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雖半信半疑,但見態度堅決,再用無辜的語氣沖撒,也就干脆作罷,懶得再去追究。
日頭一晃就到了晌午,老夫人太久沒和孫像這般說話,握著的手,非將留下用午膳,顧雙華自是欣然應允下來。
老夫人喚來守在屋外的嬤嬤,將拉到桌案旁,仔仔細細地代了一番。顧雙華覺得好奇,想要湊耳去聽,卻又怕冒犯了祖母,只得安分地在原坐著,無聊地把玩著桌角搭下幾縷稠穗。
侯府的廚子十分利落,老夫人吩咐下去后,祖孫倆又說了會兒話,丫鬟就將菜給一盤盤端了上來。
顧雙華被祖母拉到飯桌旁,打眼一看,滿桌子都是自己吃的菜,甚至還有這個時節難吃到的菱角,也不知廚房是如何弄來的。
到寵若驚,傾過去道:“祖母無需為我這麼費心的。”
老夫人自顧自地給碗里夾菜,又笑著道:“你難得上我這來吃飯,當然要吃的好些,讓你常常記掛著,別再把我這個老婆子給忘了。”
話里話外,還是忍不住埋怨顧雙華這一年以來對的疏遠。
顧雙華忙端起瓷碗,掩飾滿臉的愧意,塞了一筷子菜到里,然后滿足地鼓起雙頰,朝老太太瞇眼笑道:“那以后我日日都過來,祖母可別嫌我太煩。”歪頭想了想,又道:“不對,就算祖母不嫌棄,小廚房的廚子也得嫌煩,若鬧了脾氣,再不愿給我這個三小姐做菜了可怎麼辦。”
原是說著打趣,為了哄老夫人一笑,卻不想意外勾起祖母的一件心事。
老夫人瞪起眼,舉起銀箸在碗邊一敲,道:“說什麼胡話,我倒要看有我這個老太太在,府里誰敢把我孫給著。”見孫兒用在飯碗外的黑眸地瞅著,又笑著搖頭道:“行了,食不言,寢不語,好好把這些菜吃,看你瘦的,骨頭都要出來了。”
顧雙華吐了吐舌頭,不想辜負祖母的一片心意,便埋著頭專心吃菜。可向來食,無論如何努力,也只能將碟子里的菜吃掉小半,見越吃越勉強,老太太無奈地搖頭道:“實在吃不下就罷了,可別把自個兒撐著了。”
顧雙華一聽,忙如釋重負地放下碗,又出惋惜的表道:“這些菜真是樣樣都好吃,只怪我肚子太小,浪費了祖母的心意。”
老夫人默默看著,知道這孩子素來食量小,一樣菜最多吃上幾口便夠了,可個中緣由,卻引得止不住的心酸。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還有一更,評論繼續送紅包
第6章
老夫人還記得,當兒子將那個嘟嘟的小娃帶回府里來時,自己只略問了幾句,并未對太過留心。
真正對顧雙華有印象,是在大約五歲那年的除夕。
那一日長寧侯府里掛滿了燈籠,白天在院里大開筵席,給下人們派發紅包,到了夜晚,窗外燈火如晝,兩房的兒孫都圍坐在老夫人旁,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頓年飯。
吃完了年飯,老太太含笑坐著,邊和媳婦們聊天,邊看打扮得跟團子似的孫子孫們圍著桌子瘋跑、打鬧,再嘻嘻哈哈去搶桌上的糖果吃。
這時,突然留意到,有個小娃始終低頭坐在座位上,腰得筆直,兩只手規矩地擱在桌上,和其他活潑打鬧的孩比起來,有著和年紀毫不相符的沉穩和安靜。
那人自然就是被老侯爺領回侯府,名不正言不順地頂著三小姐名號的顧雙華。
老夫人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繼續打量起來。
穿著件暗紅的小襖,不似其他孩子戴著銀鐲金墜,黯淡到仿佛隨時都能消融在燈柱投下的影里。
袖明顯做長了些,要向上卷幾道才能將出沒幾兩的小手,也不知方才吃飯時,是如何賣力,才不讓袖掉下來。
這時,廚房又端上來一道櫻桃酪,功吸引到所有人的目。
這道糕點倒不難做,特別就特別在,所用櫻桃是由關外快馬加鞭送進宮里的。番邦的櫻桃和中原不同,不澤人,吃起來也是格外的清甜水糯。
太后吃的開心,就下令將櫻桃分給正好在宮里的幾位重臣,老侯爺恰好在其中,于是樂呵呵地帶府里,吩咐廚房做甜點,等飯后端上來。
眼看著盼了一晚上的櫻桃酪上了桌,孩子們饞的直流口水,可到底還是礙著規矩,各個拿眼瞅著祖母,等發話才敢吃。
老夫人心不錯,將大手一揮道:“今兒是除夕,你們吃什麼就吃,不用在祖母面前拘束。”
隨著一聲歡呼,孩們一擁而上去搶那盤酪,只有顧雙華還是規矩坐著,仿佛本不為所。
但到底也只是個五歲的孩子,烏溜溜的黑眸里染著的亮,直勾勾盯著眾人手里的櫻桃酪,默默咽了咽口水,手指在袖下了,卻始終不敢起去拿。
老夫人看的皺起眉頭,招呼邊的嬤嬤過來,道:“去,把盤子遞給三小姐,讓拿塊去吃。”
這話一出,不止嬤嬤,連旁坐著的鄒氏都暗自吃了一驚。
可老夫人既然吩咐了,嬤嬤趕忙從一群小祖宗手里奪過盤子,又遞到顧雙華旁道:“三小姐,老夫人讓你拿一塊吃。”
顧雙華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抬頭就撞到祖母溫鼓勵的目,鼻尖酸了酸,終是抗拒不了甜食,抬手去拿時,過大的袖立即下來,生怕弄污了糕點,忙窘迫地用另一只手按著,再飛快地從瓷盤里撈了塊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