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坊裡行(15)
“多謝巡檢維護。”
散場之後,等在外面的張行一看到白有思出來,便忙不迭上前表達謝意,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白有思最後超常規的主維護,真讓那位柴常檢較起真來,就算是自己最後咬死了、穩住了,也得層皮。
“是我護你不錯,但也是你自己護住了自己。”
白有思駐足回頭相對。“多餘的話不想講,但這次的事,你自己但凡有一分失措,我都不會這般乾脆,更別說直接將你調我的巡組了……咱們之間無須多謝。”
“是。”張行面如常,只是順桿子往上爬。“屬下曉得,咱們都是自己人。”
這話說的,白有思尚未回覆呢,跟在白巡檢後面的幾位白綬,還有幾位錦巡騎,全都面面相覷……儼然是有一個算一個,平素都沒見識過這種人。
“張行。”白有思想了一想,還是主提及。“當日帶你和秦寶一起過來,不讓你巡騎是有緣故的……因爲一直到眼下,你都還記不起來自己在中壘軍哪一部哪一隊那一夥,而中壘軍的名單裡也都還找不到一個張行,這件事不可能這麼輕易過去的。”
“這怪我。”張行微微嘆氣,儼然自責的利害。“但傷後,我委實記不起來了,張行這個名字也確係是我兄弟喊我的……說不得是類似的名字,但姓肯定沒錯,最多是文章的章。”
“你的話我既不敢信,也不好不信。”白有思都笑了。
“巡檢信我爲人就好。”張行恬不知恥的起膛,又引得巡檢後幾位年輕人撇起來。
“你且留在此看此案首尾,過幾日自有人找你職。”白有思再度笑了一笑,不再多言,只是持劍離去。
白有思既走,後隨著的七八名錦巡騎卻沒有跟上,而是在一位黑綬的帶領下紛紛上前來與張行做寒暄。
這中間,有人是見過的,比如這位喚做胡彥的黑綬;也有沒見過但聽過的,比如喚做一個李清臣的年輕人,就是素來喜歡欺負秦二郎的;還有既沒見過也沒聽過的,比如一位喚做錢唐的材高大白綬。
這些人品級不一,態度也不一。
如黑綬胡彥,年紀算是隊伍中的老大哥,份算是白有思副手,級別是正六品,跟其他所有人都算是上下有別,所以只是說了兩句場面話,便也離去。
而下面那些人裡面,年紀大一些,看起來有家室的,幾乎人人熱……有人稱讚張行當日千里負送友歸鄉;有人直接看中張行與巡檢有些話頭,只說巡檢慧眼識英雄。
但是那些年輕的,可就免不了一番幺蛾子了,有人冷言冷語,報了個姓名就直接拱手而去;有人說著簡簡單單的話,手上暗暗用力,甚至用了真氣,得張行反過來給他降溫;還有人說話極度熱,但怎麼聽怎麼都免不了一點怪氣的意思。
唯一的例外,自然是秦二郎了。
秦寶看到張行被那些年輕人兌,的眼淚的都快下來了,只是他還有工作,只說過幾日再來相聚。
就這樣,一會功夫,白有思一行人便走的乾乾淨淨。
而張行本來也可以直接走的,但他這人總是在七八糟的地方心思細,居然又往酒肆裡折返過去,然後沒有見到柴常檢,只是見了另外一位黑綬。禮貌談一二,得知王、沈二人被直接逮捕打天牢,小玉那裡,白、柴兩位專門打了招呼,應該無虞後,便也直接回去了。
等這個時候再出去,卻發現枯坐了一整日的淨街虎們,此時早已經散在馮宅外面各,正議論紛紛,此時遠遠看到張行出來,也無人上前再做言語。
這待遇,幾乎與那個手刃友人的韓閔一般無二……很顯然,這些人並沒有誰再懷疑是張行犯案,他們只把張行當中鎮司那裡安排過來的坐探了。
坐探嘛,同樣是違背江湖義氣的。
當然了,張行本懶得解釋,不是不在乎,更重要的是本來就不。
實際上,賴白有思的一力維護,此番將馮庸夫婦的大案給擺,順便補新崗位,張行只覺得渾釋然。當日傍晚,回到修業坊,更是茶足飯飽,躺著看起書來。
然而,等到坊門關閉後,剛剛追著劇速讀完第一本《游龍見凰》,第二本《主酈月傳,其二:落龍止戈》只打開看了兩頁開頭,便有一位不算是客人的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老哥這是什麼意思?”
