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起往謝昭和謝曜書房去，一進屋便聞見淡淡的香味。

謝昭和謝曜一人占了書桌的一頭，正認真地練著字。窗外暖正好，微風拂樹影輕搖，兩人時不時拿起書桌中間磁盤上擺放的方方正正的小蛋糕，一口一個，吃得臉頰鼓鼓的。連一項厭食的謝曜都手拿了好幾回。

徐氏神變得了許多，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直到謝昭看到，才抬步進屋。

“娘。”謝昭放下筆，從板凳上跳下來。

徐氏他的腦袋，他躲閃著不讓，拽著的袖子往桌邊走：“娘，三叔母給的油蛋糕，你嘗嘗。”

徐氏看著餐盤上賣相極佳的蛋糕微微咽了咽口水，想必口一定香蓬鬆，那中間夾的是什麼？看上去真是新鮮……

連忙止住念頭，笑容溫婉，搖頭道：“不必了。”還沒有饞到這種地步。

謝昭順手拾了幾個到小瓷盤裡，塞給徐氏旁的大丫鬟：“娘你不是最吃糕點了嗎，這可比其他糕點味很多，連四弟也吃。”

謝昭孝心可嘉，徐氏推拒不得，隻能讓丫鬟拿回房裡放著。

母子閒敘一番，徐氏回到廂房，看著桌上的蛋糕無比猶豫。

做著帳，餘瞟到蛋糕；對管事訓著話，鼻頭嗅到甜味……

最終，選擇用一方手帕蓋住蛋糕，這樣就看不見也聞不見了。

……

月上枝頭，各房陸陸續續洗漱熄燈。徐氏撥了撥油燈燈芯，燭黯淡了幾分，待到大老爺謝理躺進床側，才徹底把油燈熄了。

夫妻結發二十餘載，每夜都會絮叨一番再睡去，相敬如賓，恩如初。

謝理講了會兒場上的糟心事，徐氏安靜聽著，時不時出言勸。待到謝理鬱氣散了，睡意襲來，敘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徐氏也有些困，準備止住話頭眠，耳邊卻傳來謝理帶著睡意的低語：“……對了，今日桌上擺著的糕點味道不錯，隔日你再讓人多買些。”

徐氏瞌睡蟲瞬間消失，側頭問：“什麼糕點？”

“唔，就是用帕子蓋著的那盤，不過為何要用帕子蓋著？”

徐氏躺在床上，漆黑中微微瞪大眼睛，半晌不語。

謝理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話，便以為睡著了，u卻又突然聽到說：“你知道最近阿昭和阿曜與三房的薑氏常作伴玩耍嗎？”

謝理睡意朦朧，思緒沒跟上的話頭：“嗯？誰？”

“阿昭和阿曜，你兒子。”

他迷迷糊糊的，含混不清地問：“我兒子怎麼了？”

“他們喜歡找薑氏玩，薑氏對他們也不錯，那盤糕點便是薑氏人送來的。”

“哦……薑氏是誰？”

“三房夫人，謝珣的妻子。”徐氏耐著子回答道。

“哦，哦。誰找玩？”依舊支支吾吾，含混不清。

“薑——”徐氏深吸一口氣，“算了，老爺，睡吧。”

幾息過後，側響起鼾聲。

徐氏半晌吐出一口氣：“我省了一天都沒捨得吃……你倒是舒服了，吃吃吃，睡睡睡！”

謝理一夜睡得香甜，場雖時有不順，但家有賢妻，每次都能寬勸解他，既是端莊持家的主母，也是才橫溢的解語花。

兩人相識於，舉案齊眉，恩數十年，夫復何求！

隻是第二天一起，徐氏便稱著了涼。

如，自然萬事為謝理著想，謝理不得不搬去書房睡了好幾天，連續幾日沒睡好覺。,,

第10章

自從開始晨昏定省後，薑舒窈再也沒睡過懶覺了。

但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請完安後回來補覺就行了。

可沒過幾日，老夫人又抄經書，這可難倒了——不會用筆寫字啊。

不抄是絕對不行的，即使腦子缺筋，也明白在高門大宅裡，老夫人就是婦們的頂頭上司，千萬得罪不得。

讓人代抄也不行，謝國公府哪裡沒有老夫人的眼線，被逮住了可就糟糕了。

所以，隻好自己認真抄唄。白日在老夫人設的小佛堂抄經書，晚上回來還得點著油燈繼續抄。

東廂房沒有書桌，普通的桌子高度不合適，抄了兩天的腰就開始酸痛。

第三日，抱著經書回來時，發現謝珣書房裡的燈還亮著，便厚著臉皮過去。

謝珣在自己院子裡沒有那麼多講究，門口無人守著，薑舒窈走近，瞧了瞧門。

“何事？”門裡傳來謝珣清冷的嗓音。

“是我。”薑舒窈話頭一頓，作出討好的聲音，“夫君，我可以進來嗎？”

