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溫窈屏退了邊的丫鬟,就只剩下們姐妹二人。
屋燒著地龍,點著淡淡的熏香,味道恬靜怡人,沈嫿看著眼前面發白,香肩微的,有些猜不到要說什麼。
趙溫窈像是鼓足了勇氣,用極輕的聲音道:「表姐,我沒你想得那般好,我不想家,我一點都不想回去。」
沈嫿微微一愣:「這是為何?」
「爹娘離世后,那便不是我的家了。」
低著頭含著,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蜷著,「我是家中獨,伯父伯母以照顧我為由,私吞了我爹娘留下的家產。本就是一家人,我一個孤也守不住這些,他們若真心相待,又何須搶騙呢。」
說著有些哽咽,停頓了下繼續道:「伯父弱事事都聽伯母的,不僅在吃穿上苛待我,還要我漿洗,做針線補家用,這些我都能忍。可他們不許我看書,將爹爹留下的書都賣了,堂兄還時常言語輕薄,若非有如月一直護著我,只怕我早已活不下去了。」
此番遭遇,沈嫿曾在夢中聽說過。
只是當初趙溫窈進府時,試探桂香,得到的是祖母思念過度,便沒有深究,不想如今一切又與夢中都對上了。
還在胡思想,那邊趙溫窈已然滿臉是淚:「伯父伯母待我再苛刻,我也忍著,他們畢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可直到幾個月前,伯母沒有問過我的意願,私自為我定了親,給個年過六旬的富商做續弦。我無計可施只得以死相,恰好外祖母的人上門探,這才將我救下。」
即便沈嫿早已在夢中知曉這些經過,但親耳聽見依舊大為震撼。尤其同為子,對這樣的事更加同。
俯上前,將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姑娘擁進懷中,手掌輕緩地在背上落下。
「別怕,你現在有祖母還有我們呢,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不會再有人你了。」
趙溫窈噎了幾聲,似乎在強忍著,在聽到的安后,終究是沒有忍住,伏在懷中哭得不能自己。
沈嫿平日是家中最小的,都是眾人哄著寵著,鮮有這般安人的機會,反而讓生出了幾分責任來,耐心地摟著安了小半個時辰,懷中的哭聲才漸漸弱下去。
過了會,趙溫窈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滿是淚痕的臉上著些許紅暈:「讓表姐看笑話了,還將表姐的裳給弄髒了,我,我賠一件新的給表姐……」
沈嫿搖了搖頭,喊來丫鬟,親自擰了帕子替臉,「你我是姐妹,有何不好意思的,我前陣子病了難,也哭鼻子呢,算不得什麼。」
見似乎還穿著舊日的寢便道:「三叔母有沒有讓綉娘給你量制新。」
趙溫窈的目閃爍著落在的上,沈嫿本就出挑,今日穿著淡橘的褙子,下搭石榴花的襦,腰間扎了條銀珍珠腰帶,更顯得白腰細。
且的白與深居閨閣不見天日的白不同,是康健如玉著的白皙。再觀那張芙蓉面,長眉輕描、瓊鼻櫻、圓潤黑亮的鹿眼裏似乎永遠都含著笑意。
明自信又張揚,讓人不自覺想靠近。
趙溫窈袖下的手指扣得發,眉眼低垂著道:「綉娘來過的,只是我都病著,也不出門用不上什麼新,便們先回去了。」
三叔母果然都是表面功夫,上說得天花墜,卻沒有幾分是真心。
沈嫿擰了擰眉:「再過些日子都要過年了,再不裁製新怎麼來得及,你長得好看,就該多打扮打扮,心好了百病皆消。」
趙溫窈被打趣的微微紅了臉,「表姐說的是。」
「你我量差不多,我那有好幾件新制的冬,都還沒上過,我讓人先去取來,你挑挑有沒有喜歡的,再讓人去喊繡房的嬤嬤過來為你量。」
趙溫窈聞言立即連連搖頭,「這怎麼能行呢。」
沈嫿想法也很簡單,年關將至,各府走頻頻,祖母事忙不一定會關注到這些細節,三叔母又是不上心的。
祖母到時知道責怪三叔母倒也罷了,就怕叔母藉機說是母親管家不當,既瞧見了,便沒法當做不知道。
但也察覺到了趙溫窈的敏,怕被誤會是施捨,「姐妹間有漂亮的裳換著穿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以前二堂姐在家時,我時常去討的裳穿呢。」