張行打開門,見到坊主劉老哥自己拎著一壺酒、一罐醃蘿蔔,後小兒抱著一鍋燉爛的什麼湯跟在後面,不免詫異至極。“我剛剛吃過了啊,就在你家攤子上。”
“來賀喜老弟升遷。”劉坊主大笑以對。“正好有一鍋老鴨湯配酸蘿蔔,不佔肚子,晚上發發汗……不讓我進去嗎?”
張行一邊苦笑,一邊也只能趕將對方迎進來。
在院中擺好桌椅,放好碗筷,架上小炭爐子,劉老哥的小兒芬娘便直接退去,只有劉坊主與張行二人對坐,一個開始溫酒,一個開始往老鴨湯裡下酸蘿蔔。
“老哥真是消息靈通。”張行先吃了一塊酸蘿蔔,只覺得滿口生津,不加老鴨湯也足夠酸爽。“中午的消息此時便知道,坊門一關就過來……”
“也是幹了十幾年的坊吏,別的沒本事,唯獨這附近的消息總是知道快些的……你以後想打聽這附近的事也可以來找我。”劉坊主自將一杯酒水推來,口中不斷。“其實,中午吉安侯家的那位巡檢出面結了案,下午消息便已經傳開,但一開始我還以爲只是案子破了,一直到剛纔才知道,原來張老弟是吉安侯府的關係,居然要調去錦巡騎那邊了……怪不得之前一直有錦巡騎的朋友過來。”
張行本解釋,但轉念一想,解釋也是無用,便乾脆順著話來敷衍:“是要調過去,也確實是白巡檢關係,但從這東鎮司調到中鎮司,都還是尋常軍士,連個品級都無,如何就算升遷了?”
“瞧老弟說的,你也是上五軍排頭兵出,你說這軍隊裡的大頭兵,那前頭挖坑的戍卒跟上柱國大帳前的玄甲騎是一回事嗎?”這劉老哥聞言便笑。“靖安臺三大鎮司……西鎮司高,中鎮司,唯獨東鎮司趴趴……從做苦力的東鎮司跳到專司大案的中鎮司,便是前途猛地打開了,何況你還這般年輕?我早說過,你是要有大局面的。”
張行聞言再笑,因爲別的不好說,孬好乾了大半月的淨街虎,這靖安臺的事到底是早早打聽過的,所以他心裡非常清楚,對方說的一點都沒錯。
且說,靖安臺三大鎮司,東鎮司掌兩都與地方治安,人數很多,甚至絕大部分黑綬都算東鎮司的盤子,力量加一起其實不算差,高層也有六位朱綬、一位丞在……但要命的地方在於,州郡黑綬相互沒有統屬關係,上升渠道也不在東鎮司裡,所以力量過於分散了。
便是東西二都外加太原、鄴都、都、江都這六座城裡各有一位朱綬,也只能在各自的澡盆子裡做乾坤。
與之形鮮明對比的是中鎮司。
中鎮司人數遠遠於東鎮司,本也只有東西二都爲據點,卻有三個天大的法寶。
一個是專案制度,若有欽案,或者是驚了南衙相公、北衙公公們的那種大案需要調查,便一般由中鎮司命,然後指派朱綬,專案專責;
另一個便是臭名昭著的錦巡騎制度,常有朱綬巡檢率領本組人馬不定時前往不定範圍的州郡進行巡查,既有追查逃犯、打豪強、境彙集力量辦大案的意思,同時也有審查監管東鎮司所屬地方黑綬的意思……與此同時,一個不算的在於,經常有傳聞說,他們還有搜索地方吏駐軍報,彙總奉於宮中的職責;
最後一個就是在這東都與西都城,中鎮司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刑獄部門和監牢。
一句話,很好很強大。
至於說西鎮司,西鎮司設在西苑,掌靖安臺其他兩司與軍、廷軍法,同時專門管理靖安臺與軍還有北衙檔案,甚至有傳聞說,西鎮司麾下有一支全是高階修行者的伏龍衛,人數很,卻直接聽命於聖人……所以,他們當然也很強大,所有人都避著走那種……但前提是宮中決心清理靖安臺或者軍,否則很見他們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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