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咂道:“哎,既然如此,那麽這一箱土特產我收下,我也想嚐嚐鱷魚和銀魚是什麽滋味。銀子我是斷不能收的。一來我收了你這些銀兩和禮,豈不了易了?傳出去也不好聽。若是那些文們知道了這件事,豈非又要嚼舌子,些廢話。二來,我收了這銀子,豈不是顯得我們之間的關係太俗了。咱們勳戚之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哈哈哈。缺的倒是相互間的信任和理解,相互的提攜和幫助。國公您是不是?”
朱輔沉片刻,點頭歎道:“沒想到啊,今日老夫真是教了,建昌候竟然是如此睿智大度之人,老夫很是欽佩。你的對,銀子不算什麽,關係最重要。侯爺,老夫今日表個態,今後我國公府跟你張家便是朋友,有事但請開口,老夫義不容辭。便照你的辦便是。”
張延齡笑著道謝,命人將一箱子土特產抬進去。朱輔命人將那一箱銀子抬出去。銀子抬出去的時候,張延齡的心都在滴。自己隻要點點頭這幾千兩銀子便是自己的了,現在到手的鴨子卻飛了,著實有些痛。
“建昌候聽去了莊子裏幾日辦事,想必是勞累的很,老夫父子也就不多打攪了。過兩日請侯爺去我府中赴宴,咱們再詳談。就此告辭,叨擾叨擾。”朱輔拱手道。
張延齡拱手笑道:“國公盛,敢不從命,恕不遠送。”
張延齡送到廳門口,朱麟回轉來低聲道:“侯爺,明日上午巳時,我在正東坊吉慶酒樓二樓定了個包廂,咱們聚一聚。你一定要來,我還請了英國公府的公爺張侖,定國公府的公爺徐延德等人作陪。務必賞臉。”
張延齡拱手笑道:“自當遵命,我一定到。”
朱麟大喜,拱拱手轉追著他父親去了。
送走了這父子二人回到廳中,張延齡剛坐下來,馬全便湊了上來道:“侯爺怎麽拒絕了國公送的銀子?那一箱起碼四千兩銀子呢。咱們現在不是正缺銀子麽?為何不要?況且侯爺被那朱麟害的差點沒命,這點銀子作為賠償其實都不夠呢。”
張延齡白了他一眼,本不想跟他詳細解釋,但見馬全神殷切,便道:“你是幾千兩銀子重要,還是別人欠你的人重要?特別是國公府的人?”
馬全愣了愣撓頭道:“侯爺的意思是,不要他銀子便是讓他們一直欠著侯爺人,將來或許有用的上的地方是麽?”
張延齡點頭道:“算你聰明。幾千兩銀子雖然不,但比起國公府的人來那又算得了什麽?這份人可能一文不值,但也有可能萬金難買。國公府是我大明勳貴中的翹楚,在有些事上他們的態度舉足輕重。這是一筆無形的財富。當未來需要他們話的時候,你便知道這份人的寶貴了。”
馬全想了想,嘟囔道:“侯爺有皇上皇後庇護,還需要國公府的人麽?他們算什麽?他們的話還沒侯爺的話管用呢。”’
張延齡無言以對,想解釋一番卻又閉了,跟馬全又怎能解釋的清楚。自己這個靠山確實強,然而靠山終究要倒,一切終究需要靠自己謀劃經營,否則難逃厄運。但這些跟馬全了又有什麽用。
“莫要多問了,一會兒備馬,隨我去大侯爺府裏去一趟。”張延齡擺手道。
馬全答應著躬出廳,心裏嘀咕道:“別人送銀子來你不要,這會卻要去向大侯爺借銀子了。真是搞不明白。”
……
壽寧侯張鶴齡的侯爵府位於城阜財坊,這是張家的老宅。實際上是皇上賞賜給嶽父張岱的。能在城擁有一座像樣的大宅邸,這本就是一種份的象征。就算大明朝的幾位國公,想要有一座大宅子的話還隻能在外城幾坊找地方建造,足見弘治皇帝當初對張家的恩典。
張鶴齡是張岱長子,理所當然的繼承了這座府邸。三年前老夫人去世之後,張延齡和張鶴齡兄弟分家,作為次子的張延齡也得搬出張家大宅在宣北坊造了府邸。宣北坊和阜財坊雖然隻隔著城的一道城牆,從宣武門進出也花不了半個時辰,但是卻一個是在城一個在外城,但兄弟二人地位上是有差異的。
張鶴齡是張家長子,他的壽寧侯的爵位便是張岱當年的爵位。張岱去世後被追贈昌國公,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張鶴齡也必然是要襲昌國公之位的,因為他是嫡長子。而作為嫡次子的張延齡按照正常的形是不可能承襲父親的爵位的。這便是在大明朝這個等級尊卑綱常森嚴的社會中的常態。越是權貴之家,這些規矩便越是不可逾越。
