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回到向晚園時已過晌午,流螢已伏在下棋的案上睡了,看到老夫人進來,青兒意喚醒流螢,卻被秦氏阻止。
秦氏輕輕在流螢旁坐下,看到那小手瘦骨嶙峋,下也是瘦得尖尖的,年紀那麼小,卻已經有了深深的黑眼圈。
“如今,螢兒夜裡可還發惡夢嗎?”秦氏強忍住心的悲慼,著流螢睡的睡道。
“這……”青兒看了看流螢言又止,怕老夫人又添傷。
“但說無煩。”秦氏只是定定著流螢,心中暗暗發誓,過往流府欠的,一定會想法設法盡力彌補。
“是。”青兒應了聲道:“自夫人走後,小姐房裡從不熄燈,每次午夜夢迴,都會被噩夢驚擾,汗流浹背,但每次問及夢到些什麼,卻從不言語,只說沒事,第二日依舊開開心心的來老夫人請安問好,與姐妹們言笑晏晏,可心裡的苦,卻從來不說。”
青兒每說一句,對老夫人而言都無益於錐心之痛,秦氏一把握住流螢的小手,不住地挲,想起上蘭馨往日的好,想起流螢的乖巧懂事,想起過往自己對的冷漠,悔恨的淚水便奪眶而出。
綠苑與青兒上前勸解,誰知老夫人卻是越哭越兇,到最後竟是放了流螢的手,坐到一旁的椅中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你怎麼了?”流螢被驚醒,一臉怔忪地看著秦氏,似乎不明白爲何老夫人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傷心。
見流螢醒轉過來,老夫人巍巍地走過去,仔細端詳著流螢卻是說不出一句話,半晌方纔將流螢地擁在懷裡,口中不停喊著:“螢兒啊,螢兒啊,好傷心,好生氣!”
流螢心中瞭然,卻故作不知道:“,可是什麼人惹你生氣了?不煩告訴父親,父親最是孝順,定會爲做主。”
老夫人心裡有苦說不出,只是不住地搖頭,猛然間似乎思及到什麼,止住了哭泣看著流螢道:“螢兒,你搬來這裡陪吧。”
“爲什麼?前段日子,不是同意我去翠玉園的嗎?”流螢眨了眨晶瑩的雙眸,不解地問。
“這……”老夫人著流螢瘦削的臉頰道:“捨不得螢兒,想讓螢兒陪著可好?”
“好。”流螢乖巧地點了點頭,出小手替秦氏了眼淚道:“只是今日雨大不能搬東西,等雨歇了之後,我再搬過來陪可好?”
“好!”秦氏點了點頭,忽然又道:“別的大件的東西先不忙著搬,今日裡你就著需要的先拿過來,我讓人把隔壁的房間先收拾出來,你今夜就在這裡歇下吧。”
流螢微微一震,老夫人如此亟不可待,可見是對那孫玉茹深惡痛絕了,想到老夫人如此著急都是出自於心對的關懷,心中激便點頭道:“好,螢兒這就去收拾。”
流螢將青兒留下整理隔壁房間,自己則帶著清荷回翠玉園收拾。出了向晚園,流螢與流岑迎面上,想來是方纔他讓老夫人了真氣,心下不安這纔在安了孫玉茹的緒之後,趕忙到老夫人這裡來請罪。
流岑如今也不過是四十歲不到的年紀,皮白皙,量頎長,年輕時也是相貌堂堂。這還是自孃親走後,流螢第一次正面上流岑,微微屈膝,向流岑下拜行禮。
流岑一雙狹長的眼眸冷淡地看著,卻並沒有起,雖然這些日子他並沒有見,但是的變化,他卻是聽說了的。親眼看著自己的孃親吊死在房裡,一個年僅八歲的孩,是如何那麼快地從痛苦中走出來的,他現在倒是很想知道。
他不讓起,便順地屈不,即便長時間的屈讓小小的子在風雨中搖搖墜,卻依然那樣堅強地迎著風雨堅守。
最終,還是流岑耐不了子,說道:“起吧。”說完他擡腳便走,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清荷忍不住抱怨道:“老爺也真是的,他明明已經知道了夫人是被人冤枉的,怎麼對你連一句關切的話都沒有?難道就真的那麼喜歡二夫人嗎?”
流螢不由冷冷一笑,喜歡二夫人?他那樣的人會也有可言嗎?不過是利用而已。只是這種人世故的冷漠,是不能讓清荷在這樣不懂掩飾的年紀裡知曉的,因此流螢只是看著清荷淡淡一笑道:“他是父,作爲子是不能議論長輩的過錯的,知道嗎?”
