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書瑾挨了打,領了罰,剩下的時間裏手心都作痛,不敢再打瞌睡了,卻也沒法認真聽課,一直心神不寧。
不是沒挨過打。在還小的時候,姨母對冰冷而刻薄,一旦犯錯就會將兩隻手都打腫而後罰跪。但陸書瑾聰明,知道犯了錯會挨打之後,便不會再犯,十多年的時間裏,也就挨過幾次手板,每次都很平靜。
不會再有害怕或是傷心之類的任何緒。
但現在這會兒手心裏的麻木和熱意都讓很難忽視。更是十分清楚,蕭矜惡劣地逗弄之後又替承擔了兩個板子,純粹是覺得有趣罷了,就像他花銀子在玉花館讓所有姑娘喝酒尋樂一樣,毫無理由。
可仍不能集中神。
蕭矜也偏頭看幾回,但次次都見一不地盯著唐學立像是認真聽講。
他收回目,又覺得乏味了。
下了學,唐學立起離去,所有學生同時鬆泛了,唉聲歎氣,頭接耳地談論著等會兒吃什麽或是旁的事。
沒幾個人再記著陸書瑾與蕭矜方才在課堂上挨板子的事,就算是記著,也隻是覺得陸書瑾是被紈絝爺拖累的那一個。
陸書瑾坐得雙麻木,換了個坐姿緩了一會兒後,剛要起吳運就地過來了。
“陸兄,你沒事吧?”吳運一邊問著,一邊朝的左手看去。
陸書瑾將左手往後藏了藏,笑道:“沒什麽事。”
吳運對深表同,眼睛裏的憐惜都要溢出來了,仿佛在他眼裏,陸書瑾就是這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了,他低聲道:“你再忍個幾日,蕭矜那個紈絝定然不會再甲字堂待太久,很快他自己就不了回到以前的學堂去的。”
陸書瑾忙道:“當心禍從口出。”
雖說吳運平日裏是囉嗦了點,有時候一句話能反反複複不厭其煩地問很多遍,還沒有眼,看不出來的敷衍和不想回答,但到底也算是這甲字堂之中關心的人,可不想看到吳運像劉全一樣,被蕭矜揍得鼻涕眼淚一大把。
吳運說完,自己也嚇得趕捂住回頭張,蕭矜已經離開許久,不會聽到他方才的話。
“你等著瞧,”吳運又小聲說道:“蕭矜肯定撐不過兩日後的測驗。”
陸書瑾休息好了,與吳運結伴,兩人一起前往食肆。
食肆的人多,平日裏趕在不早不晚的時候去,連位置都找不到,所以陸書瑾一直都可以等一段時間再去,那時有一批人已經吃完了飯回舍房休息,位子自然就空出來。
方一進門,就看到了食肆的稀客。
夏季暑氣強烈,食肆又蒸煮著熱飯,熱得像蒸籠,尋常人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是蕭爺矜貴,自然不願意忍這些,是以天熱就本不來食肆。
許是今日雨,涼風陣陣,他倒是在食肆用飯。
他正聽著旁人說話,麵上帶著輕笑,綰起了袖子出生慣
養的白皙和壯理,襟被隨意地扯開半掩鎖骨,還搶了季朔廷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將額邊的碎發扇得輕輕飛揚。
蕭矜那一桌坐滿了人,周一圈也空出大片,旁人都繞著走,以至於他們的位置相當顯眼,一眼就能看到。
吳運瞧見了,因為方才說了蕭矜的壞話而心虛,著腦袋拉著陸書瑾繞了個圈,趕去打飯的窗口。
陸書瑾已經連續兩日啃餅度日,哪怕現在看到餅就沒什麽食,但是為了填飽肚子和省錢,不會任行事。
剛出銅板要買餅,吳運就將攔下,“你怎麽還吃餅呢?”
陸書瑾轉頭看他,說道:“價廉。”
“今日吃碗米飯吧。”吳運道:“我給你出錢。”
陸書瑾當然是拒絕,並非是有不嗟來之食的高潔品質,而是欠了吳運的人就要想辦法還回去,這一來一回極是麻煩,不想跟任何人往過甚。於是婉拒吳運的好意,買了個餅子走出去。
蕭矜眼力好,打人群裏看見了陸書瑾,目就往那偏了兩回,就被季朔廷發現了。
他轉頭看去,問道:“聽說你跟陸書瑾今日在課堂上挨板子了?”
