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懾建立之後，為了接收和消化三世界向地球傳送的科學技信息，立了世界科學院，這是一個與聯合國同級彆的國際組織。人們最初預測，人類隻能接收到來自三世界的牙膏似的零星信息，且這些信息充滿刻意的謬誤和誤導，地球科學家們隻能從中猜謎般地獲得真正的新知識。但三世界在這方麵的態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們在短時間係統地傳送了海量的知識信息，主要是基礎科學信息，包括數學、理學、宇宙學、分子生學（以三世界生命為基礎）等等，每一類都是一個完整的學科係。這巨量的信息令地球科學界一時手足無措。三世界還對地球人進行了不間斷的指導，一時間地球世界幾乎了一所大學。智子對加速的封鎖解除後，三理學的核心容一步步得到實驗證實，使人類對這些知識的真實有了初步的確認。三世界甚至多次抱怨世界科學院消化知識的速度太慢，他們似乎迫不及待地想使人類達到自己世界的科學水平，至在基礎科學方麵是這樣。

對這一令人困的現象，人們提出了多種解釋，較為可信的一種是：三世界看到了人類科學加速發展的優勢，想通過人類科學的發展獲得新的知識，地球被作為一個知識電池來使用，試圖在為其充電後獲得更高的能量。

三世界對此的解釋是：如此慷慨的知識傳送是出於對地球文明的敬意，三世界從地球文明那裡得到了更多的東西。人類文化使三世界睜開了一雙新的眼睛，看到了生命和文明更深層的意義，驗到了以前從未覺察到的自然和人之。人類文化在三世界廣為傳播和滲，正迅速和深刻地改變著三世界的社會形態，並在半個世紀中引發了多次革命，使得三世界的社會結構和政治製與地球越來越相似，人類的價值觀正在那個遙遠的社會得到認同和推崇，人類文化正被所有三人所迷。

開始，人們對此將信將疑，但隨之而來的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文化反浪證實了這一切。

威懾紀元十年後，由三世界傳送而來的，除了海量的知識信息，還有越來越多的模仿人類的文化藝作品，包括電影、小說、詩歌、音樂、繪畫等。令人吃驚的是，三世界對人類文化的模仿似乎沒有經曆邯鄲學步的過程，一開始就達到了很高的水準。這種現象被學者們稱為文化反。人類文明在宇宙中有了一麵鏡子，使人類從以前不可能的角度重新認識自己。在以後的十年間，反文化在人類世界流行開來，取代正在日益頹廢和失去活力的地球本土文化，為文化主流，在大眾中引領時尚，在學者中為尋找新的文化思想和學理念的源泉。

現在，一部電影或小說，如果不預先說明，一般無法看出它的來源，很難確定其作者是人類還是三人。因為在來自三世界的作品中，人全部是地球人類，自然環境也都是地球類型的，完全看不出異世界的影子，這是三世界接人類文化的最有力證明。同時，三世界本仍然籠罩在神的麵紗中，幾乎沒有任何關於那個世界的細節被傳送過來。三人認為，自己陋的本土文化現在還不值得展示給人類，特彆是雙方生學和自然環境的巨大差異，一旦展現，可能會給已經建立起來的寶貴的流帶來意想不到的障礙。

人們欣地看到，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一束真的照進了黑暗森林的這個角落。

程心出院的這一天，aa說智子想見。

程心已經知道，現在，智子這個詞並不是指那些來自三世界的強大詭異的智能化微觀粒子，而是一個人的名字。這人是個機人，由人類最先進的a.i.和仿生技製造，卻由以前被稱為智子的智能粒子控製。這個名智子的人是三世界在地球的大使，與以前智子的低維展開相比，的出現使得兩個世界的流變得更加自然和順暢。

智子住在位於城市邊緣的一棵巨樹上，從飛行車上遠遠看去，那巨樹的葉子很稀疏，仿佛正於深秋的凋零之中。智子的住所位於最頂端的樹枝上，那樹枝隻有一片葉子，那是一幢雅致的竹木結構的小彆墅，在一團白雲中時時現。現在是無雲的晴天，那團白雲顯然是彆墅所生的。

