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山練地拿出份證遞給酒店的前臺服務員,前臺笑盈盈地接過,和很悉的樣子,“今天也是開鍾點房嗎?”
“嗯。”
林雨山辦理完住手續,刷卡進門後,將房間裏的所有燈全部亮起,接著打開電視和空調,一氣嗬。
調到常看的那個頻道,下午檔會播放一些自然類型的紀錄片。林雨山坐在沙發上放鬆下來,一邊啃麵包一邊看著,空調釋放出的暖流將全包裹住,相比於宿舍的冷安靜,明亮嘈雜的鍾點房對更像是短暫而溫暖的避風港一樣。
喜歡這種覺,是安全。
父親去世之後,林雨山就已經失去了真正意義上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
從搬到徐孟洲家開始,到現在,都不曾有過一個可以讓自己徹底放鬆下來的地方。
自己的初高中都是寄宿學校,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哪怕是周末回徐孟洲家,也有種寄人籬下的不自在,更何況黃楹也在。
至於父親留給自己的那套房子,不是不可以回去住,而是不敢。老房子裏的每一樣件都會勾起回憶,讓被更大的孤獨淹沒。
自己的這些想法,從沒對徐孟洲或者其他任何人說過。林雨山本能地覺得同是很難做到的,對人對己都是同理。
這個小小的鍾點房的意義,或許是給了找不到歸屬的自己一個暫時的休憩場所吧。
林雨山盯著電視看得神。一部紀錄片播放完畢,偏過頭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微信新消息提示。
是徐孟洲給自己回消息了。
從沙發上彈起來,放下手中的麵包,迅速劃著屏幕,徐孟洲隻回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我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以往都是互相發文字信息流,兩人心照不宣地很與對方通話。經過早上的分別之後,林雨山以為自己又會很長時間聽不見徐孟洲的聲音了。
閉上眼,任由重力拉扯自己倒在床上。雙手將手機像珍寶一般握住,無比虔誠地放在自己口。
期待著不該發生的事發生,本就是一種錯誤。心的惡魔,正在慢慢引著墜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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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已是黃昏時分,徐孟洲將車停自家車庫,打開門,發現黃楹比他先回家,正懶懶地窩在沙發裏看著電視。
黃楹在電力公司工作,相比徐孟洲需要嚴格按照學校規定上下班,就輕鬆多了。
由於的父母是電力公司的高層領導幹部,畢業後順風順水地當上了一個掛名小領導。不需要被上下班打卡所束縛,時間非常自由。
“回來了。”聽到靜,黃楹淡淡地跟丈夫打了聲招呼。頭也微微側向徐孟洲的方向,視線卻不看他。的目此刻正被電視劇吸引,不舍得離開。
徐孟洲“嗯”了一聲,了鞋放鞋櫃。
黃楹從來沒有整理東西的習慣,他順手將妻子擺在外麵的鞋一起放進去。
為了盡量不到傷口,雙手隻得小心又費力地將雙肩包卸了下來,徐孟洲去飲水機旁接了兩杯水放到茶幾上,在黃楹旁坐下。
“你也一起看啊,這部劇昨天剛上線的,演員陣容很好,都是最近很火的幾個流量明星。”黃楹津津有味地盯著屏幕,手上也沒閑著。端著果盤,叉起葡萄一顆又一顆送自己口中。
徐孟洲看著妻子的側臉,心中升起一複雜的緒。
下班開車回家的路上,他控製不住地回想著今天兩個學生打架的事。
那個被打的男生突然就出現在自己腦海裏。
他那張掛彩的臉、眼角的淚與角的,匯聚融一幅扭曲的畫麵,像幽靈一樣縈繞在他心裏揮之不去。
[你們這些結了婚的人要守好本心……孩子多無辜啊……]
零碎的片段和話語,在他腦子裏走馬燈似地不斷閃回。
徐孟洲突然很想抱一抱妻子,他出雙臂,將黃楹圈在自己懷中。
“怎麽了?”黃楹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騰出手將果盤撂在茶幾上,又撐住徐孟洲的肩,將他從自己上推開,這才注意到他兩隻手都纏上了厚厚的紗布。
“你的手是怎麽弄的,今天不是一直都在學校嗎,怎麽傷了?”黃楹瞪大了雙眼。的麵部表頗為吃驚,但語氣卻沒有任何波瀾。
徐孟洲拉住妻子的手聲道,“別擔心,我沒什麽事。上午班上兩個學生打架,我去調解時被誤傷到了。”
黃楹順勢抬起他的手,各種角度擺弄端詳著。“看起來的確不嚴重的樣子。”
觀察半晌過後又將他的手放下,繼續端起的果盤吃著,“以後這種事沒必要攪和進去,說到底你也隻是去上班而已,不用對外人那麽負責。”
又是一段猶如同鴨講的對話。
這樣日複一日的場景,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將近六年,他卻仍對妻子抱著一希冀。
“黃楹,你真的想要孩子嗎?”
