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聽到這一句,蘭因的反應都慢了半拍。
小月亮?
怔怔抬頭。
目是一位滿頭華發頭戴抹額穿著一澤華麗領長衫的老人,端坐在羅漢床上,這會也在看,帶著幾分怔忡和打量,似乎是在探究究竟是不是口中的那位小月亮。
蘭因也不清楚喊的是不是。
誠然,的確有過這麼一個小名,只是多年未曾聽人喊過,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只是覺得眼前這位老人看著有些面,還有些……說不出的親切。
衛媽媽見們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未說話,便在一旁給蘭因行完禮后與說道:“世子妃,您可還記得在金陵的時候曾見過一位姓齊的老夫人?”
蘭因經提醒,過往中一些細碎的回憶也在這個時候冒出來了,目呆滯地看著不遠的老人,好半天才語氣訥訥喊出一聲舊時記憶里的稱呼,“齊祖母?”
蘭因常年參加宴會,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從沒有這般失態的時候。
可如今——
是真的愣住了。
怎麼也沒想到時有過幾面之緣的齊家祖母竟然會是齊豫白的祖母。
記得第一次見齊家祖母便是在外祖母的房中,那會還小,又是剛被外祖母接到邊,縱使對王家并不陌生,可那會也不敢離開外祖母的邊,怕旁人會像母親一般把丟掉。
所以跟著外祖母,寸步不離。
見到齊家祖母是在一個午后,那日剛睡完午覺醒來,著眼睛從碧紗櫥出去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忍的哭聲,那會以為是外祖母在哭,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白著小臉急匆匆跑了出去,可跑到外頭卻看到外祖母攬著一位與年歲相仿的老夫人,正握著帕子在拭的眼淚。
從未見過那位老夫人,也不知道是誰,呆站在原地,里那句“外祖母,你怎麼了”便這麼卡在了嚨里。
“這是你孫?”記得那日,眼前的老夫人曾這樣問外祖母。
外祖母一面讓人把抱起來,一面讓人去拿鞋,親自替穿好后就把抱在膝上與那位老夫人笑說道:“是我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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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攀著外祖母的胳膊,低著頭不敢看人,里倒是乖乖喊道:“齊祖母。”
“哎。”
老人那會眼睛還紅著,臉上也掛著淚,可放在頭上的手卻十分溫暖。
后來還見過幾次齊家祖母,除去第一次見時,齊家祖母臉上掛著淚,后來蘭因每次見,的臉上都是掛著笑的。
蘭因也是后來才知道齊家祖母的丈夫得罪了天子,天子重怒,齊家滿門獲罪,只剩下跟的嫡孫還活著。
他們一路從汴京到金陵,本想投奔齊家祖母在金陵的娘家,可娘家兄弟卻怕他們連累他們,雖說不曾明面上趕他們走,但私下一些嘮叨卻是不斷的,齊家祖母又是個要強的人,在娘家住了沒幾日就帶著孫子搬出來了。
蘭因對這位齊家祖母的印象很好。
記得每次見到這位齊家祖母,都會抱著,親昵地的頭,每年過年的時候還會包一個很大的紅包給,還會笑著與說“小月亮要平平安安長大啊”。
那個時候除了外祖母之外,最喜歡的便是這位齊家祖母。
只是王家家大業大,外祖母縱使有心也管不住所有人,蘭因私下聽他們說齊家祖母是來王家打秋風的,不清楚齊家祖母有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只是很長一段時間,蘭因只有在年節的時候才能見到。
蘭因那會年紀小,自己又是寄人籬下,縱使想幫齊家祖母說話也沒資格。
不過蘭因聽說齊家祖母的孫子倒是與家中幾個表哥相的不錯,大表哥也提過幾句他的才學很好,日后一定能一舉奪魁。
