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此事。」

蕭渡聽罷卻咧笑了起來，拊掌道：「打得好，我蕭渡的兄弟豈能讓人當街斥罵。那些什麼史隻懂仗著筆桿子罵人，真到邊關告急時，還不是靠我這些兄弟來賣命。就讓那幫子言隻管上奏好了，就算鬧到今上那裡，也有我給他們擔著。」

周總管未想到他竟會是如此反應，忍不住駁道：「如此行事，豈不是顯得我們侯府仗勢人，落人口實。」

蕭渡傾過去，笑地厚無恥：「你倒是說說看，這權勢如果不用來人，要來又有何用。」

周總管被他說得噎住，臉上表數度變化，終是下腹中不滿搖頭告退。那劉忠早已等在門外，一見他出來，便苦著張臉請示道：「周總管，這菜單到底……」

周景元揮了揮手，沒好氣道：「沒聽見昨天老爺代了，現在裡麵才是正經的侯爺，要辦婚事得也是他，所以全按他說得辦。」然後，這位在侯府呆了十幾年的老人，搖頭輕歎道：「好好的一棵苗子，為何會長這幅模樣，他再這麼肆意妄為下去，隻怕……」

此時，天邊紅日漸，黃昏已近，一陣微風捲起落葉，掩住了這聲歎息，又一路迤邐遠去，掀起左相夏明淵袍一角。

夏明淵一靛藍杭綢直綴，負手走上遊廊，李嬤嬤遠遠見他走來，連忙滿臉堆笑迎了上去，慇勤道：「老爺可來了，小姐早就備下了您吃的酒菜，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夏明淵正袍門檻，聞言奇怪地回了回頭，隨後又未發一言地朝行去。一進門果然見到桌上擺著幾盤自己平日吃的小菜，元夕正一臉拘謹地坐在桌案旁，一見夏明淵進來，連忙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屈膝行禮。

夏明淵見元夕的表著畏懼和生疏，心中五味雜陳，坐下來淡淡道：「隻有你我父二人，不必拘禮。」他又盯著元夕了，問道：「要我來陪你吃餐飯，就是你的心願？」

元夕連忙點了點頭，又執箸為夏明淵布菜，從未與爹爹像這樣獨過，此刻隻覺得張又有些雀躍，見夏明淵還盯著，似乎再等一個答案，於是低頭輕聲道：「因為從小到大，爹爹從來沒單獨陪我吃過飯，隻怕出嫁後更是沒有機會了，所以……」

夏明淵心中一震，元夕的眼神黯了黯，想著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單獨和爹爹說話的機會了，又繼續道：「我聽說哥哥姐姐生辰之時，爹爹都會單獨去他們房中陪他們一起吃頓飯。於是我每年都想，爹爹一定是不小心忘了，等到明年一定會記得，可我一直等了好多年，才終於明白，爹爹是不會來了。」

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低不可聞，過了一會，才吸了吸鼻子，繼續道：「還有一次我聽說二姐生病了，爹爹在床邊陪了整整一夜。於是我總是盼著自己也生一場大病。七歲那年，我終於生了病，卻沒有見到爹爹。我想一定是病生得還不夠重，於是故意在冬夜赤足下地，終於生了高熱。我那時躺在床上一直想著，等睜開眼一定就能看到爹爹了罷，可是，爹爹最後還是沒有來。」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抬眼道：「爹爹一定會覺得兒很傻吧。」

夏明淵凝神，心裡終於生出些愧疚，他記得是元夕節出生，所以起名為元夕。記得還不太會走路時，總會揮舞著小手笑得向他撲來，然後呢……是什麼時候長大得，這些年過著怎樣的生活，他竟從未都沒留意過也沒有過問過。他到底是不想過問，還是不敢過問？

元夕見爹爹蹙眉陷沉默，以為是自己不會說話，惹了爹爹生氣，於是愈發忐忑不安起來。這時，夏明淵從懷中掏出一盒薔薇膏道：「你日後嫁了人，要愈發注重自己的容貌，才能留得住夫君的寵。這盒薔薇膏是西洋進貢來得，一共隻有三盒，今上賞了一盒到我們府裡，據說有駐的奇效，今日爹爹就送給你當做新婚的賀禮罷。」

元夕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爹爹專門送給的禮，眼角頓時有些溼潤，連忙將那薔薇膏接過，又從櫃中找出一個巧的木匣出來，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夏明淵見那匣子並不像妝奩，裡麵還擺著些七八糟的東西，便隨口問道：「那裡麵裝得是什麼？」

