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倒，手及時在旁邊石上一抓才站穩，站直後看了看手，接著走到下麵。

胡孛兒扭頭看見，“嘖嘖”兩聲：“可見落魄也有落魄的好，至不氣，還能這般登高爬低的。”

穆長洲看著那邊，對他們說：“裏麵我已查完，你們也去查一遍。”

胡孛兒立即正不看了，張君奉也沒多問，二人一起營去查了。

弓衛將馬牽至營門邊，穆長洲沒有下令準備出發，將手裏的弓遞過去，出了營門。

舜音正邊走邊觀周圍地形，忽然轉頭看到他走了過來，隻好不看了，默默走過去，隻當是隨便看了一圈。

穆長洲迎麵走近，看一眼手，腳步放緩走向右側，眼神掃視著四周：“至今還未問過嶽家近況，音娘如今還剩什麽親人？”

舜音不妨他突然問起這個，抿了抿才說：“母親和弟弟。”

“其他人呢？”

“或走或……”舜音沒說下去。

穆長洲停步，點頭：“節哀。”

舜音不看他一眼，再怎麽說他也在封家住了四年，竟然隻有一句輕描淡寫的“節哀”？忽而想起昨日知道的事，悶聲說：“剛得知武威郡公也不在了。”

穆長洲看一眼，了然道：“聽聞昨日陸迢來過府上，一定是他說的了。是，都不在了。”

都？舜音心想那看來郡公夫人也不在了，他語氣竟連一變化也沒有。

穆長洲自右側走了出去，大約十來步，站了下來，轉頭朗聲說：“過來。”

舜音思緒還在他剛才的話上，冷淡著臉走過去。

穆長洲靴尖點點地：“將這株草的葉子摘下來，碎。”

舜音才看見他靴邊有一株細藤長葉的青草，一手掀起帷帽垂紗：“做什麽？”

穆長洲不疾不徐說：“商量好的事，音娘莫非又忘了？”

“……”難道連這也要當不知道？舜音彎腰扯了幾片葉子，在指尖了，已有些沒好氣，“然後呢？”

穆長洲說：“出，淋手上，可以化瘀活。”

舜音本就被他的話惹得煩悶，此時更甚，將垂紗一放，轉要走：“穆二哥去戲弄別人吧。”

穆長洲隻邁了一步，就將路擋住了。

舜音剛擰眉，抬眼他已將手上沒碎的葉子拿了過去，指尖用力一，另一手忽然一把抓起的手，將水淋在了手背上。

頓時一陣刺痛，舜音才發現自己手背腫了，是剛才險些摔倒時抓到的利石磕的，原先隻是紅了些，現在已腫脹青紫，一直隻顧著看四周，竟沒在意，看一眼穆長洲，才知他方才是在提醒這個，本是要讓自己理的。

忽覺他拇指在手背上一抹，頓時手指一，瞥一眼他手，那隻手曾掀開了帷帽垂紗，五指修長，手背微青筋，再沒有年時的白皙。抹過手背的拇指指腹也微糙，蹭過的地方似留了一道熱痕，水化開又微涼。下意識又看他，正對上他抬起的眼，手了回來。

穆長洲站直，扔了已經幹了的殘葉：“好了，戲弄完了。”

舜音手指不自覺握一下，轉就走。

胡孛兒和張君奉查完了營再出來，就見舜音終於從遠回來了。一隻手背上抹了綠的水，分外紮眼，但一走近就將手收回袖中去了。

“傷了？”胡孛兒小聲道。

張君奉道：“想不到還知道找藥草。”

話剛說完，穆長洲回來了，邊走邊甩了甩手。

胡孛兒剛想問可要出發了，忽見他手上也有綠，登時詫異：“軍司也傷了？”

“沒有。”穆長洲手又甩一下，那上麵沾了水，莫名黏膩。

“那怎麽……”胡孛兒還想頭來看。

穆長洲掃他一眼。

胡孛兒頓時不看了：“沒有沒有。”

第十章

春漸濃，一早就出了日頭。

勝雨在廊下侍候了一番花草，轉頭卻見東屋房門開著，忙快步走了過去。

連日來軍司都帶著夫人出門，府中上下都習慣了，隻要一見開門便知是早起了。

到門前才發現舜音在桌前坐著，正著支筆在寫什麽。

勝雨抬高聲音問：“夫人今日可還外出？”

舜音沒抬頭，隻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不了。”

想不到抹的那草還有用的，眼下手背已消腫了，隻還剩一輕微的青黃未退。自營地回來後，昌風就來報軍司近日沒有外出公務，請在府上好生安歇，倒像是正好讓養好了這隻手。

停一下筆，抬頭說：“過半個時辰你再來。”