門遲遲沒有回應。

薑舒窈心想，不應該啊，我聲音都這麼甜了，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謝珣放下筆，隔著袖子了手臂泛起的皮疙瘩，開始後悔自己未曾讓小廝在門口守著，最起碼直接就能把薑舒窈攔下了。

“夫君？”門外又響起的聲音，這次更加矯造作幾分。

謝珣眉頭直跳，嫁進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如此“溫婉”的語氣。

他把書本合上，說道：“進來吧。”

薑舒窈抱著厚厚幾卷經書撞開門，毫無儀態可言。

“我那邊沒有書桌，今晚能在你這兒坐一會兒嗎？”補充道，“你放心，我安安靜靜的，絕不會打擾你的，明兒我就讓人買一張書桌回來。”

謝珣不想和多費口舌，點點頭，薑舒窈的丫鬟立馬把椅子搬了進來。

倒是乖覺，在書桌一角，一塊地兒也不多占。

謝珣本是懷疑想借此機會親近自己，他便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與說清道明，莫要試圖以落落大方的姿態來緩和兩人關係。

沒想到坐下以後就安安靜靜地寫字，竟一個眼神也沒分給他。

春末夏初晚間溫度適宜，隻著了一件薄衫，是不太適合的黃，比不上新婚頭天的紅襯。

閒居在家，薑舒窈不甚講究，如鍛墨發披散在肩頭，鬆鬆垮垮斜，青半挽，斜一玉釵。

燭燈和，將明艷的臉染上幾分朦朧的溫，慵懶鬆弛，華蘊。

謝珣的眼神挪到烏黑的發上，不適合佩戴玉飾，更適合金飾，這在中很見。京中貴更玉飾，們認為金雖富貴華卻多了幾分俗氣，如今看來，“俗”還是因為不住。

他收回目，思緒飄遠，案上的書頁遲遲沒有翻。

直到薑舒窈突然放下筆，他才回神。

因發力不對手腕酸痛，放下筆後皺著眉個不停，麵上一片苦。

謝珣冷不丁開口：“你在家未習過握筆嗎？”

薑舒窈的習字水平停留在小學時的年班時期，也不回答，又把筆拾起來，嘟囔道：“這麼多可怎麼抄得完啊，我還想早點差早點解。”

時，母親也用抄經書來磨大嫂二嫂。

謝珣見愁眉苦臉的模樣，眼裡出笑意，站起走至跟前，彎腰一看，那還不容易出的笑意頓時散得一幹二淨。

他雖有些才名，可不是那種因自資質不錯而看低平庸之輩的人，但薑舒窈這字……

“你這是字嗎，你這是鬼畫符還差不多。”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字！

“喂——”薑舒窈把字帖拿起仔仔細細掃了一番“至於嗎？”這水平遠超年班同齡小學生了好不好。

“你……”謝珣言又止，他聽過薑舒窈不學無的名頭，但沒想過是這般不學無，寫字連剛剛開蒙的侄子都不如。▃思▃兔▃網▃

謝珣忍不住毒舌道：“這樣的字，就算你抄完了也不了差。”

薑舒窈大打擊，“匡當”一下把腦袋磕在桌子上：“我可怎麼辦啊？要瘋了。”

謝珣又無奈又嫌棄又覺得好笑，坐回椅子上：“母親隻是想磨磨你的子，與其趁夜趕工，不如倒白日多表現表現，等機會合適了，再把抄完的經書遞與母親。”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還是為薑舒窈解憂，薑舒窈古古怪怪地看他一眼。

原來是個好人啊……

不對，這是在教自己如何蒙混過關耍心機，所以是個教自己使壞的好人？

謝珣說完才意識到他多話了，沒再理，又重新看起書來。

留薑舒窈在板凳上思考怎麼“表現表現”，裝乖討巧行得通嗎？

想事的時候總有些忍不住的小習慣，比如咬筆蓋。

於是，謝珣餘便看到把筆桿桿頭放到了裡。

或許是因為這個作太過稚不雅，他不自覺地看了一眼。

半倚在桌邊，宛若無骨，青從頸間落，趁得脖頸修長白皙，欺霜賽雪，輕咬筆桿的紅盈而，珠下著紅潤的澤，仿佛含著樒的紅花，待人采擷。

謝珣的目仿佛被燙了一般，隻看了一眼便飛快的收回，努力將恍惚的心神穩住。

他筆下不停，似認真看書，但自己也不知道在書邊寫了什麼批注。

等到薑舒窈突然“喂”了一聲，他才徹底清醒，細致一看，發現自己在書本邊角胡寫著幾行經文——“捨利子，不異空，空不異，即是空，空即是，想行識，亦復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