“知道了。”清荷了舌頭,困道:“我看今日老夫人對你明明是百般愧疚的樣子,何以竟然默認老爺將事實的真相就此下呢?”
這些時日做事從不避諱清荷,目的就是想把當心腹來培養,所以此事也並不打算瞞著,便道:“他瞞事實的真相,不僅是因爲目前孫玉茹對他還有利用的價值,更主要的是,此事若是傳揚出去讓上侯府知曉,上侯府是絕對不會輕饒了流府的。老太太爲了整個流府的利益著想,自然是不得不同意將此事下。”當初上侯府寫下那封斷絕信,著實是因爲太過震驚和憤,如若讓他們知曉事實的真相,恐怕的外婆第一個就不會饒了流岑。
“小姐既然已經知曉了此事,爲何不親自去上侯府稟明一切,到時候侯府老太太自然會爲小姐主持公道的。”
去上侯府稟明一切?前世的也曾這樣想過,可是當初連的秦氏都不相信,的外婆又如何肯信?
“清荷。”流螢看著這個前世把當姐姐,如今卻如同妹妹一般的小孩輕輕道:“有些時候,即便你說的是事實,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只有當你變強了,纔會有人相信你的話。”
清荷愣愣看著帶當風的流螢,只覺得眼眸中流著異樣神彩,竟是讓看著了迷,恍惚覺得小姐彷彿一下子長大了很多,比懂的多得多。
回到翠玉園,流螢讓琳瑯帶著清荷一起收拾東西,自己反倒帶著碧珠前往孫玉茹的房間去探。
此刻孫玉茹脖子上纏著紗布,在流敏及一衆丫鬟的陪伴下,正躺在牀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看到流螢出現在門口,瞳孔猛然一,也立刻坐直了。
“二孃,你這是怎麼了?脖子傷了嗎?”流螢眨著大眼睛,一副渾然未覺的樣子看著。
“啊,二孃沒事,只是不小心劃傷了。”孫玉茹極度不自然地笑了笑,眼瞅著流螢後的碧珠一眼,見神沒有異樣,便吩咐邊的丫鬟給流螢看坐。
流螢坐下來,皺著眉頭,嘆息道:“二孃,螢兒這是來和二孃告別的,說很捨不得螢兒,讓螢兒以後就搬到向晚園去陪老人家。”
聞聽此言,孫玉茹臉上盡褪,看來老夫人是對恨到家了,竟是連一點面都不顧及了,雖然這次僥倖逃過一劫,但以後若是想坐上大夫人的位置,只要有老夫人的阻攔,恐怕都不可能了。
“二孃這是怎麼了?”看到孫玉茹暗淡的表,流螢心底劃過一快意,面上卻擔憂道:“今日回去的時候,也不知爲什麼哭得好傷心,方纔過來的時候,螢兒看到父親也去園子裡了,想來恐怕是去安去了。”
看來流岑還是很在意老夫人的,孫玉茹心中一時掠過千頭萬緒,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垂下眼睫一言不發。
流敏見沒有表示,便繼續往前推一步,嘆道:“哎,也不知道是誰惹了不高興,若是我,就去向賠個不是,最是寬宏大量,定然就會好了的。”
孫玉茹與流敏對視一眼,心中已有了計較,卻不聲地淡淡一笑道:“是二孃惹得老夫人不高興了,待會兒二孃就去給老夫人賠不是。”
“啊?原來是二孃。”流螢故作震驚,捂住脣掩去了脣邊的一冷笑,又陪著坐了一會兒,這才起告辭。
晚上,天上的驚雷收了威勢,雨卻越發的大了,流螢留在向晚園裡陪老夫人剛用過晚膳,就見綠苑進來稟道:“老太太,二夫人在門外求見!”
“不見!”老夫人冷哼一聲,轉而看著流螢笑道:“螢兒長大了,越發變得水靈了,眼瞅著這夏季就要到了,綠苑,明日你讓王裁來園子,把我那幾匹雲錦拿給螢兒裁四合的衫。”
“好咧。”綠苑答應一聲,一邊指揮丫鬟收拾桌子,一邊拿眼憐地瞅著流螢,一臉笑意。
流螢謙讓了幾回說夏季來臨還早,不用這樣著急,但頂不住老太太的盛,便也只能答應。
流螢正窩在老太太懷裡撒的空檔,又有丫鬟進來稟道:“老夫人,二姨娘說,若是您執意不見,就一直在園子外跪著,直到您肯答應見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