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玄觀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就地隨一眾弟子打坐的江河，如坐針氈。

不僅是因為知曉自己將死所帶來的危機。

還有一旁咬牙切齒，狠狠瞪著自己的孫二才。

覺這小子氣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媽的，你想要就跟師父說啊，你想送死我還能攔著你不？

江河本不想聽師父的話，去當什麼青玄觀的大師兄，跟著前十二位倒霉蛋一起含笑九泉。

更不想給自己挖坑埋了。

但師傅的話容不得任何人辯駁。

如果自己在當時生出了忤逆之心，便一定會死。

這是看到師父那張恰如春風的笑臉時，江河心里唯一的念頭。

以至于在結束早課后，江河連飯都不愿去吃，不顧孫二才在一旁嘰嘰喳喳，便又跑回了自己那簡陋的屋舍里。

倒也不是立馬提桶跑路，他沒那個能力。

他只是在試圖自救。

他在房間的大小角落里，翻找著記憶里，原主所留下的一些‘’。

那是一些小道士‘生前’在道觀中翻出的書籍。

目睹師兄在后山自埋的小道士，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求生不比江河低的他，早就在心里琢磨如何逃生了。

在尋找道觀里有沒有不為人知的出口時，他也在道觀中翻找出了許多意義不明的書籍。

怕被人發現，小道士便把這些書籍塞在屋舍的邊角里。

只可惜，還未準備充分人卻先死了，先前所翻找出的‘’，反倒為江河做了嫁。

沒關系，誰跑不是跑。

我用著你的逃跑，變相等于你跑了，沒病。

占據小道士的并非江河所愿，但占都占了，小道士死也死了，想那麼多婆婆媽媽的事也無濟于事。

自己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江河循著記憶盡數翻找出來后，便將其擺放在了桌子上。

它們大多殘破，時間顯然在一眾書籍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這不像是師父的書，從破損的書頁上來看，年代肯定要更久遠一些……”

江河思索著。

青玄子從不曾給予弟子們修行功法，修煉一道向來都是口頭相授。

畢竟一幫師兄弟就沒人讀過書，大字不識一個，給他們籍他們也學不會。

小道士一直看不懂字，以至于這書冊上的容，才沒能完全匯江河的記憶中。

而這幾日，江河始終在消化著斷斷續續的記憶，又飽噩夢困擾，并未及時將它們找出來。

現下生命都到威脅，不論這些書能否幫到自己，他都一定要看上一看才是。

可正當他要隨手翻開一本書冊之時，耳邊卻忽地響起一陣平穩的敲門聲，隨后又是一聲蒼老的呼喚。

“明河。”

是師父。

被任命為大師兄后，現在只要聽到青玄子的聲音，就好似條件反般，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但沒辦法，師命難違，江河匆匆將找出來的書籍置于桌下簡略藏起來，又拍了拍臉穩定心神后，便為青玄子打開了門扉，作揖道：

“師父。”

青玄子點點頭，自顧自地走了進來，環顧了四周。

江河心頭不由一——

他生怕青玄子注意到桌下角落的那堆書冊。

小道士不識字看不懂，但青玄子一定是認得字的！

若是被師父發現自己有逃逸之舉……

江河連忙看向師父——

青玄子年紀看起來不算小，六十有余的模樣，但眼神卻格外好使。

他顯然注意到了那凌的書堆！

但他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河一眼，又含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河啊，我觀你印堂發黑，神萎靡，眉宇間尚有晦氣游離，此絕非吉兆。這幾日可是出了什麼事？”

師父好像并不在意我翻找書籍這件事？這是好消息。

不過……

我為什麼印堂發黑你心里沒數麼？

看著師父和善的笑容，江河強行下警惕，只笑道：

“勞煩師父掛念，只是最近幾日時常做噩夢，總是輾轉反側難以休憩，故而神欠佳。”

“噩夢？何種噩夢？”

青玄子皺了皺眉，江河不知對方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還是確實不知，便如實答道：

“近日來，弟子總在夢中遇到一位子，那子一言不合便出手相向，弟子因此總從夢中痛醒。”

“夢便是夢，無形無意，何來疼痛之有？”

“這……弟子不知。”

