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溫泉和狗

悅活泉外,大監在。

許驕到悅活泉外時，大監剛吩咐人進去送了茶水和水果，見了許驕來,大監連忙迎上,“相爺。”

許驕扯了大監袖到一側，悄聲道，“陛下泡湯泉,我來做什麼？”

許驕心中忐忑，臉也微微有些泛紅。

大監看了一眼,輕聲道嘆道，“哎喲,我的相爺，老奴上哪知道去？再說了，這天子的心思，豈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敢隨意猜度的？相爺，您就別難為老奴了。”

許驕拿出必殺技,朝著大監泄氣一嘆,可憐看著大監。

從東宮起,許驕就同大監絡，大監實在拿沒辦法,瞅瞅周遭沒人,輕聲道，“方才陛下忽然問起，相爺去哪里了,在做什麼？老奴同陛下說，相爺去與山閣看書了，陛下停了停,不怎麼高興得說了句，他倒舒坦的，然后，就讓人去尋相爺來溫泉這了。”

許驕跟著宋卿源的時間不短，就沖著大監口中這句“他倒舒坦的”，就知道宋卿源心中不舒服的勁兒范了。

宋卿源心中不舒坦的時候，尤其是對不舒坦的時候，除非像上次那樣，非要犟著要去梁城，宋卿源氣極之外，宋卿源大都不會明說，只會想各種法子懟，懟到他舒坦了為止。

許驕近乎可以斷定，從今晨起來不知道怎麼惹到他起，宋卿源上的這子不舒坦的勁兒就上來了。

與旁人尚可理論，但有人是天子。

既傲，還很有脾氣。

君要臣死，臣要是理論，他能懟到你‘□□’……

這些年跟著宋卿源，許驕最大的心得就是宋卿源心中不舒坦的時候，一定不要和他對著干。

許驕著頭皮去了悅活泉。

悅活泉是天然溫泉，并未.在山中，而是在，所以私很好，也不用擔心刺客和旁的危險。

有溫泉水在，水汽裊裊，冬日里也暖意一片。

許驕時，遠遠見到宮人在宋卿源側放下果盤和姜茶，宋卿源在溫泉中，一手握著書卷，一手端起茶杯，飲了口姜茶，目一直未從手中的書卷上挪開。

宮中見了許驕，福了福，“許相。”

宋卿源這才聞聲抬眸，許驕見他頭發用玉簪簡單束起，上穿著溫泉時專門的薄紗浴袍，這里的人下溫泉都是要穿薄紗浴袍的……

許驕上前，“陛下。”

宋卿源看了一眼，淡聲道，“過來。”

許驕愣了愣，過……過哪里來？再過去就只有溫泉了，難道他真要一起泡溫泉……

他明知是的。

宋卿源看了看許驕一幅你干脆殺了我的模樣，宋卿源心中舒服了幾分，他昨晚一晚上沒睡好，倒舒坦得很，還跑去與山閣看書，愜意去了……

他不折騰，折騰誰？

宋卿源垂眸，不看。

反正他知曉他讓來，心中一定惶惶不安。

正好讓惶惶不安一陣也好，他心中舒坦了。

“朕說的話，你聽不懂嗎？”他‘不悅’。

許驕一張臉都要紅了，半晌，憋出一句，“微臣……不喜歡泡溫泉……會過敏，會很……”

“嗯。”

“長疙瘩。”

“嗯。”

“還會長出疹子……”能用上的詞都用上了，一張臉也同蒸好的螃蟹沒什麼區別了。

宋卿源眼皮子都未抬一下，淡聲道，“朕讓你下池子了嗎？”

?!許驕一臉問號。

宋卿源懶得看，手中書冊又翻過一頁，嫌棄道，“朕讓你過來，地上。”

許驕忽得反應過來，當下更加窘迫，連耳子都紅了。

宋卿源就是不是讓到池子里，是繞過池子，到他側放水果和姜茶的地方，那有矮幾，還有墊。許驕自己腦補了一大攤雙人混浴的尷尬場景，結果最后是讓去矮幾呆著。

許驕窩火，說清楚不行嗎？

整個人都嚇得一哆嗦。

但轉念一想，宋卿源早就知道是的，要為難早就為難過了……

是多慮了。

許驕上前，踱步到矮幾的墊跪坐下。

這就在宋卿源側，宋卿源坐在溫泉的臺階，目正好能在近看到也不知是溫泉水還是汗水，順著他側頰至修頸，又從修頸劃至前的襟里。

許驕呆住，眼珠子都似不彈了一般，看著眼前的香.艷場景，方才還覺得沒有雙人混浴的場景就沒有事端了，但眼下怎麼看，怎麼覺得看得哪哪都不對，譬如覺得溫泉里有些熱，穿得有些多，譬如從與山閣來得太急，還沒喝口水，又譬如怎麼眼珠子就不能從宋卿源的臉上，修頸上，或是薄紗浴袍上挪開了……

