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團演出時間必須與工作時間錯開，今晚的演出結束的時候就接近十點。

宋持風來之前，寧馥看了一下時間，正好十點半。

團裡那幫人應該已經到了火鍋店，微信群裡不停有人拍火鍋的照片問怎麼還不過去，回了一個有點不舒服，讓他們先吃，就沒再管。

寧馥一個人坐在化妝間，覺渾的都在倒流。

緒還算冷靜，不至於說是被憤怒佔據大腦。

但宋持風當時明裡暗裡的暗示，甚至是明示，期間語氣篤定，確實很難讓相信他與這件事沒有關系。

畢竟宋持風是宋氏的掌舵人，不是時慈那種初出茅廬的社會小白。

他既然能用手段乾預到這件事的走向，那麼就不太可能對那家公司的背景和況完全不知。

那他在這一件事裡充當的角，到底是什麼？

在宋持風還沒來的時候，寧馥在心裡告訴自己等一下一定要冷靜。

但在男人推門而的那一刻，開口的第一句話依舊如同從屋簷上墜下的冰棱，帶著刺冷的寒意：“你早就知道那家公司的況，對不對？”

果然，一切就正如寧馥所預料的那樣，宋持風甚至沒有反問哪家公司，只是皺了皺眉：“時慈跟你說的？”

“你為什麼要騙我，說會給他機會，其實本不是這樣……”寧馥一直忍的緒就因為宋持風的一句話突然出現了裂痕，然後在頃刻間崩，決堤，“你從校慶的時候就給我送花了，宋持風，你早就知道，但是你瞞了我，對不對？”

說到最後，聲帶幾乎都要穩不住，聲音一直在發抖。

緒比起憤怒，更多的是一種被騙之後，難以置信的委屈。

“寧馥，你冷靜一點。”宋持風看著紅了眼眶的寧馥，出手想，卻被側躲開，只能收回手，站在原地說：“我現在說我沒有你想得那麼機關算盡你應該也聽不進去，那我就隻問你一個問題，時慈跟你說了那家公司暴雷的事，他說了他挪用投資的事嗎？”

寧馥又是猛地一頓：“挪用投資？”

“我通過其他公司投給他用於研發的錢，被他挪用進去填這次的虧損了。”

宋持風說著輕笑一聲，帶著一種微不可查的輕蔑：

“他沒有跟你說，對嗎。”

這個時候才想起剛才時慈關於結果的回答說得相當模糊，隻說‘找到了別的辦法補上了這個錢’，卻本沒有提及是什麼辦法，怎麼補上的這筆錢。

如果說剛才的事，還屬於是生意、經濟上的虧損，那時慈這一次舉，就完全讓整件事變了味道。

挪用投資款，那可是詐騙。

“寧馥，你應該明白我如果真的想對時慈做什麼，他本沒機會向你訴苦。”

男人的聲音逐漸靠近，大掌托起的下，拇指揩去臉上新鮮的淚痕，“我也許可以控那些公司的決定，卻不可能控時慈，讓他主提出不收定金，對嗎。”

他還是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看寧馥落淚。

就是哭起來也充滿一種堅韌的，靜靜地紅著眼，淚珠子好像江南針芒細雨中瓦片屋簷上淅淅瀝瀝纏纏綿綿下墜的水珠，悄無聲息地簌簌落下。

只可惜這眼淚是為了另一個沒有用的小男人而流。

但宋持風原本鬱結在口的氣悶依舊在對上小人一雙惹憐淚眼的一瞬便消弭於無形，他微微垂眸，聲音放輕：“況且，這件事目前所有的虧損，基本都在我這裡。”

男人的語調依舊冷靜，卻好像在無聲地向寧馥著一種約約的屈枉味道。

冤枉他了。

寧馥剛才所有複雜百味的緒就在這一刻，靜悄悄地在宋持風手中熄滅得一乾二淨。

本以為今晚會和宋持風大吵一架，從此再也不相往來，結果現在卻整個人都陷在他懷裡，帶著愧疚和無措的緒，被他一次一次低頭將睫上的淚水吻乾。

“對不起，我不該揣度你。”

寧馥也不是空有一驕傲拉不下臉承認錯誤的人，從小到大，只要知道是自己做錯事，認錯都很乾脆利落。

反倒是宋持風聽見難得的細聲線，低低地笑了一聲：“不用對不起，只要你以後多相信我一點，寧馥。”