“昂,”蕭矜答道:“他膽大包天,在唐學立的課上睡覺。”
“但他隻挨了一下,你挨了五下。”季朔廷說,“當真不是你拖累的他?”
“你也知道,這種書呆子,最夫子偏。”蕭矜輕哼一聲,目隨著陸書瑾一轉,就看到捧了個餅子離開,於是對邊的人道:“你去那邊給我買個餅來。”
他倒是要嚐嚐什麽好吃的餅子,讓這書呆子連吃三日。
很快餅子就送來,到手的時候還熱乎的,蕭矜隻吃了一口,就把剩下的丟在桌上,嫌棄地撂下兩個字,“難吃。”
蕭矜覺得,陸書瑾肯定也是不喜歡吃這個餅子的,因為過了晌午去學堂之後,他發現陸書瑾一邊啃著餅一邊看書。
吃的很慢,但是每一口都咬的很大,白的臉頰變得圓鼓鼓的,每一口都要嚼很久,仿佛難以下咽。
蕭矜落座,將長一,掏出還沒看完的《俏寡婦的二三事》。
下午的課上,陸書瑾不管是磨墨還是翻書找東西,皆將左手閑置,像是那一板子打痛了不敢再用左手,右手閑下來時還無意識地著左掌心。
蕭矜在心裏嘲笑這書呆子像個姑娘似的,就一板子至於這樣?
下了學之後,陸書瑾連東西都沒顧得上吃,匆忙回舍房將銀子撞在小書箱之中,然後背著出了學府,直奔去找楊沛兒所說的那位容婆。
上門時,容婆正在院中坐著,見了陸書瑾也笑著招待。
所幸容婆是個好商量的熱心腸,陸書瑾先是說了自己遇到難,想要尋求容婆婿的好友相助,又拿出了一方帕子包的碎銀,遞給容婆。
推了兩句,終是應下來,本來說著讓陸書瑾回去等兩日,但怕時間耽擱
久了生變,當即就求容婆現在帶去找婿。
容婆見模樣誠懇,說到可憐像是要落淚,心腸也當下就應了,鎖了門帶陸書瑾去找婿。
容婆的婿是個姓趙的男子,麵相憨厚,聽容婆說了來龍去脈,又收下了那一小包碎銀,帶陸書瑾去尋他那個在捕房當差的好友。
不知道是銀子好使還是他們心地好,事比想象中的要順利。就在陸書瑾暗鬆一口氣的時候,變故出現了。
趙大哥進捕房好一會兒才出來,臉不怎麽好看,陸書瑾一看就知道況不太好。
果然,他一走近就說,“我那兄弟說,這幾日城南區突然出現幾例無故病死之人,他們都在忙著辦案排查,恐沒有時間幫你的忙。”
陸書瑾急了,“隻需去城北走一趟就行,不耽誤時間的!銀子……銀子我可以再加些!”
趙大哥一臉為難,歎口氣道:“小兄弟,不是不幫你,隻是這幾例病死案例非同尋常,城南區的幾個捕房從早查到晚,現在就怕是瘟疫,若真是這上頭的衙門怪罪下來,他們都要遭殃的,哪有工夫去管別的事,你另想辦法吧。”
陸書瑾不死心,拉下臉又央求了幾句,趙大哥卻隻搖頭,最後將那一小包銀子還給了。
沒有任何辦法,隻得又背著那些銀子回了學府。
救楊沛兒之事迫在眉睫,陸書瑾一夜難眠,眼底染上一片烏黑,因著皮白尤其明顯。
第二日一早,就去丁字堂找了蔣宿,雖然再一次麻煩他讓陸書瑾覺得自己太過厚臉皮,但還是著頭皮開口,請他小舅幫忙。
蔣宿子爽利,並未在意這些,隻問是否還是因為之前欠銀子的事。
陸書瑾隻道:“並非,是我想在玉花館裏撈一個子。”
“你要給青樓的姑娘贖?”蔣宿大吃一驚,著脖子左右,將陸書瑾拉到一旁小聲道:“這種荒唐事蕭哥都做不出來,你為何想不開?”
“此事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還需讓我與蔣兄弟的小舅見一麵才能詳說。”陸書瑾沒有說太多。
蔣宿應了此事,說今晚回去就跟小舅說,或不,明日就能給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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