元夕將那匣子捧在口，笑道：「這裡麵都是爹爹送我的東西呢。」挑出一朵珠花道：「這是爹爹從揚州回來時，給家中姐妹每人送了一朵。」又拿出一塊早已看不出麵目的糖人道：「這是新年時，爹爹讓人做了親手送給我們得，我捨不得吃，便放在這盒子裡，想時時能拿出來看看。」一樣樣介紹過去，最後才著那盒薔薇膏，笑得愈發開心道：「現在這盒薔薇膏，是爹爹親手送我得，隻有我一人才有，比其他的都要珍貴許多。」

夏明淵轉頭過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元夕卻十分開心地吩咐李嬤嬤拿了壺酒進來，也不再拘謹，一邊為他斟酒一邊道：「兒馬上就要出嫁，就以這杯酒，謝謝爹爹的養育之恩。」

夏明淵將酒杯放至邊，見元夕已經一飲而盡，臉上立即泛起紅暈，終是開口問道：「你可曾怨過爹爹？」

元夕從未喝過酒，此時隻覺得頭重腳輕，隻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自己不過一個沒了娘親的庶，能好吃好喝地養在相府，又有何可怨得呢。隻是，張了張，卻最終沒問出一直想問的那句話：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會惹得爹爹這些年連看都不願多看自己一眼。

酒意上頭，讓元夕開始覺得天旋地轉起來，子地趴在了桌案上。迷迷糊糊間，聽見爹爹在後關上了窗子，又拿了件服披在上，心中湧起陣陣暖意：真好，爹爹還是關心自己的呢。

這時，聽見爹爹在邊輕聲道：「你不要怨我，這些都是你的命！」隨後他好像重重歎了口氣，就推門走了出去，了李嬤嬤進來伺候。

元夕心中疑，很想起追問：「為什麼是的命？什麼是的命？」可全提不起半點力氣，隻到李嬤嬤將攙到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第3章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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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樂喧天，彩輿開道，宣遠侯蕭渡大婚之日，迎親的依仗浩浩排上長街，道路旁、酒樓上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因蕭渡的「名聲」在京城世家中流傳甚廣，雅間中也坐了許多因好奇而趕來的小姐們，想要看看這有名的煞星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隻見一匹通雪白的黑鬃駿馬緩緩而行，馬上之人著絳紅蟒補公服，戴鑲金梁冠，姿態軒昂，猿臂闊肩，相貌並不如人們想像一般兇神惡煞，甚至可以稱之為清秀俊逸，隻是多年的沙場征戰，為他眉宇間染上剛毅之。他臉上卻掛著與周圍喜慶氣氛不相符的慵懶與隨意，好像今日並不是來親，隻是出門去踏青賞花。

街道旁的一酒樓上，一名醉漢正在侃侃而談：「想當年我隨世子爺征戰嘉陸關時，世子爺雖未及加冠，卻是驍勇無雙，麵對數萬蕪國大軍，全無半點怯意，一桿銀槍殺得他們抱頭鼠竄。後來那幫孫子便怕了我們蕭家軍大名，許久不敢犯邊關一步。那年世子爺回朝之時，先帝特賜他披甲策馬，百姓夾道相迎，要我說，今日這場麵又怎麼及得上那日風。」

也許是因為憶及舊事，他渾濁的眼中出，臉上儘是驕傲之。旁人知道這人曾經是蕭家軍中的一名軍卒，三年前因傷卸甲回京，平素就喝酒吹牛，此刻見他說得興起，便笑著和他打趣道：「我看你隻怕是喝糊塗了吧，街上這位可早就不是世子爺了，這宣遠侯還是由先帝親封得呢。」那人被說得一愣，似是有些清醒過來，隨即麵一變，拍桌道：「什麼狗屁宣遠侯，不過在平渡關敗了一場，就日在家中福作樂，邊關也不守了，真是有辱老侯爺辛苦打下的威名。」旁邊那人被嚇了一跳，幸好街上禮樂聲蓋過了這番胡言語，店小二見他還罵罵咧咧不願停口，生怕惹出事端，連忙摀住他的將他拖了下去，那醉漢雙手胡揮舞，手中酒杯自欄桿旁落到大街上，滾到了元夕所乘的花轎旁邊，又立即被喧鬧的禮仗隊伍淹沒。

八抬花轎，夏元夕一紅紗繡麒麟通袖，素銀帶，頂著百子繡蓋，覺口裡的張緒正慢慢擴散開來。窗外的樂聲已經奏完一曲，走過這條路，就離左相府越來越遠了。雖然相府中能讓記住的東西太，卻留著十七年來僅有的珍貴記憶，住著唯一值得惦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