看青玄子的模樣，像確實不知，江河卻更為疑了：“我前兩日見大師兄也與我一般頹喪，師父可知，大師兄是否也夢到相同之景？”

“未有。明鏡從未提及什麼噩夢。”

青玄子搖了搖頭，他思索半晌，道：

“是以氣之厥，令人亡夢。興許是這些日子以來，你泄過甚，以至于二氣未平衡，寡眾，故而多夢。你這幾日且抑，重匯氣試試看。”

江河愣了愣，雙不由自主地向靠攏：“弟子最近，不曾有過泄之舉。”

見江河矢口否認，青玄子也并未多說什麼，只是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明河啊。”

“弟子在。”

“不必與為師解釋。”

“師父，真沒——”

“為師，一直在看著你。”

江河雙目圓睜。

他說不出話來了。

他連忙抬頭看向青玄子，卻見青玄子的雙眼瞇了一條，笑容如春日暖般和煦。

但江河的脊背，卻霎時間被冷汗浸。

“是，多謝師父！”

江河連忙下腰作揖，掩飾住心的慌。

他看出來了，青玄子看似關心般的嘮家常，都只是表象！

師父其實是在警告他——

不要什麼歪心思。

你做了些什麼，你想做些什麼，為師都一清二楚。

怪不得還特意過來提醒一下自己。

他發現自己察覺到道觀的異常了？

還是……只是過來敲打自己？

“哈哈，為師知曉你年紀尚輕，一下子接過這大師兄之位，有太多驚慌顧慮，便來與你說道說道。不急，而今觀中事務不多，無需你再做雜活，現下你只需安心修行，盡快抵達‘人三境’即可。”

青玄子笑著了江河的頭，就真的如一位慈眉善目的恩師般叮囑。

江河連連點頭，謹慎道：“謹遵師父教誨。”

“還有你師弟，他雖平日里不修邊幅，耍，但也算一個可塑之才。你們二人，莫要因為這大師兄的位子心生嫌隙啊，平日里也多走走。”

“師父，其實大師兄之位——”江河想要抓一抓救命稻草。

“嗯？”青玄子的臉一下子沉起來。

“弟子是覺得，二才對大師兄之位如此執著，想來定會在背后怨恨于我。我定會不負師父所，好好勸勸二才，與之多親近親近，以維護我師門之和諧！”

沒辦法，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唄。

“嗯，很好，我很中意你啊。”

青玄子又重展笑，拍了拍江河肩膀，“你師弟那邊，我也會幫你勸一勸的，修道之人，理應將心思都放在修行上才是。行了，一日之計在于晨，你且安心修行，莫要貪圖樂。”

“哦，還有——注意。”

青玄子意味深長地代完后，便徑自離開了。

目送師父走遠的江河，全卻仍然在繃著。

自江河穿越過來后，他的確沒了獎勵自己的習慣。

但是據小道士的記憶里，曾經的江河的確氣方剛，有過此舉。

這說明青玄子興許在暗中，監視著自己的一切。

“原先就有人下山，當晚便被逮回來的案例，第二天就被宣告‘還俗’了……他是有什麼偵察的手段麼？”

是眼線，還是什麼神通法？

以至于這麼私的事也了如指掌？

江河霎時間到了棘手。

青玄子都做到這份上了，敵我差距明顯，火力支持又不足，他還有什麼逃跑的機會？

“不過……師父好像的確不清楚噩夢的樣子，這似乎在他掌握之外。”

江河沉思著，輕輕將門扉合上。

他方才故意提及夢境，便是想看看那是否與青玄子有關。

青玄子好像的確不知，但他不能確定對方是否在唬他。

還是說，近日來糾纏自己的噩夢，和青玄子、大師兄們真的沒什麼關系？

“算了，暫且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掌握的信息量太，無法得出確切結論的江河，只能選擇按部就班。

哪怕青玄子可能在暗中監視著他，但自己也不可能待在道觀乖乖等死。

“師父叮囑我盡快提升至‘人三境’，也許這個階段對他而言很重要，或許……我應該再拖上一拖？”

江河自知，自己靈臺的靈力如今已至‘人二境’巔峰，尚人境初期，距離青玄子所期許的‘人三境’只差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