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坊東邊的翎苑,此時早已是張燈結彩、花團錦簇了,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雖然還未正式開席,因是郡公夫人顧氏的三十歲整壽辰,這長安城有頭有臉的夫人們倒是提早來了大半。
顧氏將席面設在了湖邊的亭閣里,這亭閣據說是崔氏元娘崔玉林的主意,沿著水邊,錯落著修了三座,正中的寬敞端正,四面還垂了兩重紗簾,桌椅齊備,可容數十人設宴,兩邊的亭閣卻是巧曲折,沿著水邊修了條椅扶欄,零星放著角幾案桌,備著魚竿紙鳶等玩,供客人席前休憩嬉戲。
此刻,正由顧氏帶著兩個兒,還有新娶的嫡長媳李氏,將客們引在兩邊的水閣里休息,東邊是夫人們,而西邊則都是小娘子,比起西側水閣里的嘁嘁喳喳好不熱鬧,東側的夫人們自然安怡端莊的多。
只不過,雖然看似一片祥的和自在,這些貴婦人們話語眉眼里的司也是極為熱鬧的,現下長安城最新鮮最的話題,只有一個,那便是卓王府永興坊了,這城無論男貴賤,只要是聚在一起,必定是要議論上幾句的,而偏偏這話題的主角之一,卓王的繼王妃顧氏,和今天的主人顧氏是極為要好的堂姐妹,更讓坐在這水閣里的夫人們多了幾分抑不住的興。
王氏坐在離顧氏不遠不近的位置,旁也是兩位五品大員的夫人,自然不方便參與這閑話,見大家實在議論的熱鬧,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坐在主席上的顧氏,見神自若的與旁的安王世子妃周氏說笑著,仿佛沒注意到亭閣里越來越響的嗡嗡聲,王氏生怕顧氏等下把平息這話題的擔子給自己,連忙裝作與人寒暄的樣子,起走到了離顧氏更遠些的地方去坐著了。
顧氏坐在那里,雖看似風輕云淡,卻無時無刻不注意著四周的靜,今日這樣的場面,自然是早就預料到了的,眼下看著那太子詹事夫人盧氏第三次和邊的長史夫人用旁人恰好能聽的到的聲音,提到“那孩子”三個字時,顧氏便笑盈盈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對坐在自己邊安王世子妃周氏說道:
“世子妃應該也聽說了吧,卓王府家的紀哥兒,說是已經到軍中任職了。”
顧氏這說的可就不是悄悄話了,水閣中頓時一靜,原來看似若無其事都在閑聊的夫人們紛紛豎起了耳朵,更有年輕沉不住氣的則毫不掩飾的盯著顧氏,只等著下文了。
安王世子妃周氏是個明的,如今皇后崔澤芳一宮獨大,作為安王李通這樣過氣王爺家里的眷,能和永嘉坊親近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再說顧氏獨獨將提出來說話,也是有道理的,講起來先皇就三個兒子,除了圣上一脈,也就是安王府里算是那孩子的近親了,作為嫂子,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和這些京中貴婦說些子自己可以說的,也無可厚非。
“是聽說了,皇伯伯本要直接給個實職的,可被紀哥兒拒了,說是無一功,無以立足,只掛了個游騎將軍的散職,先跟在老將們的后面學習呢。”
周氏明正大的說起這事,用的便都是親屬間的稱謂了,眾人也都擺出一副聽家常的表,聽到李紀要從軍,便有個年輕媳婦了出來:“現如今這個形式,皇伯爺竟然也舍得他去軍中”
說話的是宗親里的遠房,看來是知道最近北疆局勢極為張,大軍開拔不過是時間遲早的問題了,在座的十有都是各府當家做主的命婦,倒也多都知道些。
周氏嘆了一口氣說道:“怎會舍得呢當日紀哥兒進宮面圣,饒是太子殿下再三做了鋪墊,皇伯伯見了那孩子如今的景,當場便犯了心疾宣了太醫,晚上還把紀哥兒留在了宮里,這麼多天了,本就沒讓他回府的意思,前陣子乍一聽說他要從軍,便直接申飭了太子一頓,怪太子攛掇他......”
眾人一聽,都知道圣上是真的生氣了,當今圣上李盛是真菩薩,九五至尊之,子卻綿寬和,連懲治宮人的事都罕有聽說,對太子又最是看重,歷來圣上教訓太子,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在本朝,卻了新聞。
“那最后怎又舍得了呢”那位子活潑的宗親小李氏繼續替大家發問了。
“我是沒見到紀哥兒,但聽男人們說,那孩子量模樣,就連脾氣格,就完完全全是卓王轉世,上還學了功夫,衛老將軍親自考量過了,說是...天生將種......”
天生將種......
