多留，說：「那就不打擾湛王和公主了。」

陶寧心反應過來，趕忙接話：「是是，我們過去啦！」

青雁點頭，沒太當回事。

單芊月目落在青雁的上，詫異地問：「這不是我的服嗎？」

青雁不認識，也不清楚上這套杏紅襦裝的來歷，不知為何這麼說，所以只是沖笑笑。

程木槿拉了單芊月一把，單芊月回過神來，趕忙說：「認錯了。」

幾個姑娘轉往隔壁去，蘇如澈猶豫了一下，卻邁步進來。盈著一張燦爛笑臉，親昵地將手搭在青雁的肩上。

說：「令蕪姐姐，我本來今日還想去別宮尋你說話呢。」

青雁靈機一。本不想和段無錯在這裏吃飯，正好接了蘇如澈的借口：「我也正想邀你過去，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呢！」

起，順勢牽起蘇如澈的手。然後一臉歉意地看向段無錯，說：「殿下，我得先走一步了，實在是有要事。下次再請你吃紙條上的東西。」

段無錯微微抿，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青雁如得大赦，拿了帷帽，歡喜地拉著蘇如澈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了一眼，看見段無錯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桂花山藥，慢條斯理地吃著。

青雁頓時覺得惋惜。桌上四道菜，只來得及嘗過三道。最後那一道桂花山藥還沒來得及吃。瞧上去很好吃的樣子，也不知道甜不甜……

走出雲水樓，青雁忽然想起一事，吩咐聞溪：「將帳結了。」

聞溪詫異地看了一眼，默默回去結賬。

段無錯立在二樓，神莫名地著樓下去而又反的聞溪。看見立在櫃枱前結賬，段無錯微怔了一下，意識到在做什麼之後，他緩步走向二樓過道的窗戶，往下去。

青雁和蘇如澈手牽著手往馬車去。隨著的步子，腰間的步輕晃著。段無錯彷彿能夠聽見環佩叮噹聲。

他取下腕上的珠串，慢悠悠地捻著一顆顆佛珠。

青雁和蘇如澈到了別宮，蘇如澈立刻紅著眼睛對哭訴蘇如清的不幸——「……姐姐本是擔心公主，在隔壁候著。怎麼也沒想到陛下竟然會、竟然會……」

傷心地低著頭。

青雁哄著：「你不要難過了。如清宮做妃子也沒什麼不好呀，興許以後日子著呢。」

蘇如澈去看青雁的表，見一臉單純，猜大抵是信了。略微放心了些，嘆了口氣，問：「公主，那你怎麼辦呢？你可還要宮為妃？」

「我不想宮了。」青雁將小腦袋晃得像個撥浪鼓似的。

蘇如澈心裏一涼。

青雁彎起一雙月牙眼，去拉蘇如澈的手，紅撲撲的小臉蛋上寫滿了真摯：「郡主，我想嫁給珉王。你能不能幫我呀？」

蘇如澈嚇了一跳，急說：「們幾個碎，你別往心裏去！公主好著呢！」

「不是哦，我想了好久。覺得深宮可怕，我不想宮了，怕皇后害我！」青雁瞪圓杏眼，一臉驚懼。

「湛王也好可怕，不僅對人兇，還特別沒意思！他是和尚呀！房花燭夜他要是跟我念經怎麼辦？我仔細琢磨了一下，珉王為人單純，對人和善，是個好人！如果三選一，我當然要選珉王啦！」

蘇如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努力剋制著，不讓自己看向青雁的目像看一個傻子。只不過心裏仍有疑慮，懷疑青雁說的不是真話。試探著說：「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左右公主的婚事。」

青雁雙手托腮，笑得像花兒一樣，說：「你知不知道珉王什麼時候回京？會從哪兒進京？帶我去接他就好啦！」

蘇如澈仔細審視著青雁的眼睛，不肯錯過臉上任何一個表。甚至努力回憶了一遍和青雁接過的過往。最後勉強得出一個結論——這個花朝公主，當真是個傻的。

再一想，只是帶花朝公主去接珉王。這也算不得什麼事。蘇如澈這才笑著說：「這樣的小事，當然可以啦。我現在還不知道，等回去問問父親。」

「小郡主可真好！」青雁淡紫的眸子裏滿滿的激。

蘇如澈裝模作樣地勸阻：「只是珉王的況……公主還是應該多考慮考慮。」

「嗯嗯！」青雁使勁兒點頭，「我想得可明白了，珉王不就是笨了些？也比臭和尚好呀。安全哩！」

蘇如澈心裏七上八下的。離開別宮的時候，的心裏還是著的。似乎朝著能夠嫁給段無錯的前路邁出了很大一步。順利得讓覺得不真實。

難道真的這麼幸運，遇到個傻子公主來幫？這是不是證明與段無錯是天賜奇緣？決定回去拜拜菩薩，謝陶國的皇帝送來個這麼蠢的公主。

蘇如澈走後，聞溪板著臉說：「這位郡主心狠手辣，壞到骨子裏，離遠些。」

「我遠離，未必不會粘上來。讓忽視我主遠離我才好。」青雁不甚在意地隨口說。拿了蘋果來吃，咔嚓咔嚓咬得歡快。

聞溪瞥一眼，心想這假公主別的本事沒有，裝傻的本事倒是令人驚嘆。即使是日日在邊，聞溪有時候也分不清是真傻還是裝傻。

過了五日，珉王回京。蘇如澈早早派人送了信兒給青雁，更是親自來別宮尋，兩人共乘一輛馬車，趕去珉王回京必經的路上。

蘇如澈來時心中滿是疑慮，可是見了青雁滿臉的歡喜和焦急，心裏的疑慮消了兩分。

蘇如澈把青雁帶去香樓。

「香樓視野開闊，我們在三樓窗邊往外去，珉王從道回京時，遠遠就能看見。」

「小郡主對我真好。」青雁甜甜笑著道謝。

搬了凳子挨著窗邊坐下，一邊吃著瓜子兒，一邊目雀躍地向窗外道。

蘇如澈觀察得越久，心裏的疑慮消散得越多。

默默坐在一旁，喝茶陪著青雁，眉眼之間終於出幾分真笑。

過了一會兒，還不見珉王的車隊。蘇如澈大概是茶水喝得多了些，起下樓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