程心和aa沿長長的樹枝走到儘頭，路麵都是由圓潤的石子鋪，兩旁是翠綠的草坪。沿一道旋梯可以下到懸空的彆墅，智子在彆墅門口迎接們。材纖小，穿著華的日本和服，整個人像是被一團花簇擁著。當程心看清的麵容時，花叢黯然失，程心很難想象有這樣完的容貌，但真正讓這麗有生機的，是控製的靈魂。淺淺一笑，如微風吹皺一汪春水，水中的細碎輕地漾開來。智子對們緩緩鞠躬，程心覺整個人就是一個漢字：——外形和涵都像。

“歡迎，歡迎，本該到府上拜訪，可那樣就不能用茶道來招待了，請多多見諒。真的很高興見到你們。”智子再次鞠躬說，的聲音和一樣輕細，剛剛能聽清，但似乎有一種魔力，仿佛說話時彆的聲音都停下來，為的細語讓路。

兩人跟著智子走進庭院，的圓發髻上著的一朵小白花在們前麵微微著，也不時回頭對們微笑。這時，程心已經忘記眼前是一個外星侵略者，忘記在四年外控製著的那個強大的異世界，眼前隻是一個麗順的人。特彆之隻是的人味太濃了，像一滴濃的料，如果把扔到一個大湖中溶化開來，那整個湖都是人的彩了。

庭院中小路的兩側都是青翠的竹林，白霧在竹林中凝薄薄的一層，懸在半人高的林中微微起伏。走過一座下麵有淙淙清泉的小木橋，智子退到一邊鞠躬把兩人讓進客廳。客廳是純東方式的，很敞亮，四壁都有大塊的鏤空，使這裡像一個大亭子。外麵隻有藍天白雲，雲都是從近湧出，飄得很快。牆上掛著一幅不大的浮世繪和一個繪著國畫風景的扇麵，裝飾簡約典雅，恰到好。

智子請程心和aa在的榻榻米上坐下，然後自己也以優雅的姿勢坐下來，有條不紊地把一件件的茶在麵前擺開。

“可得有耐心，這茶可能兩小時後才喝得上。”aa在程心耳邊低聲說。

智子從和服中拿出一塊潔白的帕巾，開始輕輕拭已經極其潔淨的茶，先是細細地一個致的有著長長細柄的竹製水杓，然後依次輕那些白瓷和黃銅小碗，用竹杓把一隻陶罐中的清泉水舀到一個小瓷鍋中，放到一個致的銅爐上燒著，然後從一隻小白瓷罐中把細細的綠茶末倒進小碗，用竹刷慢慢旋抹……這一切都做得極慢，有些程序還反複做，僅茶一項就用了近二十分鐘，對智子來說，這些作的功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的儀式。

但程心並沒有到厭倦，智子那輕飄逸的作有一種催眠作用，令著迷。不時有清涼的微風從外麵的空中吹來，智子的玉臂仿佛不是自己在，而是被微風吹拂著飄，的纖纖玉手所弄的也仿佛不是茶，而是某種更為的東西，像輕紗，像白雲，像……時間，是的，在輕時間，時間在的手中變得蜿蜒，流淌得如同竹林中的那層薄霧般緩慢。這是另一個時間，在這個時間中，與火的曆史消失了，塵世也退到不存在的遠方，隻有白雲、竹林和茶香，這真的是日本茶道中“和敬清寂”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茶終於煮好了，又經過一係列紛繁的儀式後，終於遞到程心和aa手上。程心嘗了一口那碧綠的茶，一陣苦香沁心脾，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得清澈明了。

“我們人在一起，世界就很好，可我們的世界也很脆弱，我們人可要護這一切啊。”智子輕言慢語地說，然後深深鞠躬，語氣變得激起來，“請多關照，請多關照！”

對於這話中的深意，以及這茶中的深意，程心自然是理解的。

接下來的一次聚會，又把程心拉回到沉重的現實。

與智子見麵後的第二天，有六個公元人來見程心，他們都是第二任執劍者的候選人，均為男，年齡在三十四至六十八歲之間。與威懾紀元之初相比，這個年代從冬眠中蘇醒的公元人數量已經大大減，但仍形一個特定的社會階層。對於他們來說，融現代社會要比在危機紀元後期蘇醒的那些人更加困難。公元人階層中的男都自覺或不自覺地使自己的外表和人格漸漸化，以適應這個化社會，但程心眼前的這六個男人都沒有這麼做，他們都頑固地堅守著自己的男外表和格。如果程心前些日子見到這些人，一定會有一種舒適，但現在卻到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