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駛遠后，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了。

沈復的心有點沉重，他和劉大爺素不相識，但如果剛才提醒了一句，劉大爺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但歸結底，是賣假貨的地攤攤主不對，于是沈復回到了地攤，見這里還是人來人往的，心就更有些憤怒了。

只見他面不改，再次走上前去。

攤主哥認出了沈復，這做生意是有訣的，其一便是凡去而復返的人，多半就是了心，的概率能有八。

哥擺攤多年，對客人的心理自然拿得很準，于是對沈復笑臉相迎，問他有沒有看中的石頭。

沈復沉默不語，低頭用玉魂金瞳掃視了一遍地攤上的石頭。

不算被劉大爺買走的那塊，還剩下九塊石頭沒有玉魂，即還有九塊石頭本不是翡翠。

但它們卻被標以高價，最便宜的也要一萬塊錢，騙的就是貪小便宜以及不懂行的人。

沈復作為一個不懂行的人，他不要問一句了：憑什麼不懂就活該被騙？

哪怕這是翡翠行業普遍存在的現象，沈復還是覺得不合理。

如果哥是故意拿假石頭來騙人，這個那些賣假煙假酒假藥的騙子又有什麼區別？

沈復看不慣這種行為，便決定替劉大爺討一個公道，教訓教訓這個不法商。

“老板，你這些石頭都是翡翠原石嗎？”

“那當然了，我擺翡翠攤的，還能賣你大理石不？再說了，石頭就擺在這里，你可以隨便隨便看，買不買你自己定，多公平！”

沈復微微一笑，指著其中一塊沒有玉魂的石頭又問道：“這塊石頭是什麼來頭？老板你能給說說嗎？”

哥低頭一瞧，也笑道：“這塊石頭啊，嘿嘿，算兄弟你眼好，這塊石頭是我最近才進的貨，三客塘新坑出產，質量那是一等一的好。”

沈復一看價錢，石頭上用彩筆寫了一個五萬八的價。

“五萬八？”

“對，一口價五萬八”

“這麼點兒錢也好意思一等一的好質量？”

“誒，兄弟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說的質量好自然是相對價位而言，你要和幾千萬的石頭比，我這塊新坑石自然是比不了的，但這個價位還是綽綽有余的。怎麼樣，兄弟要是興趣，我這邊小講講價也是沒問題的。”

沈復眉頭微皺，裝作自己在思考的樣子。

只見他想了好一會兒，時不時蹲下來這塊石頭的表皮，或者把石頭放在太底下仔細研究，似乎真的非常興趣一樣。

但隨后他放下石頭，說什麼再去別家瞧瞧，然后就真的走了。

此乃擒故縱之計，哥果然上當，認定沈復真的對這塊石頭興趣，只是為了價才故意離開。

哥沒有阻攔沈復，知道沈復過一會兒一定會回來。

沈復也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不然怎麼擒故縱呢，他要讓哥產生一種功又騙了一個人的覺，然后再反手把地攤上唯一值錢的石頭買走，看哥是什麼反應。

沈復的計劃很完，哥也確實被他騙到了，只是當沈復五分鐘之后回來，周圍竟然殺出了一個不速之客。

此人沒什麼來頭，就是一個普通的賭石客，巧就巧在此人有個習慣，專門喜歡搶別人看中的翡翠。

因為在他眼里，別人既然能看中一塊翡翠，就說明這塊翡翠有其出的地方。

其實他本人不怎麼懂翡翠，開始賭石也就是最近一段時間，大學問沒有，反倒是小聰明一抓一大把。

于是他這次選擇了沈復。

但沈復只是在做局，本就沒打算買這塊翡翠。

“老板！這塊石頭我要了，四萬塊錢賣不賣！”

這塊石頭本就不是翡翠原石，只是外表看起來和翡翠原石很像。

這一點哥在進貨的時候就知道了，那些行家也能看出差別來，但有些技藝不的賭石客就看不出來，新人就更別提了，很容易被騙了。

一聽有人愿意出四萬，哥都快笑歪了。

“沒問題，四萬就四萬，咱們就當個朋友了！”

眼看著他們就要一手錢一手貨，沈復著急了。只見他大喝一聲：“停！”

瞬間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

沈復道：“這是怎麼回事？哥，這石頭你要賣給別人？”

哥嬉皮笑臉道：“對不住了兄弟，雖然你先看上這塊石頭，但這位兄弟先喊的價，我只能賣給他啊。”

見哥毫無悔改之意，沈復更加氣憤了。哥是商，勸商從良是不可能的，沈復只能去勸那位賭石客。

“老弟，這塊石頭分文不值，你可不能上了這商的當啊。”

那賭石客一聽，非但沒有激沈復，反倒譏諷起來，對沈復道：“喲喲喲，我不就是搶了你的石頭嗎？用不著這樣忽悠我吧？”

沈復聽得一臉懵。

“你說啥？”

“行了行了，不用跟我來這套，反正價我都喊了，這塊石頭今天我是買定了，你不用想著跟我耍花招……”

“你先等等，”沈復做了個深呼吸，來平靜一下自己的心。“老弟你腦子沒病吧？我這是在幫你，這塊石頭真不值錢！”

那人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這老哥可真逗，這石頭不值錢你搞什麼擒故縱？可真有意思，不就是石頭被我搶了，你現在后悔了想挽回嗎？”

“傻……”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算了，你喜歡就買吧，你說的對，我是惱怒了，因為你搶了我的石頭，你贏了。”

沈復本來還想匡扶正義，本來還不忍看到有人被騙，本來還以為做生意要講道德，而不是弱強食，不懂行的人活該被騙。

現在他知道錯了，原來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種傻，他們被騙當真就是活該！

只怕那位劉大爺也是一樣，賭石賭石，賭字講究的就是愿賭服輸，上了賭石的桌，輸贏只憑本事，半分怨不得人。

而今天的事也算給他上了一課，從今往后他不會再婦人之仁。道義？去他媽的道義吧，有些人就不配跟他講什麼道義！

沈復站在一旁，選了個最佳的位置，就等著看這位喜歡撿的賭石客如何本無歸。

這出好戲要是不能親眼目睹，那可是會后悔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