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時辰,膳房便將食都呈來了,膳房那邊不知是楊幺兒了,隻當是皇上要用膳,於是便做了好生盛的一頓。
什麽燕窩鴨、口蘑熱鍋、蘋果燴、糜羹、豆腐八仙湯……一一呈上了桌,再配以的食。
楊幺兒盯著看得目不轉睛,一時間倒是將蕭弋拋到腦後去了,不再隻顧著瞧他了。
兩名宮上前布菜。
蕭弋道:“都布在麵前就是了。”
宮應了聲,便不再往皇上跟前布食。
待布好了菜,楊幺兒倒也沒急著吃,先轉頭瞧了瞧蕭弋,問:“你不吃嗎?”
“我不吃,你吃吧。”
楊幺兒這才如同得了令,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蕭弋將趙公公喚到跟前,問:“伺候的幾個宮裏頭,有個夏月的?”
趙公公哪裏記得這些個宮的名字,但皇上既然問起,那必然是有了。趙公公點了頭,道:“是有這麽個人。皇上,可是犯了錯?”
“將傳喚過來。”
“是,奴婢這就差人去傳。”
那廂,夏月、春紗、全子都已經回到了燕喜堂。
夏月抱怨道:“這樣走一遭,倒是白吃了那一頓了,這會兒子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春紗皺起眉,勸道:“如今楊姑娘已經送到養心殿去了,將來哪裏還容得下你這樣欺辱?你且收斂些,莫要胡來!”
夏月輕笑起來,道:“莫是送到養心殿去了,就算當真做了皇後,舉行了封後大典,就算是我去吃剩飯剩菜,去吃泔水,也未必知曉我這是在欺辱呢!春紗,是個傻子,傻子哪裏知曉這些事呢?你若不信,等回來,給你當凳子騎,也就那麽了。連告狀都不曉得怎麽告!”
罷,也不去瞧春紗的臉,自個兒又樂嗬地笑了起來。
像是被自己想象出的那一幕幕給逗笑了。
全子臉難看地道:“是主子,咱們是奴婢,無論如何,夏月姐姐都不該這樣對主子!主子不會告狀,可我們長了腦子,長了!夏月姐姐再這樣猖狂行事,我們便要去告狀了!”
“你敢!”夏月怒目相視。
“夏月何在?”門外突地傳來一聲厲喝。
夏月嚇得渾一抖,朝門外看去,隻見一個老嬤嬤站在外頭,麵容冷厲,一瞧便知不是好相與的。
哦對,見過這個老嬤嬤。
這個老嬤嬤人稱“劉嬤嬤”,常年伺候在養心殿裏,秦嬤嬤見了,都要個笑出來。更莫提這樣的宮了……
夏月忙換上了笑容,蹭上前去,行了禮,道:“劉嬤嬤好,奴婢便是夏月。”
“就是你?”劉嬤嬤那雙眼睛像是長在頭頂似的,斜著眼拿不屑與冷漠來瞧夏月。
夏月被瞧得渾冒寒意,但卻怎麽也想不到,劉嬤嬤為何這樣待自己。
隻得賠笑,道:“是奴婢。劉嬤嬤前來,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奴婢去做?”
哪怕都快將自己笑一朵花了,劉嬤嬤冷的神也沒有毫的改變。
“隨我去養心殿。”劉嬤嬤完便當先轉走了,也不管夏月能不能跟得上。
夏月心跳快了快。
難道是那傻兒一進門,便將皇上得罪了?所以皇上要拿們問罪?
夏月腳下頓了頓,正想轉上春紗去替自己。挨打挨罰這種事自然是能躲就躲的。
但轉瞬,又冒出了另一個念頭。
雖然在皇宮中當差,如今又被分到了燕喜堂來伺候。可卻不曾麵見過……唯一那麽一回,還是遠遠的瞧見了。
新帝年,卻風姿卓絕,俊非常。
隻遠遠見的那一回,就不敢忘了。
夏月理了理耳畔的發,角不自覺地流出一笑意。
模樣長得也不差,自然比那傻兒聰明會來事。
如今後宮空虛,一位得封的妃嬪也無。若是……若是麵見皇上時,能得皇上的青睞,那豈不是從此飛黃騰達,從奴婢搖一變做了貴人?
要知道,養心殿裏常伺候的宮人就那麽些,尋常人可是見不著皇上的。若是沒這個機會,興許一輩子也無法麵見聖。
夏月心下百轉千回,最終一咬牙,快步跟上了那劉嬤嬤,像是生怕誰來同搶一樣。
春紗在後頭倒是出了惶惶之,掐著帕子,聲道:“恐怕是楊姑娘出事了,不然不會夏月去……那些個貴人隻管將人帶進宮來,別的也不管。卻不想想,這樣一個鄉野出的傻姑娘,又哪裏懂得皇宮裏的規矩……”
完,春紗便忍不住哭了出來。
楊姑娘出事,不好便是要殃及他們的!
