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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徒》 第二章 遠行

靈蛟鎮。

一條街道,幾間鋪子,二三十戶人家。

一道淺淺的河水穿過鎮子而去,兩岸環繞著高低錯落的樹木。

河灘地上,兩匹老馬在啃食草料;兩架大車,擺放一旁;十多個漢子,散落四周各自歇息。

于家村一行,于午后時分來到此,卻沒有接著趕路,而是要就地歇宿一晚。

于野,獨自坐在草叢里,臉上著一抹焦慮之

據說,由此往南,只需三、五日的路程,便可抵達靈蛟谷。此去能否找到爹爹的下落,他也不知道。

幾丈外,清澈的河水緩緩流淌。河對岸,老樹歪斜,蜷枝頭的鳥兒不時在寒風中發出啾啾的鳴聲。

從鎮子方向走來一群人。

是于二狗父子,還有幾位二十出頭的漢子,無非于全、于猛、于壯等同族的年輕人。

秋狝冬狩,乃是山里人的大事。依著往年的規矩,另有白家村、馮家村與于家村結伴同行。于家村先行抵達靈蛟鎮之后,于佑財吩咐族人在河灘上歇息,他本人則是帶著于寶山前往小鎮的客棧,等候馮家村、白家村的人馬到來。

于二狗奈不住寂寞,攛掇他爹與伙伴們去鎮子上玩耍。傍晚時分,于二狗等人盡興而回,邊說邊笑著走來。

“馮家村已住客棧,白家村尚未抵達呢。”

“三伯也該帶著你我住客棧,總好過這般宿野外。”

“于家村窮啊,住不起客棧。”

“于野,接著——”

于二狗走到近前,抬手一拋。

幾粒紅紅的果子,落懷里。是山里的棗子,粒大飽滿。

于野躺在草叢里,品嘗著山棗的清脆香甜。難得出趟遠門,他也想去鎮子上湊個熱鬧,又怕遭人嫌棄,便老老實實守在原地。幸虧有了于二狗的關照,讓他途中了幾分寂寞。

片刻之后,笑聲傳來。

落日映照的河面之上,波粼粼、水花四濺,還有人影在嬉笑打鬧。

于二狗等人,竟然了袍子,僅著,赤著雙腳,在河水里追逐。還有人抓著魚兒拋向岸邊,再次引來一陣歡呼聲。

于野神一振。

他自在山里長大,最為喜歡的便是捕魚捉鳥。恰見伙伴們玩耍痛快,他難免心

于野跳起來,抓起木走了過去。

岸邊的草地上,扔著幾條鮮魚,個頭雖然不大,卻活蹦跳。

于二狗喊道:“于野,一起玩耍啊!”

于全、于猛等人笑道——

“冬日水寒,切莫凍壞了他。”

“瞧他笨手笨腳的。”

“哈哈……”

河水寬約七、八丈,深不盈尺。此時雖然天寒,卻有魚兒逆流游

于野了靴子,撿起地上的子,慢慢踏河水之中。雙腳乍一水,冰涼的寒意激得他猛一哆嗦。

于二狗與伙伴們又是一陣大笑。

于野沒有后退,淌著河水走了幾步。年心,豈肯示弱。待雙腳站穩了,他舉起手中的木

正當他低頭尋覓,有馬蹄聲響起。

對岸河堤上,沖出一匹白健馬。

白馬來勢極快,徑直躍水中,鐵蹄卷起浪花,聲勢頗為驚人。而騎馬者應為子,著青,臉上裹著布帕,看不出年紀,也辨不清的面容。

于二狗等人好奇張

又是幾匹馬與幾架大車出現在河堤之上。

于野正想抬頭觀,忽然發現腳下的水流之中有魚影盤旋。他急忙揮棒砸去,“撲棱”一聲,一條魚兒破水而出。他驚喜過,急忙手去抓。

與此同時,一聲叱響起:

“閃開——”

一人一馬迎面沖來。

于野躲避不及,只聽“砰”的一聲,人已倒飛而起,直至兩丈開外,“撲通”一聲,摔落在河灘地上。

與此同時,白健馬躍上岸邊,猛然停頓,前蹄騰空,鬃,馬首高昂,咴咴嘶鳴。馬上之人轉,遮面的布帕隨風飄出白皙的面龐,在落日余暉的映襯之下,那閃現即逝的容更添幾分絕與神

于野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左手抓著木,右手抓著一條魚,模樣狼狽不堪。

騎馬之人回首一瞥,神中似有歉意,卻又手一拍,馬兒四蹄騰空,帶著飛濺的水花與草屑疾馳而去。

于野掙扎著坐起,心神有些恍惚。

而他尚未緩口氣,又有馬蹄聲、水流聲與喊聲響一片。

幾匹馬與四架大車,越過河水而來。隨后跟著數十條漢子,均為山里人的裝扮,背著弓弩,帶著刀劍,無不強壯彪悍。

于二狗等人跟著跳上河岸,驚嘆不已——

“那手了得。”

“據說是白家的小姐,大有來頭。”

“于野,傷著沒有?”