勝雨料想是有事安排，稱是告退。

舜音低頭，麵前攤著折本，上麵是寥寥幾句會寧關與涼州東西城門外的風描述。眼下不用隨同外出，正可以用於撰寫。

把折本往上推一推，出下麵早就鋪好的一張黃麻紙，提筆蘸墨，在上麵謄抄，隻不過謄抄時還會潤一遍，讓描述更詳盡，文辭更縝細。

當然，這樣的“潤”，在這裏加。

全部寫完，剛好寫滿一張黃麻紙。

舜音筆鋒一轉，在最後代了幾句囑咐：“諸事勿念，切保平安。”最後署名，擱下筆，手指了黃麻紙的邊沿，就如同親人還在眼前。

“夫人。”勝雨已按時回來了。

舜音回神，將筆墨已幹的黃麻紙折起，收一旁準備好的信封，上麵是弟弟封無疾的名字。

將信函放在桌上，推過去：“幫我將這封信寄去秦州。”

勝雨上前看了看，卻沒接：“夫人剛來不知道，城中往來信函都要送往信驛查驗，員之家的信件則需要軍司同意才能寄出。”

舜音一怔：“有這規定？”

勝雨稱是。

舜音想了想，拿了那封信，起說：“我自己去寄好了。”

勝雨以為是心急，立即出去安排車馬。

舜音披了件披風，戴上兜帽，將信揣在袖中出了門。

勝雨安排迅速，馬車已在府門等候，見出來就請上了車，自己坐在車外替帶路。

信驛其實就設在城下，在城中穿過了幾條人聲鼎沸的街道，待聲音稍顯稀疏，馬車就停了。

舜音從車中下去，站定後先看了眼城門，自然是東城門，要寄往中原的信函肯定是要通過這裏。

高闊的城牆下有數間屋舍，門前皆有守軍，當中最開闊的一間外麵懸了驛旗。

勝雨先走去與守軍說了來意，回頭來請舜音進去。

舜音剛進門，恰好遇見一張悉麵孔，停下腳步：“陸刺史？”

陸迢著袍，轉頭看到，笑著迎上來，抬手見禮：“夫人怎麽來這裏了？”

舜音揭去兜帽還禮，看看四下，這裏隻他階最高，其餘都是驛卒，從袖中取出了信函：“我想寄封家書。”

陸迢接過去看了一眼：“秦州司兵參軍？”

舜音盡量說得無足輕重：“是我弟弟，他在秦州任職，我遠嫁而來，隻這一個弟弟還有來往了。”

陸迢會意，隨即道：“夫人乃軍司府主母，一封家書罷了，這裏不會有人查的。”說完轉頭，給一名驛卒，讓他安排寄出。

舜音看著驛卒捧信出門安排去了，心想就是查也沒什麽。┆┆思┆┆兔┆┆在┆┆線┆┆閱┆┆讀┆┆

外麵忽然傳來嘈雜之聲，似有一陣馬蹄聲正行進過來。

舜音不確定地回頭朝外看了一眼，沒聽錯，確實有支兵馬隊伍過來了，不走出去細看。

附近不百姓也被吸引著到路邊來看，那是一隊五六十人的兵馬隊伍，為首的是個負鎧甲、麵兇狠的將領，正直往東城門而來。

陸迢跟出來看了兩眼，在旁道：“那是準備剿匪的隊伍。”

四周人聲嘈雜，舜音聽不太清楚，好在看到了他口型，問：“剿什麽匪？”

“沙匪啊。”陸迢說，“夫人怎會不知，此事還與你有關。聽聞夫人嫁來的路上遭遇沙匪，多虧軍司及時趕至才嚇退他們。軍司因此上報總管要剿匪，已獲準。這是都督於式雄，管理河西轄下十四州之一的鄯州，大約是剛帶親隨拜見完總管，領命去剿匪了。”說到此他笑了聲，“所以才說夫人的信函不需要查，軍司與夫人新婚便甚篤，豈能與他人同等對待？”

“……”什麽甚篤，舜音眼神晃一下，自己本不知此事。

眼前這支隊伍已經到了城下，正挨個穿過城門。

舜音忽而覺得不太對，聲音稍低了些：“剿匪而已，為何要從鄯州調派兵馬？”明明涼州四都有兵馬。

陸迢道：“軍對匪本是易事，但此地沙匪屢剿不絕，此番才調了鄯州兵馬為涼州所用。”

舜音忽而想起那日出城時偽裝平民來向他們告罪的沙匪，猜到了什麽，眼神了，沒再說話，隻暗自抿了。

兵馬隊伍已盡出城門，百姓散去，四下恢複安靜。

陸迢轉說：“我該去忙了，過些時日城中有盛會，屆時再請夫人參會。”說完又淺施一禮，進了信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