可蘭因并沒有打聽旁人的習慣,何況那會早有婚約在,偶爾聽幾個表姐妹提起那位齊家公子也并未放在心上,倒是親之后收到外祖母的一封信,信中曾說時見過的那位齊家祖母也回汴京了,還說孫子如今在朝為,若有什麼困難便去尋他們。只是那會剛嫁進蕭家,要忙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也就耽擱了下來,這一耽擱,卻是一次都沒尋過。
暖風輕拍榆木雕花軒窗。
外頭傳來鳥兒歡快的啼,蘭因卻仿佛還于極致的怔忡中反應不過來。
的確震驚。
齊豫白的祖母竟然就是年時見過的齊家祖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只怕一輩子都不會把這兩者聯系起來。
所以齊豫白當初幫是因為這個緣故嗎?如果是的話,倒是可以解釋的通了。
至并非無緣無故。
“世子妃?”衛媽媽又喊了一聲。
停云也輕輕扯了扯的袖。
蘭因這才回過神,還帶著些茫然的雙目在與齊老夫人那雙含笑的慈目對上時,這才又啞著嗓音喊了人一聲,“齊祖母。”
倒是沒有先前的那般不敢置信了。
齊老夫人聽到這句舊時的稱呼,臉上的笑容也就愈發深了,朝人招手,喚得還是舊時的稱呼,“小月亮,過來,到齊祖母邊來。”
蘭因朝人走去。
剛到近前就被人親昵地握住手腕帶到邊坐下。
“我沒想到會是你。”齊老夫人未曾掩飾自己的驚訝,說著又有些奇怪,“你外祖母不是說你嫁進伯府了嗎?你怎麼……”
想到先前衛媽媽說的那句城中傳言,老人皺了眉。
平日多笑容,看著便很是慈眉善目,可此時肅起容的時候,多年當家的凜冽氣勢便一覽無,握著蘭因的手。
老人的手有多溫暖,的聲音便有多冷肅,“蕭家那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
蘭因到老人的關心。
心下一暖,也未瞞,“我與他和離了。”
衛媽媽正從晏歡手里接過茶盞,聽到這話,竟不自覺手抖了一下,還好茶水并未出,把茶盞放到蘭因面前,目不自地朝看去,可說話的子還是那副恬靜從容的模樣,仿佛并不覺得自己說了怎樣驚天駭人的話,甚至還抬起那張清艷溫的臉與笑著道了謝,“多謝媽媽。”
到底也是歷經風雨的老人。
衛媽媽雖然心里驚駭,但還不至于于面上,笑著說無事,便心地領著晏歡等人退到外頭。
天還沒有徹底熱起來,屋中便仍用的是布簾,大紅的湘繡金獅如意掛簾遮擋住了里頭的景,仆從都退到了外頭,屋中便只剩下了蘭因和齊老夫人。
無論是從前對蘭因的那份喜歡,還是那位老姐姐的緣故,齊老夫人都不可能在知道這樁事后還坐視不管,握著蘭因的手擰眉問人,“怎麼回事?”
“真是因為你那個妹妹?”
蘭因沒想到這事竟已傳得這般廣了,不過也不在意就是了,想了想,實話實說,“算是,不過不全是。”笑著,“我只是覺得這個男人不我,也不尊重我,雖說人活著原本也不一定活得十全十,但我就是覺得有些乏了,懶得和他們繼續耗下去了。”
沒想到會這樣說。
齊老夫人有些驚訝,記憶中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是個斂害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怯懦的娃娃,不過——
“芝,我這外孫命苦啊。”
“你看現在每日捧著書,一句話不說也沒事,可從前子最是調皮,王家所有姑娘加在一起都沒鬧騰。”
“是被活生生了這樣啊。”
想到舊時那老姐姐說的這些話,齊老夫人心里也有些難,比誰都清楚寄人籬下的苦楚,因此在短暫的驚訝過后,卻是高興的,甚至是有些寬的握住蘭因的手。
“離得好!”
“你外祖母若知曉也只會贊同你的決定。”
與蘭因說,“我們人活在世上,不是生來就是為了做別人的妻子做別人的母親,我們活著首先得為了自己。既然過得不痛快,就不過了!沒了男人,難不我們還活不了了?”說完,瞧見蘭因呆怔怔著,齊老夫人揚眉笑道:“怎麼?被齊祖母嚇到了?”
蘭因搖頭,面上的驚訝卻還沒有徹底消去。輕輕握住的手,帶著幾分依賴,“我只是后悔當初收到外祖母的來信時,沒有早些來拜會您。”
若是上輩子能早些遇到這位齊家祖母,或許也不會在宅耽擱了這麼多年。
齊老夫人聽到這話,不掩疼惜的的頭,語氣慨與說道:“你外祖母若知曉你了這樣大的委屈,肯定得心疼了。”
蘭因卻抬頭笑道:“外祖母該為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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