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碎裂聲打破了榮正堂的凝滯。
老太太怒火中燒剜著蘇氏,“你想干什麼?”
舒芝見老太太了怒,來了幾分底氣,跪在堂中楚楚可憐質問蘇氏,
“三嬸何意,竟是要栽贓陷害我,毀我名聲嗎?三妹妹嫉妒世子屬意我,故意報復我不是?”
蘇氏穩穩扶著圈椅的扶手,眼神如淬了冰似的涼,“白紙黑字的供詞,寫得明明白白,是你指使你的丫鬟算計筠兒和世子,二姑娘若狡辯,咱們大可去公堂對質。”
舒芝倒一口涼氣,神又懼又駭,悄悄瞥向自己的母親,見大夫人面龐冷漠一不,委屈地流出淚來,求救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是站在舒芝這一頭的,眸眼沉沉著,嫌惡地盯著蘇氏,“把事鬧大對你有何好?你夫君難道不姓舒?”
蘇氏慢騰騰轉過視線去,眼中含著笑,“母親,若非看在夫君的面上,我現在就不是在這兒了....”
老太太嘔住,雙手掐著扶手,肩頭發,“你威脅我?你想氣死我不是?”老太太氣得劇烈咳嗽,一堆仆人涌上去捶肩順背,看熱鬧的二夫人也假意幫著老太太捋一捋背心。
蘇氏不理會老太太,而是看向對面的大夫人,“我兒名聲損,今后再難議親,此刻在閨房里要死要活,還請大嫂務必給個代。”
舒芝對外聲稱是淮王世子喝醉了酒進錯了門,大夫人卻曉得小兒心思曲折,見不慣長姐得了一門好親,一心掐尖要強比過去。
今日看了蘇氏提供的供詞,大夫人是半點也不辯解,雖然很不齒兒的行徑,卻也不能真的坐視不管,額尖了,掀起眼瞼問蘇氏,“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氏輕輕彈了彈襟上的灰塵,淡聲道,“其一,將十年前拿走的兩間店鋪還回來,其二,這十年店鋪收租該多銀子,長房全部補給我。”
話落,一屋子人然變,一直事不關己的二夫人見這把火燒到自個兒上,氣得彈跳起,指著蘇氏喝罵,
“你休想,店鋪已到了公中,便是公家財產,此外,這是你們與長房的恩怨,何故牽扯我?”
二夫人執掌中饋,店鋪的營收跟老太太占了大頭,豈肯吐出來。
蘇氏老神在在道,“那便魚死網破吧。”
老太太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二夫人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捂著額看向大夫人,舒芝也沒料到蘇氏如此果決,小心翼翼扯著大夫人的袖管,帶著央求之意,大夫人本就覺得丟臉,瞅見兒梨花帶雨一副不爭氣的模樣,忍不住一掌過去,怒道,
“都怪你不安分守己,害我跟你姐姐一道丟臉。”
舒芝被打蒙了,不可置信看著自己母親,眼底織著怒與委屈,
“我不是你的兒了嗎?我與長姐明明都是您親生的,您偏生疼長姐,以長姐為榮,我能怎麼辦,只能靠自己掙!”
大夫人閉了閉眼,只覺小兒已魔怔了,搖著頭長吁一口濁氣,看向蘇氏,
“三弟妹莫要強人所難,你本不在乎淮王府的婚事,不過是借著由頭想奪回店鋪罷了,店鋪在公中,我同意還給你,但補的事,門都沒有....”
二夫人見大夫人松了口,給氣笑了,挽起袖子恨道,“大嫂,您是個菩薩,只知傷春悲秋,卻不知油鹽醬醋,闔家那麼多口人,都要吃的用的,這些嚼用哪里來?您口口聲聲同意將店鋪還給,今后缺的銀子長房來補嗎?”
大夫人一個眼神劈過去,“好,那從今往后由我來掌中饋。”
二夫人給噎住。
舒家本該長房媳婦持家,只是當年大老爺和三老爺科舉高中,唯獨二老爺閑賦在家,后來闔家商議由二老爺管著府上庶務,替大老爺和三老爺支應門庭,起先二夫人不肯,后來提出由來掌中饋,老太太答應了。
故而這麼多年舒家中饋一直掌在二夫人手中,二夫人也由此得了不油水,為長媳的大夫人心中多有些意難平。
蘇氏冷眼看了一會兒好戲,語氣清定,“此事沒得商量,我只給你們一個時辰,將店鋪契書和銀兩到我手中,否則一個時辰后,秋便會被送到都察院大門前。”
舒芝呼吸一窒,癱倒在地,頓了片刻,淚如雨下爬到大夫人跟前,泣道,“娘,您一定要救兒,婚事已在太上皇那兒過了明路,事鬧大,不僅兒面無存,就是父親也會被人彈劾,面臨罷罷職.....”
