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青銅時代”號案件的審理由太係艦隊的軍事法庭進行,法庭位於地球同步軌道的艦隊基地中。艦隊國際的主位於火星、小行星帶和木星軌道上,但由於地球國際對此案極為關注,於是把法庭設在地球附近。為適應來自地麵的旁聽者,基地旋轉產生重力,在法庭寬闊的窗外,藍的地球、耀眼的太和銀河係燦爛的星海替出現,仿佛是不同價值觀的宏大展示,“青銅時代”號案件就在這變幻的影中開庭。法庭審理持續了一個月,以下是部分庭審記錄。
尼爾·斯科特,男,45歲,上校軍銜,時任“青銅時代”號艦長。
……
法:我們還需要再次回到對“量子”號攻擊的決策過程上來。
斯科特:那我再重複一遍,攻擊是由我獨立決定並下令進行的,之前我沒有同“青銅時代”號的任何一位軍討論和通過。
法:你一直試圖獨攬全部責任,這對你,甚至對你試圖袒護的對象,都不利。
公訴人:已經證明,攻擊前有過一次全艦投票。
斯科特:對這次的投票我已經做過說明,艦上人員總計1775名,讚同攻擊的隻有59人,不是攻擊的原因和依據。
法:你能給出這59人的名單嗎?
斯科特:投票是無記名的,在艦網絡上進行,這些在航行和作戰日誌上都有記錄。
公訴人:你沒有說實話。我們有充分證據證明,投票是記名的,更重要的是,結果與你所說的完全不同,你篡改了日誌記錄。
法:我們現在需要你出真實的投票結果記錄。
斯科特:我沒有,現在那上麵顯示的結果就是真實的。
法:尼爾·斯科特,我提醒你,如果你繼續對法庭調查采取這種不合作的態度,可能會害了你的許多無辜的部下,也就是那些曾對攻擊“量子”號投反對票的人。如果沒有你提供的證據,我們隻能依據現有罪證對“青銅時代”號所有下級軍、所有士和士兵統一定罪量刑。
斯科特:怎麼能這麼做?!我們麵對的是法律嗎?你是法嗎?無罪推定原則呢?
法:對反人類罪不適用無罪推定原則,這一國際法準則在危機紀元就確立了,以確保人類的叛徒到法律製裁。
斯科特:我們不是人類的叛徒!我們為地球而戰時,你們在哪兒?!
公訴人:你們是!兩個世紀前的地球三組織背叛人類的利益,今天的你們背叛人類最基本的道德準則。
斯科特:(沉默)
法:希你知道偽造證據的後果。另外,在開庭時你曾代表本案所有被告發表過一份聲明,對“量子”號1847名死難者和他們親人表示懺悔,現在是你現誠意的時候了。
斯科特:(長時間沉默)好吧,我出真實結果,你們可以從“青銅時代”號上日誌數據庫中的一個加記錄中得到,那裡有全部的投票記錄。
公訴人:在此之前,你能對大況做一個說明嗎?比如,讚攻擊“量子”號的人有多?
斯科特:1670人,占艦上總人數的94%。
法:請肅靜!
斯科特:但即使結果不是這樣,即使讚率低於50%,我也會發起攻擊。
公訴人:那我提醒你:“青銅時代”號與太係另一側的“自然選擇”號等新艦不同,a.i.智能程度較低,沒有部下的配合,你不可能單獨發攻擊。
……
賽斯安·史耐德,男,31歲,校軍銜,時任“青銅時代”號武係統目標甄彆和攻擊模式控製軍。
……
公訴人:你是“青銅時代”號上除艦長外唯一擁有阻止或中止攻擊的係統權限的軍。
史耐德:是的。
法:你沒有這麼做。
史耐德:沒有。
法:你當時的心理狀態是什麼?
史耐德:那一瞬間,哦,不是攻擊的那一瞬間,是之前我得知“青銅時代”號再也不可能返回、飛船就是我的全部世界的那一瞬間,我就改變了。沒有過程,一下子就變了,變另外一個人,就好像——那個傳說中的什麼思想鋼印一樣。
法:你認為有可能嗎?我是說艦上存在思想鋼印。
史耐德:當然不可能,我隻是比喻,太空本就是一個思想鋼印……總之那一瞬間我就放棄了自我,了集的一部分,了集的一個細胞、一個零件——隻有集生存下來,自己的存在才有意義……就是這樣,我說不清楚,我不指你們理解。即使您,法先生,親自乘上“青銅時代”號,再向太係外沿著我們的航線航行幾萬個天文單位,甚至比那更遠,你也不可能理解,因為你知道你還會回來,你的靈魂一步都沒離開,還在地球上——除非飛船的後麵突然間一無所有,太地球都消失,變一片虛空,那時你才能理解我的那種變化。
我是加利福尼亞人,公元1967年,在我的家鄉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有一個名羅恩·瓊斯的高中教師(哦,請不要因為暫時跑題打斷我,謝謝),為了讓他的學生徹地理解什麼是極權、什麼是納粹,就在班上用模擬的方式建立了一個極權社會。隻用了五天時間,瓊斯就功了,他的班級了一個微型的納粹德國,在那裡,每個學生都自願放棄了自我和自由,融至高無上的集,並對集的目標充滿宗教般的狂熱。最後,這場以遊戲開始的教學試驗幾乎失控。後來這件事被德國人拍了電影,當事人還寫過一本書,名《極權隻需五天》。同樣,“青銅時代”號在得知了自己永遠流浪太空的命運後,也建立了這樣一個集極權社會,知道我們用了多長時間嗎?
五分鐘。
真的隻有五分鐘,那個全會議隻開了五分鐘,這個極權社會的基本價值觀就得到了“青銅時代”號上絕大多數人的認可。所以,當人類真正流落太空時,極權隻需五分鐘。
……
鮑裡斯·文斯基,男,36歲,中校軍銜,時任“青銅時代”號副艦長。
……
法:是你率領首批小分隊進被攻擊的“量子”號嗎?
文斯基:是的。
法:當時裡麵還有活著的人嗎?
文斯基:沒有。
法:況怎麼樣?
文斯基:人都死於氫彈電磁脈衝作用於艦產生的次聲波,全部完好。
法:你們是怎麼理的?
文斯基:像“藍空間”號那樣,為他們建立了紀念碑。
法:紀念碑中有嗎?
文斯基:沒有,我懷疑太係另一端“藍空間”號建立的那座紀念碑中也沒有。
法:去了哪裡?
文斯基:補充艦上的食品庫存。
法:全部?
文斯基:全部。
法:這件事是怎麼決定下來的?是誰首先決定把作為食的?
文斯基:這個……我真的想不起來了。當時覺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我負責全艦後勤配給,指揮對的貯存和分配等工作。
法:是怎樣食用的?
文斯基:就是那樣,大多數是同生態循環係統的蔬菜和類混在一起烹調。
法:食用者都是哪些人?
文斯基:所有人,“青銅時代”號上的所有人。艦上四個餐廳裡都有這種食,肯定都吃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