于野赤著雙腳坐在地上,猶自怔怔失神。聽到于二狗的詢問,這才發覺手上帶著跡。摔出去的時候,手里依然抓著河魚,誰料魚鰭過于鋒利,竟然割破了手掌。他拭著手上的跡,答道:“無妨!”

降臨。

河灘上,燃起火堆。

于家村的漢子們,圍坐取暖,燒烤吃食。

于野獨自躺在草叢里,默默的兩眼天。

清冷的彎月孤懸天邊,幾點星閃爍朦朧。隨著夜漸深,無邊的寒意籠罩大地。

于野裹羊皮袍子,心緒有些低落,而他眨的雙眼中,著一

那個縱馬沖撞的青子,竟是白家的小姐。

一個兒家,竟也參與冬狩?

為何如此野蠻?

倒也不能怪,誰讓自己阻擋人家的去路呢。不過,未見有何作,也未被馬兒撞擊,自己便稀里糊涂的飛了出去。

那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

“于野!”

五伯于石頭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條用樹枝串著的烤魚。

于野忙著起,便聽道:“你這孩子,遇見飛馬沖撞,也不知躲避,所幸沒有大礙!”

于石頭的話語中,著長輩的呵護之

于野接過烤魚,忍不住道:“五伯,侄兒有事請教!”

于石頭轉要走,遂腳下一頓。

“我爹他……他真的死了?”

“嗯!”

“我爹的尸骨呢……”

于石頭突然沒了耐心,頭也不回道:“歇著吧,明早趕路呢!”

“五伯……”

于野還想追問,五伯已背著雙手離去。他有些沮喪,舉起手中的烤魚咬了一口,鮮的魚吃在里,竟然沒有嘗出滋味。

不遠的火堆,燒得正旺。明亮的火,映照著一張張獷的笑臉。流淌的河水,潺潺不息。淡淡的寒霧,從水面上氤氳而起,再又彌漫荒野……

午夜過后,刮起了風。

許是寒冷難耐,于野從睡夢之中睜開雙眼。

天上的彎月,沒了蹤影;陣陣寒風,在黑暗之中打著盤旋。

于野爬了起來。

昨夜點燃的火堆,早已熄滅。二十多位山里的漢子,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拴在遠的兩匹老馬,沖著他這邊打著響鼻。

于野了把臉上的水,抓著木,挑起包裹,卻又傻傻的杵在原地。

叔伯兄弟們尚未醒來呢,他已忙著啟程了。只怪他心事太重,難免莽撞冒失。與其這般等待下去,不如四走一走,活筋骨,暖和暖和子。

于野丟下行囊,循著河岸走去。

沒走幾步,一道黑影尾隨而來。

于野猛然轉

是頭黑狗,搖頭擺尾,吐著舌頭,蹦蹦跳跳跑到他的面前。

“打——”

于野作勢驅趕。

此次外出打獵,于家村帶了幾頭土狗。他曾被土狗咬過,至今心有余悸。

黑狗躲閃跑開。

河面之上,飄著一層淡淡的霧靄,寒風擾之下,猶如寒煙崩。四周的原野山林,隨之縹緲虛幻起來。獨自行走此間,舉目寂寥蒼茫。那未知的天地,使人不多了幾分探索的念。

往北而行,河水漸深。岸邊的灘地上,長滿了蘆葦與樹叢。

于野信步閑走,不忘揮拳踢舒展著筋骨。許是趣大發,他撿起塊卵石扔了出去。石子在河面上打了幾個水漂,遂即又消失在“嘩嘩”的河水中。

須臾,幾塊石頭擋住去路。四周的蘆葦叢更加集。

于野走到此子漸漸有了暖意。他解開袍子撒了泡尿,微微打了個冷。他正要原路返回,又不住停下腳步。

“師兄……”

“師妹……”

誰在說話?

石頭、樹叢遮擋著,什麼也看不見。

于野尚自狐疑,話語聲再次隨風傳來——

“師父閉關如何……”

“玄黃丹,功虧一簣,我奉命下山,陪同師妹走一趟大澤北地……”

“若得丹藥相助,師父能否筑基……”

“指日可俟……”

大澤?

記得爹爹說過,祖輩居住的于家村,只是一個偏僻的小地方。星原谷與靈蛟鎮之外,另有廣袤天地,稱為大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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