“還有大哥哥,大哥哥要科舉呢...”舒芝想起什麼,扭頭去夠二夫人的,央求道,“二嬸嬸,二哥哥還在書院讀書呢,這事鬧出去,二哥哥前程都毀了,店鋪咱們拿了十年也夠了,您就讓給吧...”
二夫人氣得差點吐,狠狠將擺一扯,任由舒芝撲在地上。
當年拿三老爺前程威脅蘇氏給鋪子,如今蘇氏依葫蘆畫瓢。
老太太看著糟糟的屋子,哭天搶地,好舍不得,孩子的前程更丟不開,罵了一陣,不得不平心靜氣商量對策。
蘇氏搭著單嬤嬤的手出了榮正堂....將嘈雜的吵鬧拋至后,這口氣已忍了多年,可以吃苦,可以辱,卻容不得任何人騎在兒頭上撒野。
堅信無論二夫人如何跋扈,終究拗不過大夫人的大去,三品太常寺卿的大老爺才是舒家真正的頂梁柱。
蘇氏坐在榮正堂前面的垂花廳,吩咐嬤嬤擱一銅在臺階前,闔府下人探頭探腦,曉得三夫人這是真格的,時間一刻一刻流逝,榮正堂的吵鬧聲漸漸消弭,也不知老太太如何端平這一碗水,總之,未時還差一刻的檔口,老太太旁的管事將兩個店鋪的契書和賬簿送到蘇氏手中。
再過半刻鐘,大夫人那頭的管事嬤嬤也捧著一沉甸甸的錦盒給了單嬤嬤。
蘇氏擺擺手,疲憊地回到了三房。
子弱,折騰這一上午已是強弩之末,小喝兩口粥便躺下了,舒筠伺候睡下,瞥見母親角殘有一些粥屑,下意識去掏繡帕給拭,卻掏了個空,舒筠愣了愣,又尋了一塊雪帕給母親掖了掖方才出來,回到自己院子尋到芍藥,
“我的繡帕呢?昨個兒那塊繡帕哪去了?”
舒筠前段時日剛學了雙面繡的功夫,忙活半個月總算得了一塊滿意的繡帕,那繡帕上繡了一朵雙面繡的蘭花,甚是滿意,從不離。
芍藥正捧著昨日褪下的裳在院子里晾曬,一面擰干,一面嗔道,“昨個兒奴婢扶您回來,上就不見手帕,誰知道您扔哪去了,指不定醉糊涂了,扔給哪位漂亮郎君吧。”
舒筠聞言一呆。
還真是...
記得夢里當真將繡帕扔給了那男子,而現在繡帕果真不見了,那昨夜的事該不會是真的吧....
舒筠心涼了大半截。
急得在屋子里踱步,那繡帕雖說未繡閨名,可悉的人是認得出來的,自己的之落給了一陌生男子,終究是個患,若去尋他拿,昨夜的事當怎麼辦?況且,去哪兒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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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鉞這一上午收到的異樣目可是夠夠的,即便他有意遮掩,卻架不住那些大臣的火眼金睛,早朝過后,這樁事便在署區傳開了。
“下朝時我特地逮著了劉掌印,問陛下何故了傷,那老巨猾的東西口風得很,半個字都不肯,只說陛下不小心磕到了,你們信嗎?”
“我信他個屁,老子跟隨陛下多年,陛下經百戰也不曾破過皮子,依我看,定是....”他做了個啵的姿勢。
眾臣一面欣鐵樹開了花,一面惋惜,“都親破皮了,昨夜必定是春宵一度,論理今晨便該有旨意下來,都這個時辰了,司禮監和禮部怎麼沒個聲響?”
立有員派人去禮部打聽,卻說禮部尚書正在司禮監磨,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可惜到了下午斜西沉,劉奎口風依然沒松,大臣們滿腔的熱均被磨了個干凈,臨出衙門時,不免嘀咕,
“陛下好歹是一朝天子,竟也干起不負責任的事....”
這話傳到書房,裴鉞了額,是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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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數日,舒家上下均跟打了霜的茄子,氣氛冷凝,舒筠因為繡帕的事心事重重,二夫人那頭為痛失一筆銀子心中郁碎,舒芝整日跟油鍋里的蚱蜢似的,在屋來回踱步。
事過去了三日,淮王府遲遲沒來議親,甚至聽聞淮王將兒子給足了,舒芝擔心婚事出變故,大夫人一心禮佛拒不見,舒芝自小生活在長姐影下,也豁不下去臉面求長姐說,最后只得趁著父親夜里回府,嚶嚶啜泣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