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坎特說已經到達時,羅輯注意到了過車窗的簾子看到的一個形狀,由於那個東西後麵建築的一片均勻的燈,它的剪影才能過窗簾被看到。羅輯不會認錯那東西的,因為它的形狀太鮮明也太特殊了:那是一把巨大的左手槍,但槍管被打了個結。除非世界上還有第二個這樣的雕塑,羅輯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在何了。
一下車,羅輯就被一群人圍起來,這些人都像是保衛人員,他們材高大,相當一部分在這夜裡也戴著墨鏡。羅輯沒能看清周圍的環境,就被這些人簇擁著向前走,在他們有力的圍下雙腳幾乎離地,周圍是一片沉默,隻有眾人腳步的沙沙聲。就在這種詭異的張氣氛令羅輯的神經幾乎崩潰之際,他前麵的幾名大漢讓開了,眼前豁然一亮,接著其餘的人也停住了腳步,隻讓他和史強、坎特三人繼續前行。他們行走在一間安靜的大廳中,這裡很空,僅有的人是幾名拿著步話機的黑警衛,他們每走過一人,那人就在步話機上低聲說一句。三人經過了一個懸空的臺,迎麵看到一張彩斑斕的玻璃板,上麵充滿了紛繁的線條,有變形的人和形象夾雜在線條之中。向右拐,他們進了一個不大的房間。坎特在關上門後與史強相視一笑,兩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羅輯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這是個多有些怪異的房間,它儘頭的一麵牆被一幅由黃、白、藍、黑四幾何形狀構的象畫占滿,這些形狀相互間隨意疊,並共同懸浮於一片類似於海洋的純藍之上;最奇怪的是房間中央一塊呈長方的大石頭,被幾盞線不亮的聚燈照著,仔細看看,石頭上有鐵鏽的紋路。象畫和方石,是這裡僅有的兩件擺設,除此之外,小房間裡什麼都沒有。
“羅輯博士,你是不是需要換件服?”坎特用英語問羅輯。
“他說什麼?”史強問,羅輯將坎特的話翻譯後,史強堅決地搖搖頭,“不行,就穿這件!”
“這,畢竟是正式場合。”坎特用漢語艱難地說。
“不行。”史強再次搖頭。
“會場不對開放,隻有各國代表,應該比較安全的。”
“我說不行,要是沒理解錯的話,現在他的安全是我負責吧。”
“好吧,這都是小問題。”坎特妥協了。
“你總得對他大概代一下吧。”史強向羅輯偏了一下頭說。
“我沒被授權代任何事。”
“隨便說些什麼吧。”史強笑笑說。
坎特轉向羅輯,臉一下子張凝重起來,甚至下意識地整了整領帶,羅輯這時才意識到,在此之前他一直避免和自己對視。他還發現,史強這時也像變了一個人,他那無時不在的調侃的傻笑不見了,代之以一臉莊重,並以他見的姿勢立正站著,看著坎特。這時羅輯知道大史以前說的是真話:他真的不知道送羅輯來乾什麼。
坎特說:“羅輯博士,我能說的隻是:您即將參加一個重要會議,會議要公布一件很重要的事。另外,在會議上,您什麼都不需要做。”
然後三人都沉默了,房間裡一片寂靜,羅輯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以後他才知道,這個房間就默思室,那塊重六噸的石頭是高純度生鐵礦石,用以象征永恒和力量,是瑞典贈送的禮。但現在,羅輯不想默思,而是努力做到什麼都不想,因為現在真的可以相信大史說過的話:怎麼想都會想歪的。為了做到這一點,他開始數那幅象畫上幾何形狀的數量。
門開了,有一個人探進頭來對坎特示意了一下,後者轉向羅輯和史強:“該進去了,羅輯博士沒有人認識,我和他一起進去就可以,這樣不會引起什麼。”
史強點點頭,對羅輯揮手笑笑說:“我在外麵等你。”羅輯心裡一熱,這一時刻,大史是他唯一的神支柱了。
接著,羅輯隨著坎特走出默思室,進聯合國大會堂。
會議大廳中已經坐滿了人,響著一片嗡嗡的說話聲,坎特帶著羅輯沿座間的通道向前走,一開始沒有引起誰的注意,直到他們走得太靠前了,才使得幾個人轉頭看了看。坎特安排羅輯在第五排靠通道的座位上坐下,自己則繼續向前走,在第二排的邊緣坐下了。
羅輯抬頭打量著這個他曾在電視上看到過無數次的地方,覺自己完全無法理解建築設計者要表達的意象。正前方那麵高高的鑲著聯合國徽章的黃大壁,作為主席臺的背景,以小於九十度的角度向前傾斜著,像一麵隨時都可能傾倒的懸崖絕壁;會堂的穹頂建星空的樣子,但結構與下麵的黃大壁是分離的,毫沒有增加後者的恒定,反而從高產生一種巨大的力,加劇了大壁的不穩定,整個環境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傾覆的迫。現在看來,這一切簡直就是上世紀中葉設計這裡的那十一位建築師對人類今日境的絕妙預測。
羅輯把目從遠收回,聽到了鄰座兩人的對話,他們的英語都很地道,搞不清國籍。
“……你真的相信個人對曆史的作用?”