說著還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可不是白給的哦,到時等你的冬做好了,我也要來挑一挑。」
趙溫窈愣了愣,的手指緩緩鬆開,淺淺地笑了起來,「好,表姐只管挑,喜歡哪件都可以。」
沈嫿看著如此單純好騙的模樣,又想起件事來:「你方才與我說的,三叔母與四姐姐可知道?」
趙溫窈毫不猶豫地道,「不曾,除了表姐,我沒與其他人說過。」
沈嫿鬆了口氣,「既是不愉快的事,便忘了吧,你到了沈家,往後便只有喜沒有憂。」
趙溫窈的雙眼也跟著亮起,聲音多了幾分歡快:「多謝表姐,這樣的話,從未有人對我說過。我自小沒有兄弟姊妹,初次見表姐便覺得有種親切之,那會就想如果能與表姐做姐妹,定是件頂好的事。看來我的運氣終於好了一回。」
面對這樣澄澈的目,沈嫿再多的戒備與隔閡,也都暫且放下了。接著又陪著說了許久的話,眼見天不早,才起道:「原是想再留下討頓晚膳的,可早上答應了母親要去正院用,我就先走了,過兩日再來找你玩。」
「那我送一送表姐。」
趙溫窈這風一吹就要倒的小板,沈嫿哪敢真的讓送,趕忙將摁回被窩裏,帶著丫鬟們離開了。
冬日的天暗得早,府各已經點上了燈籠,一踏院中便是一陣寒風襲來。
杏仁趕忙將袖爐塞進的手中,與核桃護著往正院趕。
瑤芳院離正院有些距離,路上除了們的呵氣聲,就只有風吹拂燈籠與枯枝發出的窸窣聲。
走了不知多久,沈嫿突得開口道:「你們覺得趙家表妹比之四堂姐如何?」
兩個丫鬟都是從小伺候長大的,杏仁年長些辦事也妥帖些,核桃則耿直衝些。
就聽核桃先開口道:「瞧著是個和善的,比四姑娘好相,可子太弱了,若沒老夫人庇護,只怕能四姑娘給生吞了。」
杏仁則是遲疑了下才道:「奴婢倒覺得表姑娘瞧著怯弱,卻是個很謹慎的人,按理來說了如此大委屈,在自家外祖面前,應當會撒撒討要歡心。但不哭也不鬧,想來很能忍。不過應當是在趙家養的子,比之四姑娘還是要好相的。」
沈嫿的想法與杏仁差不多,趙溫窈險些要嫁人的事,應是祖母怕影響的名聲,才刻意瞞了。
而也絕不是外表那般弱的子,相反的還很聰明。
沈嫿唯一不懂的是,為何要將自己最不堪的經歷都袒給。
難道真的如所說的,一見如故,打心裏的信任?
沈嫿沒有出聲,旁邊的杏仁小聲地提醒腳下的臺階,而後放低聲音道:「姑娘可是覺得表姑娘有何不妥?」
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看不。」
夢中的種種雖未應驗,可細節卻都能對上,難道真是巧合嗎?
沈嫿心中有疙瘩,但同時又覺得趙溫窈很是可憐,有人關切的目讓人心,若真的因為一個夢,就疏遠,實在是不講道理。
正當胡思想時,核桃不假思索地道:「既是看不,那多看幾次不就好了。」
沈嫿驀地抬起頭,目灼灼地盯著核桃。
是鑽進了死胡同,潛意識覺得夢若是真的,便會萬劫不復,將趙溫窈當做了可怕的敵人。
但如今人不在院中住,兄長也沒被勾引,佔盡先機的人分明是啊。
若夢是假的,就當多了個能走的表妹,若夢是真的,也能提前防備。是在這猜測就把自己搞得疑神疑鬼,才真是蠢了!
如今要做的,便是確定夢的真假。
核桃無辜地眨了眨眼:「姑娘,是奴婢說錯什麼話了嗎?」
「不,你說得對極了,真是我的好核桃,回去獎你一個月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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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後,沈嫿與趙溫窈走頻繁了起來,幾乎每日都會去瑤芳院待上半日,互相說著京京外的趣事。
沒過多久,趙溫窈的氣眼可見得好了許多,不僅能下床走了,還能偶爾去園子裏逛逛。
表姑娘子好轉,全府上下都很高興。
這日,沈嫿陪著趙溫窈逛過園子,順路到素心堂給祖母問安。
沈玉芝到了該說親事的年齡,且又是姐姐,待來年沈嫿出嫁了,的親事還沒定下,定會被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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