“那時慈是不是要補上這筆錢……如果不補上的話……”恐怕是真的要吃司了吧？

“無所謂，”男人低下頭同耳鬢廝磨，和沉聲近在咫尺：“如果你不想，我不會和他計較。”

他本想著話說到這一步，寧馥應該不會再有意見，也不會再去浪費時間擔心那個沒用的小男人。

但寧馥卻用手抵在兩人中間，認真地抬頭看他：“我沒有不想。”

說這話的時候眼圈周圍還泛著點紅，聲線也黏連著一啞，卻是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確實是時慈的錯，他也應該把錢還給你。”

寧馥看著男人好似有些意外的眼神，忽然生出兩分遲疑：“不過，如果時慈把錢還上，他還會被追究法律責任嗎？”

到目前為止，寧馥對這件事的想法還是比較簡單的。

如果宋持風真的要計較這筆錢，那時慈的父母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對於他們家來說，這筆錢不是小錢，但咬咬牙肯定也能拿得出來。

反正不管怎麼理，這件事肯定不能就這樣被輕飄飄的帶過去。

但寧馥出於私心，當然也不想要時慈因為這件事真的落上案底。

看著寧馥眼睛裡認真的天真神，宋持風便自地敗下陣來，忍不住順著的話說：“嗯，一般來說還上了就沒事了。”

寧馥這個人的格裡，很顯然是有一些較真的。

這一點從極佳的專業素養中就能看得出來，沒有一點較真的人是練不這樣的。

“那你一定要讓他把錢還給你，這個虧損不應該讓你承擔。”

但寧馥真的一本正經地讓他去把錢追回來的時候，宋持風也是真的覺得這種不偏不倚的原則太可，也太可貴了。

“知道了，我會去理的。”

明明寧馥是站在他的角度考慮，但宋持風卻有一種好像輸在了手裡的覺。

“好了，別再想這件事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他有些好笑地手了小天鵝的耳朵：“我忙了一個月才出兩天時間，真的不想再浪費在其他事上了，好不好？”

忙碌整整一個月，總算能空出兩天假期。

一刻不停地往所在的城市趕，迎接的卻是的狂風驟雨。

寧馥覺得縱使是這個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也沒法對此時此刻的宋持風說出拒絕的話。

雖然他們這群演員在今晚開演前已經提前吃過晚飯，但一場舞劇下來兩個多小時，寧馥此刻也是腸轆轆。

他們沒有走太遠，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還在營業的川菜館。

川城的劇院比較老，正於市中心的位置，周圍的餐廳上到米其林三星下至聞名全市的百年老店一應俱全，讓他們舞團的人在閑暇休息時可是飽夠了口福，得副團長天天在旁邊耳提面命，讓他們注意材。

寧馥跟著宋持風進了川菜館，去洗手間的時候才發現這家店所有的裝飾用的都是新鮮的鮮花，洗手臺上放著的花瓶很淺，一叢一叢的繡球花瓣上尚且殘著珠，看著相當可。

又想起校慶那天，宋持風送的那一束花。

裡面也有這樣一團繡球。

剛才的矛盾中，宋持風並沒來得及回答關於校慶那束花到底是不是他送的這個問題。

現在面對呼之出的答案，寧馥卻沒有勇氣再問一次一模一樣的問題了。

吃過飯，寧馥在餐廳端上兩份甜點的時候，才發覺微信上的消息已經了。

其中最多的是舞團的人，有余曉楓也有團長副團長，一堆人已經經歷了一次失去主演的後怕，一聽不舒服，都嚇得不行，紛紛在微信上向傳來最熱的關懷。

寧馥看他們已經完全了陣腳，立刻挨個道歉，解釋說已經沒事了。

好容易把團長副團長他們安好，余曉楓的回復又跳了出來：那你現在在哪呢？我們這快吃完了，火鍋不好打，我給你打包點紅糖糍粑回去？這裡的紅糖糍粑巨巨巨巨巨好吃！

打了幾個字又刪掉，抬眸看向正在斯文解決甜點的宋持風：“你今晚住哪？”

“我來之前讓助理訂了酒店。”宋持風出差來過川城幾次，但城市發展日新月異，對這也遠談不上悉，“距離這裡好像不遠。”

寧馥大概覺得這問題有點難以啟齒，索把手機屏幕推到他手邊，“我怎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