……
夏月被劉嬤嬤領著,一路進了養心殿。
早先被秦嬤嬤教訓過,知道在這樣的地方是不能隨意抬頭的,所以一路上都死死低著頭,生怕冒犯了皇上。
“皇上,人已帶到。”劉嬤嬤跪地道。
夏月便也跟著跪了地,掐著嗓子,努力用的嗓音叩首道:“奴婢夏月,見過皇上。”
同時,一飯菜的香氣鑽了夏月的鼻中。
勾得人腹中饞蟲蠢蠢。
劉嬤嬤起退到了一邊,此時座上人仍未發話,夏月便也不敢起,按捺不住地心抬起頭,朝前方去。
殿中寂靜,隻有用飯食時箸匙撞的脆響聲。
終於,聲音和眼前的景結合在了一塊兒。
夏月錯愕地發現,那楊幺兒竟然端坐在桌案左邊,左手拿著筷子,右手著勺子,正對著滿桌的食吃得津津有味。
而俊無匹的年,端坐在中間的紫檀圈椅上,神冷漠,眉眼沉銳利。讓人隻看上那麽一眼,就打從心底裏覺得害怕。
那是皇上。
是夏月曾經遠遠見過一麵的皇上。
此時皇上把玩著手邊的銀箸,就這麽瞧著楊幺兒用飯。
難不……難不這一桌的食,都是特地備給這個傻兒的不?
夏月咬了咬,心底湧起了些許的嫉妒之。
這楊幺兒長得好看又如何?
這可是個傻子!隻知道吃睡二事!
皇上如何能忍得下?
夏月心下又酸,膝蓋又痛。
忍不住心地挪了挪,想要緩解一下膝蓋的酸麻刺痛。
旁邊的劉嬤嬤突然疾步走上前,雙手一用力,將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劉嬤嬤板著臉道:“奴婢向皇上請罪,如今宮中新進的宮,未得到好的調教,在前竟敢如此無禮!”
夏月了,張為自己辯解。
但劉嬤嬤又再度開口了,轉頭對一旁的太監道:“取針氈來。”
針氈……是什麽?
夏月心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預。
不由再度抬頭朝皇上看了過去。
皇上還在把玩那雙銀箸。
而楊幺兒也認認真真地吃著自己的食,連看也沒有往這個方向看一眼。
難道傳過來,就是為了罰嗎?
為什麽要罰?那個傻兒向皇上告狀了?
不!不可能……隻是個傻子!一個傻子知道什麽?連哭笑都不會,與人生氣吵都不會!
夏月正心如麻的時候,那太監已經取來了針氈。
夏月轉頭一瞥,登時冷汗就下來了。
那針氈,原來是在氈上頭豎了麻麻、細短尖的……針。
劉嬤嬤力氣極大,扣住夏月的肩膀,將往上一提。太監便極為配合地將針氈擺好了,劉嬤嬤再將重新按下去。
夏月早就跪得了,這會兒哪裏有掙紮反抗的力氣。
嚇得驚出聲:“嬤嬤!”
話音落下,已經被生生按在了那針氈上。
尖銳的疼痛瞬間傳遍了的整個膝蓋。
“啊!疼……”夏月一邊哭出聲,一邊抬頭去看皇上:“皇上,奴婢做錯了什麽?皇上,奴婢好疼啊……”
到了這份兒上,夏月倒也還沒忘記,將嗓子掐得弱些。
當然,突然了這樣的罪,那嗓子不用掐,聽起來也夠慘的了。
楊幺兒總算被這邊的靜給驚住了。
略茫然地放下手中銀箸,轉頭朝夏月看去。
皇上仍舊沒有發話,劉嬤嬤的手還按在夏月的肩膀上。
夏月隻得抖著道:“姑娘救我,姑娘救我啊!”
楊幺兒歪了歪頭,不大明白,夏月為什麽要去救?
蕭弋也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銀箸。
他這才分了點目給夏月,淡淡道:“每日與楊姑娘一並用飯的,就是你?”
夏月此時整個背都已經被冷汗浸了。一是痛的,二是被嚇的。
發白,腦子裏萬般思緒在一。
告狀了!
這個傻兒竟然真的告狀了!
認?還是不認?
“沒規矩的東西!皇上問話,你不曉得回答嗎?”劉嬤嬤朝腰上踹了一腳。
一銳痛襲上的腰,夏月冷汗如雨下,咬著,忍住了痛呼聲。眼底很快有了淚水,可憐地看向蕭弋,道:“是,是奴婢。”
蕭弋轉頭問楊幺兒:“吃飽了嗎?”
“嗯,飽了。”楊幺兒著肚皮,十分滿足地道。話的時候,還地瞇起了眼,眉梢眼角都流出了歡欣之,使得這張麵龐看上去更為靈巧人了。
蕭弋便指了指桌案上剩下的食,看向夏月,道:“既你喜歡分食楊姑娘的東西,這些你便都吃了罷……”
膳房送來滿滿一桌的食。
楊幺兒一個人隻吃去了一部分,如今還剩下大多半的味佳肴。
夏月盯著那桌案上的食瞧了瞧,渾都發冷起來。
這於來,又哪裏還是什麽味佳肴?
若是都吃了,豈不要活活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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