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正和堂,太夫人笑道:“齊王世子請上座。”
齊王世子堅決不肯:“萬萬不可!我是晚輩,豈能坐在長輩們的上首。外祖母再這麼說,我也不便再逗留,這就回宮去。”
“這上座,還是外祖母坐了最合適。我坐在外祖母邊。這樣也便於說話。”
太夫人拗不過他,只得依言了座,眼裡盛滿了欣的笑意。
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來說,最快的,莫過於子孫孝順。
齊王世子是的親外孫,更是皇家子孫。絕不能倚老賣老失了禮數。不過,他主讓座,便算不得顧家失禮了。
吳氏沈氏方氏也按著順序一一坐下。
至於顧莞寧等人,在這樣的場合不便坐下,便各自站到了母親後。
姚若竹吳蓮香站在顧莞華的側。
沈青嵐略一猶豫,悄然移步,站到了顧莞寧的邊。
顧莞寧淡淡地掃了沈青嵐一眼。
那一眼,冷淡銳利,帶著凜然的氣勢威。沉甸甸地在人的心頭,讓人不過氣來。仿若火燭,照亮了心底所有的暗。
沈青嵐心裡莫名地一,生出了一寒意。下意識地垂下了頭,沒有勇氣和顧莞寧對視。
顧莞寧在察覺到自己的舉後,也略略蹙起了眉頭。
當年,確實是沈青嵐慕齊王世子連連示好,又有沈氏從中設局搗鬼。可移別背叛辜負了的人,是蕭睿。
也正是這個事實,讓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就算沒有沈青嵐,以後也會有別人。因爲蕭睿遷怒沈青嵐,實在愚蠢,更是自欺欺人。
顧莞寧收斂心神,不再看沈青嵐。
耳邊傳來太夫人和齊王世子的說話聲。太夫人關切地詢問著齊王世子的食起居種種瑣事,齊王世子沒有半點不耐,一一作答。
吳氏沈氏方氏妯娌三個,偶爾言,大部分時候都安靜地聽著。
很快,顧謹行顧謹言堂兄弟幾個都來了,一起行禮:“見過世子。”
齊王世子含笑起,抱拳還了一禮:“諸位表弟不必多禮。”
顧謹行居長,和齊王世子年齡相若,雖然談不上親,見面總能閒話幾句:“世子有些日子沒到府裡來了。我上午的時候還和他們幾個說起世子,沒想到,下午世子就來了。”
“這就是‘說曹曹就到’了。”顧謹言笑著。
因爲顧莞寧的緣故,齊王世子對顧謹言也格外親切,笑著應道:“若知道你們都這般惦記我,上個月休沐那一日,我就不應太孫的邀請去赴宴了。”
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顧莞寧一眼。
彷彿是在解釋什麼。
顧莞寧聽了太孫兩個字,果然有了些微妙的反應。那雙明亮的眼眸也看了過來。
只是,那目有些奇怪,不是嗔,也不是釋然。倒像是審視……含著一冷漠和敵意的審視。
齊王世子暗暗錯愕,還沒等他細想,顧謹言好奇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聞太孫殿下的不太好,時常生病。這都是真的嗎?”
齊王世子定定神,淡淡說道:“太孫的確實弱了些,不過,還沒到弱多病的地步。外面的傳聞實在有些誇張了。平日有專門的太醫爲他調理,除了不能練武之外稍有些憾之外,其他的都和常人無異。”
……
太孫是太子的嫡長子,是他的堂兄。
這個堂兄只比他大了三個月。
因爲這三個月的相差,太孫了大秦朝最年長的皇孫,也得到了元佑帝格外的重和寵。
他遲了三個月出生,之後,便什麼都比堂兄遲了一步,不管什麼都越不過堂兄。
就像當年的父王一樣,比太子遲了幾個月出世,了三皇子。
王皇后生的大皇子,在十歲時便夭折了。後來數年再無所出。大秦朝立儲的規矩是無嫡立長。沒了大皇子,二皇子就是順理章的儲君人選。
二皇子做了太子之後,娶了閔氏嫡爲太子妃。閔氏的肚皮也爭氣,嫁給太子後,來年便生下嫡子。第一個皇孫出世,元佑帝自是高興,當即封了太孫,賞賜金銀玉不計其數。還因此大赦天下。
到他出生,元佑帝當然也是高興的。
不過,有了堂兄在前,分給他的注意力便了許多。
父王離開京城前,曾經將他到面前,語重心長地代了許多。其中,就有這樣幾句話:“睿兒,人的命運大概是上天註定的。父王運氣不佳,出生遲了一步。到了你,又是如此。這也是沒法改變的事。”
“父王將你留在京城,自有父王的道理。你現在未必明白。等你長大就懂父王的用心良苦了。”
這幾年,他漸漸明白了這些話中蘊含的深意。
可惜,明白也沒什麼用。
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譬如他當年遲三個月出生,譬如皇祖父對堂兄的偏。
……
齊王世子將腦海中一閃而逝的紛思緒進心底,隨口又笑道:“太孫不能練武,對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兒倒是頗興趣。太子府裡,也養著幾個技藝湛純的匠人,專供他差使。上個月他設宴請我和另外兩個堂弟去做客,是因爲他做了一隻會飛的木鳥,特意讓我們開開眼界。”
什麼?
木頭做的鳥還會飛?
齊王世子這麼一說,衆人都生出了興趣。
就連太夫人也笑了起來:“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什麼稀奇事都聽過。這木鳥會飛,倒是聞所未聞。”
顧莞華等人都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齊王世子微微一笑,那張俊之極的臉孔散發出熠熠芒,令人目眩:“不瞞外祖母,我以前也從沒聽說過。所以堂兄邀請我登門做客,我便毫不猶豫地應下了。那一天去太子府,著實是開了回眼界。”
然後,故意停下不說了。
他含著笑意的眼睛看著顧莞寧,似乎在等著顧莞寧張口詢問。
可惜,顧莞寧略略垂著頭,本沒看他。
齊王世子心裡有些失。
就在此時,他猛然察覺到有另外兩道視線一直在看著他。
是站在顧莞寧側的。
這個看著比顧莞寧大了一些,高相若,形卻更纖細弱了幾分。柳眉櫻脣,眼波盈盈,生得十分麗人。和二舅母沈氏的相貌肖似得令人吃驚!
這個是誰?
以前來定北侯府,從未見過。
看來,應該是沈氏孃家的侄,剛住進顧家不久。
齊王世子心思並沒放在上太久,很快便移開了目。
好奇心最重的顧莞琪,忍不住張口問道:“世子去太子府,真的見到會飛的木鳥了麼?那木鳥會不會飛著飛著就掉下來?”
齊王世子笑了一笑:“飛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掉下來了。不過,就這一盞茶功夫,也足以令人驚訝了。”
顧謹言興致地追問道:“除了木鳥,世子還見到別的有趣的東西了嗎?”
齊王世子點頭:“當然還有。你若是興趣,下次我帶你一起去太子府。”
顧謹言平日裝著大人模樣,到底還是個七歲的孩,對新奇的東西總是興趣的。聽齊王世子這麼說,頓時雀躍欣喜不已:“真的嗎?你真的能帶我去太子府?太孫殿下會不會不高興?”
齊王世子笑道:“這倒不會。堂兄脾氣甚好,又最喜歡熱鬧,經常在府中設宴。人多些,他反而高興。”
顧莞寧目微微一閃,腦海中閃過一張久遠又模糊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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