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不過是心念一,宋子恆反而喜歡上了在屋裡看書,為了能讓他安靜的看書,宋家特意空了面向後院的屋子當書房,宋家後院是個菜園子,再往後就是松林山,平日里孩子們都不願往後院去,安靜確實是安靜些,哪能比得上他們睡覺的屋子。
宋子恆的屋子,是廂房裡採最好的一間,雖然他常年在書院,在家住的日子不長,全家人還是習慣把最好的給他,誰都攔不住。也因在家住的時間不長,宋子恆倒也沒特意布置屋子,他一個大男人並不講究這些,宋家人只道他喜簡潔,是以原主嫁過來后,屋裡除了床和一個放東西的柜子,其他竟全是的嫁妝。
自己屋裡塞滿不是自己的東西,宋子恆更只當這是睡覺的地方,除了晚上,等閑並不肯踏進。
而今蘇婉把屋子收拾得很好,閑的沒事,有時候拉上宋小妹,宋小妹沒空就上大妞二妞,上一兩個月改造和布置,屋裡就變了模樣。古時的雕花木床,層層疊疊的紗帳,緻古樸的傢,喚醒了蘇婉那顆文藝小清新的心,是花了十二分熱來布置屋子的,床頭的珠簾,窗邊的風鈴,都是親手製作,等忙過了這陣子,打算多鼓搗些手工藝品,不圖幹什麼大事業,過得開心就好。
蘇婉有自己的審觀,恰好宋子恆也不迂腐,別人見著這屋子還要驚奇一下,他只瞧一眼便滿臉帶笑誇道:「娘子會。」如今試過才知道,這個「會」之前,得再添個「很」字才算恰當。桌上擺著一盆長得正好的蘭花,散發著幽幽香氣,窗戶上掛了一層紗,開著窗並不怕蚊蟲進屋,倒是清幽的夜風徐徐吹來,清涼舒適,風鈴隨著風清脆作響,並不聒噪,反而更能提神醒腦,宋子恆在屋看過一回書,之後再也不肯回書房了。他心裡倒是羨慕蘇婉有這份閒逸緻,心中也不免對新婚妻子又高看了一眼,妻子娘家跟他們宋家的生活,雖說不上天上地下,但也相差甚大,不是誰驟然到了新的環境,都能有這份隨遇而安的心境。
宋子恆的舉,對蘇婉而言算是意外之喜,不過有人喜,自然就有人憂,宋母還真有些擔心,之前三兒子跟媳婦不親近,也愁,好容易現在小夫妻親了,太過親又擔心,兒子明年還要院考,如今卻白天夜晚,有空就跟兒媳待屋子裡,真能看得好書?
可他們新婚燕爾的,宋母也不好多說,只能按捺下,說不得只是一時親近,過幾日便好,然而如此這般過了幾日,宋子恆沒有回書房的打算,除了一心等著抱曾孫的宋整日樂呵呵,宋家其他人倒開始坐不住了。
關鍵時候,還得宋母起頭:「子恆啊,娘見你這幾日都在屋看書,會不會有些不便?」
「倒無不便,室的書桌正好對著窗,線甚好。」
見兒子神態自若,宋母頓了頓,小聲的提醒:「那你媳婦……也不覺妨礙?」
「兒子看兒子的書,做的針線,這有甚妨礙……」宋子恆失笑,解釋到一半忽然恍然大悟,這才正道,「實則是室窗戶掛了紗帳,既無蚊蟲進屋,又能開窗吹風,倒比書房要清涼舒適許多,學習起來也可事半功倍,況且娘子現今一心做針線,比我還要安靜些,如此方能相安無事。」
宋母這才放下心來,原是不想兒媳尷尬,這才拉了兒子單獨說這事,如今倒有些慶幸沒當面說,這兒媳心是好的,就是子不太好,最不得委屈,進門以來發作過兩回,一回二嫂給了氣,吵不過乾脆氣回娘家,第二回還是二嫂說了幾句閑話,就差沒指著鼻子罵狗,這子算是剛烈的,且除了兒子,誰的話也不頂用,自己雖是婆母,要是惹著也怕是不好,這番誤解若被知道,還指不定要如何——宋母一介婦人,最信奉的莫過於「家和萬事興」這話,能一事是一事。
想到這兒,宋母不由出了一分笑意:「看來你媳婦那些日子在屋裡也不算是瞎折騰,還是有幾分用的。」
宋子恆點點頭,宋母又道:「不過到底你念書為重,既然掛紗帳有用,我這就給你書房也掛上,也省得你在屋裡。」
「再有幾日我就回書院,等下次回來已是秋,本用不上,倒不如爹娘幾個屋子都掛上,也省得夜間悶熱。」
宋母不肯,還想說什麼,宋子恆卻攔了:「就當兒子孝敬您吧。」
宋母這才一合計,發現兒子說的確實沒錯,心道兒子白日忙於農收,夜間還要看書,也不知熬不熬得住,在屋裡有兒媳看著,倒能讓他注意休息,反正假期也沒剩幾日,倒不如讓他好好放鬆。心思轉過來之後,宋母倒覺是好事了,自然不再堅持,轉而想到了另一個事:「也是,你回書院之前,是不是陪你媳婦去趟親家那裡?」
宋子恆原就想跟他娘商量此事,這會兒卻目恍然:「還是娘想得周全,我倒沒注意這個。」