“想啊,怎麽不想。我們不是一直在積極準備著嗎。”黃楹回答得極為幹脆。的眼神在電視機屏幕上快速遊移,語速也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那就今天。”
徐孟洲再次攬過妻子的腰。如一頭傷的野般,將頭深深地埋在的頸窩。放在妻子腰間的手忍著刺痛收了力度,仿佛想要努力抓住些什麽。
他死死閉上雙眼,由於太用力,睫微微抖著,生疏的吻落下,沿著的脖頸一路往上遊移。
就在快要到黃楹的時,他才意識到,哪怕閉上眼睛欺騙自己,他對依舊沒有任何覺。
黃楹既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回應他。目隻是盯著電視不肯移開,不耐煩地丟出一句:“我們不是一直約好了算日子的嗎?而且我聽醫生說現在的人生活都不規律,所以普遍都不容易懷上,不是次數多就可以的。”
說完,轉頭看了一眼徐孟洲的臉,又補了一句:“不過我們也別灰心。”
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黃楹的。
目掃過,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拿起手機快速將屏幕按熄。“那個,我待會兒和朋友有個牌局,現在我了。噢對了我今天忘記把車開回家了,你的車開回來了吧,借我用用。”
隨著起的作,徐孟洲的手從腰間落下來,重重垂在沙發上。
“車鑰匙在我包裏。”他木然答道。
這場婚姻是父親的易,他不介意黃楹的過去,他甚至可以接和一個人從頭開始培養。
但六年過去,終究是事與願違,他已經做到盡人事。剛才還被回憶擾心神的徐孟洲,此刻竟然有一輕鬆。
“黃楹,當初為什麽和我結婚?”他終於問出了結婚以來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徐孟洲手肘抵在膝蓋上,纏著紗布的手費力地撐著前額。太的青筋暴起,他很想大聲質問妻子究竟是為什麽,他的教養又迫使他將自己的緒抑下去。
“我一直以為,隻要肯用心,哪怕是兩個陌生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心也是可以被焐熱的。你呢。”
他雙目猩紅,回頭看向門口即將離開的妻子。
“我們的家……隻有我一個人在單方麵維係著嗎。我不明白你有什麽繼續和我一起生活下去的理由。”
徐孟洲的話,刺傷了黃楹此刻高度敏的神經。
“我們的婚姻難道不是你爸一手促的嗎,突然說這些幹什麽,你想翻我的舊賬嗎?”黃楹想都沒想,幾乎是口而出。
才說完便到後悔。怔了半晌,口氣一下子了下來。
“和你結婚是因為……算了你別多想,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好的,每天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不好嗎?對了,藥箱裏有消炎藥,我現在有事沒辦法幫你找了,自己記得吃。”
黃楹拿起車鑰匙,很流利地關門離開。
耳邊“砰”地一聲,空的房間,隻剩下一陣回響盤旋在耳邊。
徐孟洲靜默地靠在沙發上,出一支煙,點燃。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他一口一口地著,不知過了多久,煙已燃盡。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發覺煙頭的火星已經燎到了他手指上的紗布,留下一團醒目的焦黑印記。
回到書房打開電腦,繼續準備申報課題的材料。
眼前的文字模糊一片。這樣的家庭,真的值得自己放棄珍視的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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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裏幹燥的空氣流著,林雨山又看完了一部紀錄片。
與第一部相比,這一部看得索然無味。期間無數次打哈欠,時不時回頭瞄自己的手機屏幕,卻一直是黑屏,沒有再次亮起。
現在的,像極了自以為已經戒掉了|毒|癮的癮君子。
迫不及待想聽到徐孟洲的聲音,又害怕自己會打擾到他。
推斷這個點徐孟洲應該已經下班了。但他好像每次下班後,都會習慣地在學校多待一會兒給學生講題目,現在大概率還沒有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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