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北辰跟小圓分手了你知道嗎——”
“他肯定早就想這麼干了,家里戶口本不夠用,就是他先提出來人手一份的,白養了啊,白養了!你媽就是被他氣出癌癥的。”
顧久不惜用“到底不是親生的”“養不”之類的詞匯描述顧錫東。
顧南嘉看顧久一時半會聽不進去的話,便說:“爸,可能是你們想多了。”
顧錫東雖然計較,但面上的事還是做足的。
“你可別跟你哥似的,拿戶口本著搗鼓些什麼。”顧久自己念叨,“你最多也就拿戶口本領個證,反正也是要給出去的人。對了,你媽老叨叨的那個孟醫生,到底是個什麼況……”
顧南嘉沒接茬,轉而又說顧北辰的事,卻只換來顧久輕飄飄一句“他愿意花就讓他花唄”。
反正有人兜底。
無言以對。
終于看清,有些東西的確存在,就算裝作視而不見,總是小心翼翼地繞過它、不到它,它也依舊存在。
-
顧南嘉面無表從家里出來。
夏夜蟬鳴,熱風吹得樹葉沙沙。
邊走,邊回想顧久說的“要給出去的人”。
這幾個字是尖的,鑿得心口疼。
能拿戶口本干什麼大事?找人結婚離婚個十次,算不算大事?
走了幾步,聽到有人自己名字。一抬頭,二樓的窗戶口探了個腦袋。他著膀子,手臂的線條清晰明了。
是向霆。
向霆父母家也在這個小區,他為了上班方便,一直跟父母住一起。
向霆問:“你這麼晚去哪兒?”
“回我自己家。”
向霆:“你怎麼回去?”
顧南嘉:“我開車了。”
“哦,那你注意安全。”他下磕在窗臺上著,想來是打算目送走遠。
顧南嘉心頭突然涌上一委屈,仰臉,認真了一聲:“向霆。”
“干嘛?”
“你下來陪我聊聊天行嗎?”
“現在?”向霆有點意外,“我已經準備睡了。今兒跑了一天,都要斷了。明天行不行?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吃飯。”
“……算了。”顧南嘉把角抿一條線,“我明天不一定有時間。”
“嘉嘉,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顧南嘉跟他揮揮手,“走了。”
顧南嘉心低落,走到小區外面,手機顯示一條微信消息。
是孟寒舟一個小時以前發來的消息,問是不是有什麼急事,需不需要幫忙。
難得他主來消息。
終于想起來自己今晚本來是要跟孟寒舟見面的。
撥通孟寒舟的電話,約他出來。
“現在?”
顧南嘉蹙眉:“你也要睡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地址。”
酒吧里,顧南嘉先到的,剛悶頭喝了幾杯,就見一雙長朝自己邁了過來。
心頭一,酒作用下,心跳更快了。
孟寒舟頭發半干,白T恤牛仔,整個人清清爽爽,不被喧囂的環境浸染。
他在對面坐下,見已經喝了些,他下意識手扣著杯子,問到底怎麼了。
一抬頭,兩行淚刷地流下來,眼前的俊臉了重影。
從前跟朋友聚會,跟同事聚餐,最多喝到微醺,還從來沒醉過。
酒壯慫人膽,說:“你過來。”
本意是讓孟寒舟湊近的,可他直接坐到了邊。
很好,很滿意。
可下一秒,拉過孟寒舟的胳膊就開始哭。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看著是真委屈。
孟寒舟了兩張紙,替眼淚。
躲著不讓,他干脆掰著的臉,用手指去淚痕。
眼神渙散地盯著他,好像有點醉了。
靠近他耳邊:“我知道不早了,你要睡了,但是你就聽我說一會話好嗎……”
孟寒舟啞聲道:“嗯。”
從哪里開始說起呢?就從小時候開始說起吧。
顧家有三個小孩,哥哥,弟弟,還有。
哥哥比大七歲,本不帶玩,弟弟弱多病,從小就跟個瓷娃娃似的,家里人最向著他。
而呢,像個明人。什麼都有的份,也僅限于有的份了。
“爸媽對我其實很好的,就是,就是……”
就是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讓覺得不被重視。
大學在外地上,電腦、行李箱……什麼都買最好的,家里卻沒人送去報道。
大學和研究生那幾年,最羨慕室友父母經常寄特產給們,而從來沒有收到過來自家里的任何東西。
有次室友們說要換特產,要了一次,付文娟寄了一次,打開一看,是直接網購的。
“你懂那種覺嗎?”沒給孟寒舟回答的機會,“你肯定不懂……”
孟寒舟靜靜地注視著。
“我們家有錢,別人可能會說,錢沒給你花,你還想要什麼啊。是啊,錢都給了,就別矯了。”顧南嘉吸了吸鼻子,“看了《請回答1988》,我突然發現自己跟德善很像,就是被忽略的二兒。”
大哥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他和這個家沒有緣關系,弟弟可以有恃無恐地所有的好,而呢,什麼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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