「那是,你雖書念得好,這些事還得看你娘的。」宋母笑了,別看兒子書念得好,主意又正,在家最聽跟孩他爹的話了,最初娶這兒媳,他原是不願,為著他爹還是點了頭,如今小夫妻雖和睦,卻也更倚仗。宋母最自豪的卻是這三個兒子一個賽一個孝順,人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放兒子們上可一點都不靈驗。宋母高興,語氣也更加輕快輕快,「今年家裡收好,你去時帶些糧食,再裝十幾斤花生,雖不值當什麼,到底是我們一番心意,若是親家執意挽留,你們住一晚也無事。」
宋子恆點了頭:「全憑娘安排,不過岳父似是好酒……」
宋母一思忖,便道:「你劉大娘家世代釀酒,手藝沒得說,我們倒不用去鎮上家的酒鋪子里買,家中定存了不好酒,你財福嬸與關係好,我改日請去磨一磨,看能不能買一罈子陳年好酒。」
「那就勞煩娘了。」
再過五日,宋家地里糧食收得差不多了,宋子恆這才告訴蘇婉第二日陪回娘家的事,蘇婉如今倒也不害怕,畢竟幾月沒見,就讓蘇老爹夫妻以為他們的兒離了父母之後變得懂事了也未嘗不可,況且有宋子恆在邊,想來也沒多跟蘇家人單獨相的機會,既是這樣,就更不怕被瞧出什麼。
宋家隔壁的財福家倒比他們早兩天忙完,財福娘聽得宋母的囑託,拍著脯保證把事辦好,果然過了一天,抱著一罈子酒進了宋家院子,出發回娘家那天,蘇婉見宋子恆往車上搬東西,其中就有這壇酒,起先只覺眼,後頭想起來,不由得笑道:「那天看財福嬸抱了壇酒進來,娘高興什麼樣,我還以為是爹喝,打定主意要多尋幾壇好酒孝敬他,卻不料是給我爹的。」
宋有宋有福也在幫著兄弟搬東西,聽到蘇婉的話順口接了一句:「可用不著,爹不喝酒,我們都不喝酒。」
宋老爹一般不跟幾個媳婦講話,這會兒卻道:「你就別琢磨這些了,錢留著自個兒使,家裡啥都不缺。」
「知道你們不缺什麼,孝敬你們卻是我們的心意。」
張氏打趣道:「瞧瞧,三弟妹跟小叔一起久了,說話都文縐縐了,我們就學不來,到底像他們說的,這才是天生一對哪!」
自從宋子恆抱了書把臥室當書房,被打趣的次數就直線上升了,不只是張氏,這幾日村裡人也陸續忙完,閑時逛各家院子,每個來宋家坐的人都喜歡開玩笑,可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蘇婉很想請們換點花樣來,可作為合格的小媳婦,卻不得不低了頭裝出一幅面紅耳赤的樣來。
見蘇婉配合的了,打趣的人有就,看熱鬧的人也頗覺有趣,還有兩熊孩子不甘寂寞的湊熱鬧。
「娘,三嬸為什麼低著頭不說話啊?」
「大伯娘,三嬸為什麼紅著臉啊?」
這下只是笑而不語的眾人都開懷的笑了,一家人氣氛看起來很是融洽,唯有李氏不太和諧,板著一張臉,都不扯一下的。站在眾人之後,忍不住「呸」了一聲,心道當然不說話了,心裡還不知怎麼呢,出門才幾個月,婆家不但允許回娘家,還整一車東西搬過去,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多滿意這個新媳婦似得,別說在老宋家,就是整個宋家村也是頭一份了,自己剛進門的時候怎麼就不見婆家人這般親熱?
宋子恆和蘇婉出門后,院里的人也散去了,雖然收完糧食,但也有不活要做。李氏趁大家不注意,拉了張氏低聲抱怨:「爹娘也太偏心了,弟妹不就是回趟娘家,用得著把大半個家都搬過去嗎?」
張氏雖也羨慕蘇婉在宋家媳婦中不一樣的待遇,倒也還理智,知道自己沒法跟蘇婉比,畢竟有個救了公爹命的爹,們這輩子也比不過,於是道:「都是自己家種的,也不值什麼,況且弟妹娘家父母出手大方,上次帶來的東西就遠不止這個的價,這次回來還指不定又帶些什麼,你也別計較這些了。」
「娘家有幾個錢怎麼了,有錢就高人一等嗎?」
張氏不再說話了,自提了豬食往豬圈去,雖然不喜三弟妹的做派,卻更不喜二弟妹的子,三弟妹從娘家帶回來的吃食用,就數拿得最歡了,真沒見過這般拿人手長的。不過也知道這李氏就上厲害,且上次被收拾了一頓,現在也只敢背地裡說說,並不敢狠得罪了三弟妹,不用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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