“這個嘛,我覺得是個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問題,除非時間重新開始,讓我們殺掉幾個偉人,再看看曆史將怎麼走。當然不排除一種可能:那些大人築起的堤壩和挖出的河道真的決定了曆史的走向。”
“但還有一種可能:你所說的大人們不過是在曆史長河中遊泳的運員,他們創造了世界紀錄,贏得了喝彩和名譽,並因此名垂青史,但與長河的流向無關……唉,事已經走到這一步,想這些還有意思嗎?”
“問題是在整個的決策進程中,始終沒有人從這個層麵上思考問題,各國都糾纏在諸如人選平衡資源使用權力這類事上……”
……
會場安靜下來,聯合國書長薩伊正在走上主席臺,是繼阿基諾夫人、阿羅約之後,菲律賓貢獻給世界的第三個政治家,也是在這個職位上危機前後越兩個時代的一位。隻是如果晚些投票,肯定不會當選,當人類麵臨三危機之際,的亞洲淑形象顯然不有世界所期的力量。現在,那小的軀於後將傾的絕壁下,顯得格外弱小和無助。在薩伊走上主席臺的中途,坎特起攔住了,在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書長向下看了一眼,點點頭,繼續走上主席臺。
羅輯可以肯定,看的是自己坐的方位。
主席臺上,書長環顧會場後說:“行星防理事會第十九次會議現在進最後議程:公布最後選的麵壁者名單,並宣布麵壁計劃開始。
“在進正式議程之前,我認為有必要對麵壁計劃進行一個簡單的回顧。
“在三危機出現之際,原安理會各常任理事國就進行了急磋商,並提出了麵壁計劃的最初設想。
“各國都注意到以下事實:在最初兩個智子出現之後,已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更多的智子正在不斷地到達太係,進地球,這個過程到現在仍在持續中。所以,對於敵人而言,現在的地球已經是一個完全明的世界,對於他們,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像一本攤開的書一樣隨時可供閱讀,人類已無任何可言。
“目前,國際社會已經啟的主流防計劃,無論是其總戰略思想,還是最微小的技和軍事細節,都完全暴在敵人的視野裡,在所有的會議室中,所有的文件櫃裡,所有的計算機盤和存中,智子的眼睛無不在。一項計劃、一個方案、一次部署,不論大小,當它們在地球上出現之際,同時就會在四年之外的敵統帥部顯示出來,人類部任何形式的流都會導致泄。
“我們應該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戰略和戰計謀的水平並不是與技進步正比的。已經有確切報證明,三人是用明的思維直接進行流,這就使得他們在計謀、偽裝和欺騙方麵十分低能,這也使得人類文明對敵人擁有了一個巨大的優勢,我們絕不能失去這個優勢。所以,麵壁計劃的創始者們認為,在主流防計劃之外,應該平行地進行另外數項戰略計劃,這些計劃對敵人是不明的,是。最初曾經設想過多種方案,但最後確定隻有麵壁計劃是可行的。
“應該糾正前麵說過的一點:到目前為止,人類還是有的,我們的就是我們每個人的心世界。智子可以聽懂人類語言,可以超高速閱讀印刷文字和各種計算機介質存貯的信息,但它們不能讀出人的思維,所以,隻要不與外界流,每個人對智子都是永恒的,這就是麵壁計劃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