當然,對於張家而言,張鶴齡還做不得主。張家的話事人是張皇後,張家的一切都是掙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張皇後最疼的是張延齡,因為這一點,張鶴齡對自己的兄弟張延齡倒也不敢太以長兄的威嚴自居。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不能算好,卻也不能算壞。平素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不幹涉。但是在涉及張家利益的問題上,兩兄弟卻都秉承著一個原則,那便是同仇敵愾一致對外。而且有一點兩兄弟也是一樣的,那便是吃喝玩樂花酒地。相較於剛年不久的張延齡而言,張鶴齡在這方麵更是變本加厲。此人幾年前酒後,居然在宮中對一名宮非禮,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朝野震,楊廷和等一幹大臣和廷眾人紛紛上書要求嚴懲,但最終弘治卻看在張皇後的麵子上不了了之。不僅如此,張家姐弟還打擊報複,將告的一名廷太監活活打死。弘治對此依舊選擇漠視,可見他對張家人偏袒到了毫無原則的地步了。
和所有的大明權貴一樣,張鶴齡也是個瘋狂斂財的主,他所擁有的莊園土地比張延齡更多。張延齡的西山莊園的規模已經足夠嚇人了,但張鶴齡擁有兩莊園的總麵積超過了一千六百頃,折畝數高達十六萬多畝。而且他必張延齡斂財的手段更為兇狠,對佃戶更加嚴酷。一旦不上租子,便會被攆滾蛋。反正流民多得是,種地的人不缺。他甚至會以百姓的妻作為抵押。他府中有七八名婢都是佃戶不起租子被迫簽下賣契到他府中為婢的。當然,這些們無一不為他的玩。
總而言之,張家兄弟的聲名狼藉不是空來風。無論是張鶴齡還是張延齡,幹過的齷齪事都不,隻不過張延齡年紀,幹壞事的時間短,所以在壞名聲上比他的哥哥稍遜一籌。
壽寧侯府大廳上,張鶴齡笑瞇瞇的請張延齡落座。自家兄弟之間倒也不用太多的客氣,張鶴齡詢問了一番張延齡的狀況之後,張延齡便開門見山了。
“兄長,我今日前來是有事請大哥幫個忙的。不過這事兒有些難以啟齒。”
“,自家兄弟客氣什麽?有什麽話就。”張鶴齡著圓滾滾的子靠在椅背上擺手道。
“是這樣,我最近手頭有些,想向大哥借些銀子周轉。”張延齡道。
“借銀子?”張鶴齡坐起來:“要借多?”
張延齡出一個手指頭。張鶴齡道:“一千兩?好辦,我讓人去櫃上給你取。”
張延齡搖頭道:“不,一萬兩。”
“啊?這麽多?你要這麽多銀子作甚?兄弟,不是當哥哥的你,你花錢也忒大手大腳了,銀子雖然來的快,但是花起來更快。沒有節製可不。你一下子借一萬兩,這又是看上了那間樓子的姑娘了?那些子其實倒也不值得花那麽多銀子,一萬兩銀子夠你買幾十個丫鬟婢了,****照樣有味道,何必花那些冤枉錢。”張鶴齡皺眉道。
“大哥,你誤會了,我是為了我莊園裏的事借銀子的。我那莊園又是旱又是澇的,收不好,租子都收不上來。我想著在上遊建個水庫,旱澇保收。所以需要些銀子周轉。等水庫造好了,百姓們生計也得了保障,莊園的產出也能多些。”張延齡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張鶴齡聞言驚訝的看著張延齡,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的弟啊,你是真的摔壞了腦子麽?居然要修什麽水庫?我倒是聽你去了莊園幾日,沒想到你是為了這件事去的,真是教人不知什麽好?莊園欠收跟你有什麽幹係?租子收不上來辦法多得是,那些泥子個個都是刁民,你不他們他們怎肯想辦法?地給他們種,收如何是他們的事,不上租子便他們的房子抓他們的人。他們不都能生麽?兒子兒一大堆,拿來抵債便是了。我跟你,京城裏現在的行,一個廝一百五十兩,一個丫鬟一百兩,弄來一轉手,銀子便來了。我跟你,我的莊園裏,我不得欠收他們不上租子,那我便名正言順的抓人或者趕走他們。他們不上租子我賺的更多,這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你卻要給他們修什麽勞什子水庫?你瘋了麽?”
張延齡看著張鶴齡那張胖臉徹底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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