而且，還不由往水里瞥了一眼。

許驕忽然反應過來時，自己都震驚了，然后想，許驕啊許驕，你怎麼是個狗狗狗？

目還不自覺往宋卿源臉上瞥去，致的五，深邃的廓，若雕刻似的鼻梁和修頸弧度在裊裊水汽里宛若謫仙一般……

他目看過來，許驕心虛低頭。

抱抱龍要知道這麼看他，會不會將攆出去……

“你在與山閣看書？”宋卿源問。

“嗯。”盡量簡，這種時候多說多錯，還怕語氣聲調不對。

“正好，朕不方便看書，你來念。”宋卿源將書冊放在矮幾上。

許驕愣住，目抬起來，他是讓來念書給他聽的？

宋卿源往下坐了些，整個肩膀泡在溫泉中，雙目闔上。

許驕拿起書，開始給他念。

在東宮的時候，宋卿源就會讓念書。

他心不好的時候，或是想事的時候，再或是看棋譜的時候，都會自己和自己擺棋局，然后讓在一側念旁的書給他聽。

有時候都懷疑他有沒有聽進去，但是若是看跳行，或是特意竄著行讀，宋卿源會打斷，“錯了。”

有時候想早些念完了事，特意尋了合理得地方轉折過去，起初的時候宋卿源是聽不出來，但后來聽出來后，就會不悅，“你膽子越來越大是嗎？”

連忙翻回來重讀。

那都是在東宮時候的事了……

后來宋卿源登基，了朝中，兩人都很忙，見面就是朝中的事，也會起爭執，也會面紅耳赤，宋卿源也會訓，氣急的時候會罷的，偶爾兩人關系融洽的時候，就是在明和殿，陪他一道吃飯，說會兒話，旁的時間宋卿源都一頭扎在朝事里。

像眼下這樣，安安靜靜在他一側給他念書的時候已經很了。

許驕腦海里都是早前的事，目也會偶爾投到他臉上，眼不對心，就會念錯，宋卿源睜眼，溫和道，“念錯好幾次了。”

許驕微怔，趕收回目。

他聲音里沒有惱意，念書的時候，聲音輕而聽，他亦想起在東宮的時候，無論是他煩躁，失意，亦或是無所事事的時候，都喜歡喚來側念書給他聽。

的聲音同，他都喜歡，也都能輕輕揚揚飄進他心底……

***

從悅活泉出來，許驕跟在他后回寢殿。

大監領著人遠遠在前方開路，怕沖撞了，許驕后很遠才是軍侍衛，山間的鳥鳴似是在耳畔一般，清雅而幽靜。

“明日是臘月二十九，陪朕去趟清寺。”宋卿源聲音清淡。

難怪了，許驕才想起來為何今日宋卿源要去悅活泉，去靈山里的皇家寺廟是清寺，君王來了靈山之后，都要去清寺祈福，祈福之前，要以悅活泉的溫泉水沐浴洗，以示虔誠。

所以宋卿源今日來悅活泉，是為了明日去清寺。

宋卿源讓一道去，那晚些也要去悅活泉的次泉里泡一會兒。

“是。”許驕應聲。

宋卿源看了看，又道，“后日是年關，年夜飯有什麼想吃的告訴大監一聲，讓他提前備。”

許驕沒想到他會同叮囑這句，許驕應好。

悅活泉是皇家溫泉，就在行宮當眾，離宋卿源的寢殿不遠。從悅活泉出來，走了一刻鐘不到得山路，就了寢殿苑。

后日是年關，今日寢殿苑中已經開始布置。

許驕恍然覺得這里也忽然有了年味兒，變得熱鬧，隆重，又讓人期待起來……

很有君王會留在靈山行宮這里過年，行宮中有不禮制和規矩都要拿，大監一回來，就被各種瑣事包圍了，許驕不由笑了笑。

“笑什麼？”宋卿源看。

許驕笑道，“就想起在東宮第一次見大監的時候，覺得他是十項全能，什麼都懂，什麼都管，什麼事都能找大監幫忙。”

宋卿源沒有再應聲，心想，你換旁人試試。

……

回寢殿后，宋卿源整個下午都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