在座的夫人們,尤其是上了些年紀的夫人,臉上的神不由都有些彩了起來。
卓王李華時,在宗親貴族的紈绔圈,曾有一個十分不雅的綽號:馬屁子。
李華生母是個養馬婢,關于卓王的世有好幾個版本,最彩的一個,便是說李華是當年先皇在與那養馬婢策馬共騎時留下的種,是在那馬屁上造出來的玩意兒,卓王從小便比同齡人高大健壯,到五六歲時,量就快趕上十幾歲的孩子了,宗親中有刻薄的,就笑說他這倒是“家學淵源”呢,先皇是個文弱的,這話自然是指著他那曾經牽馬砍柴的生母了,據說其人形高大壯實,與男子無異。
因著先皇文治武功,德行彰顯,在上又是極節制的,若不是子嗣實在艱難的,應該不會允許這三皇子落地,就算是生了
李華,也只給他生母封了個才人了事,之后再沒有被寵幸過一次,甚至常年閉宮不出,很有人目睹過的真容,這李華時在宮中的日子便可想而知了,什麼被宗親子弟調笑欺辱那可不是家常便飯嗎。
而實際上,在先皇猝然離世的時候,只憑皇子們的資質而言,閣大臣們若只著良心說話,李華才是繼位的最好人選,昔日的“馬屁子”,很早便顯出了極佳的天分,親娘的魄、父親的才智,且穩重老練,心氣魄都明顯高于兩個哥哥,也早已沒人敢隨意輕辱于他了。
到了二皇兄李盛登基后不久,國危難之時,李華在弱冠之年,自請領兵迎戰,幾年間便憑著赫赫戰功、神勇謀略和一大大小小的傷疤,終于朝野上下齊聲贊一句:天生將種。
直到今天,朝中得用的戰將,倒有一半曾是當年卓王的麾下,如今北疆南疆俱有異,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又聽到“天生將種”這幾個字,實在不能不人浮想聯翩啊。
半響,顧氏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安靜,“聽老爺說,后來還是紀哥兒說了圣上”
“是,外面知道的也并不詳盡,只知爺倆個相談了一夜,現在確實是允他去了,就跟在衛老將軍麾下。”
“不愧是天家男兒啊......”顧氏深深的嘆了一句,就開始請大家試試家元娘親手泡制的玫瑰香,各位夫人們也識趣的紛紛轉移了話題。
這時偏偏一個聲音出來搗,打破了大家的默契:“敢問世子妃一句,難不這李紀回來直到現在都是住在宮里的嗎并沒有回永興坊去他那臉上到底是如何弄的,難不是被人害的嗎”
說話的正是剛才私下嘀咕的最起勁的太子詹事夫人盧氏,此時臉上掛著微笑,目爍爍的看著顧氏,毫不掩飾一副看好戲的意思。
亭閣里氣氛頓時一窒,剛才顧氏不但不避忌,反而大大方方把話挑明了當家常一說,不但打破了自己的尬尷,還順利轉移了重點,可這盧氏這會子偏抓住不放,單把永興坊點出來不說,又提起當年的疑案,大家頓時又來了興趣,是啊,當年李紀好好的怎麼會失蹤,那葛丘山上發現的尸又是誰的李紀這些年是在哪里過的臉上這駭人的傷疤又是如何來的
要知道,當年卓王一死,嫡長子李紀就失蹤了,這長安城并不是沒傳出一些難聽話的,只是當時城一片混,人心惶惶,連皇上都重病不起,再加上卓王繼妃顧氏平日里為人口碑甚佳,與繼子的又是眾所周知的親厚,得知李紀被害后,顧氏甚至因為自愧沒照顧好兒子而打算自裁,幸被下人發現才救了回來,這沒憑沒據的,當然不能只憑謠言給定罪,后來衛將軍等軍中諸將也都站出來表態支持顧氏,這場風波也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弭了。
而現在李紀不但回來了,而且回來了不直接回府反去找了太子,現在又久留宮中不歸,就不由不讓人浮想聯翩了,顧氏饒是城府再深,此時臉上也出了三分不豫之。
“唉,可不就是皇伯父不舍得嗎說是天天帶在邊呢,連病中也是只肯讓紀哥兒一個人伺疾的,連太子都要往后靠呢。”世子妃周氏連忙出來打了圓場。
上元燈夜,驚鴻一瞥,至此亂了餘生。本欲與他一世桃源,他卻墮她入地獄無間。
永寧公主戚灼生而尊貴,是建寧帝最寵愛的女兒,在她眼裏,駙馬的作用不過是給她提供一個孩子。她本想選那沒有權勢的狀元郎,最後卻選了出身大族的衛國公世子。戚灼以為兩人會像尋常世家夫妻一樣相敬如賓,誰知這人卻用盡渾身解數,隻為與她更進一步。起初,戚灼並不在意,追逐她的世家子弟何其多,她從未動過情,就算是駙馬在她心中也並無差別。可是後來,矜貴自傲,不把男人放在眼裏的永寧公主,會為了一個生死不明的駙馬手中握劍,大鬧國公府。奪嫡兇險,家宅不寧,長路漫漫,撲朔迷離,卻有一人始終與她並肩而立,生死相隨。“臣此一生,別無二求,隻願公主傾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