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投桃定州軍府,蕭遠山拿起剛剛擬好的奏折,遞給主薄沈明臣,離草旬大敗不過旬日,蕭遠山仿佛已老了十數,往日烏黑的發間已夾雜著白發,臉浮腫,一副勞過度的樣子。
“明臣,你卻替我看看,這封折子還有什麼妣麼?”蕭遠山家世淵源,是世家子弟中難得的文武雙全的人,在大楚將軍中,像他這樣的人已算得是見了,一筆字也是金戈鐵馬,充滿著殺伐之氣,個個都力紙背。
沈明臣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奏折,將折子輕輕地放在案贖上,卻不答蕭遠山的話,輕笑一聲道:“大帥,可知今日定州城里發生了一件奇事?”
蕭遠山搖搖頭,這幾日他忙于理軍務,整合城防力量,收攏殘軍,以備蠻族大軍件草旬大勝之威兵臨定州,至于那些奇聞逸事哪有什麼心思去聽。
“大帥剛剛提拔的那個李清可做了一件讓人看來很是不可思議的事啊!”沈明臣笑道。
“李清?”蕭遠山微微一愕,對于這個將常勝營軍旗帶回來的小校尉他仍有一映象,“就是任命他為鷹揚校尉,常勝營左翼翼長的那個李清麼?”
“不錯,就是他。大帥讓他重組常勝營左翼,可是呂將軍卻只給了他三百傷兵,加上他自己收攏的數十名殘兵,如今駐扎在城隍廟左近。”沈明臣抓起茶杯,饒有興致地看著蕭遠山。
“呂大兵居然如此小氣?”蕭遠山不由笑了起來,呂大兵也是剛剛提拔起來的選鋒營主將,但他的哥哥呂大臨卻是定州軍中協主,副將銜,雖然有些不滿呂大兵的作為,可蕭遠山卻也是無可奈何,不能把他怎麼樣,呂副將的面子不能不賣。“看來這呂大兵心不甚寬廣,難大將之才,不及其兄遠甚。”
蕭遠山搖搖頭,“李清做了什麼事?”
沈明臣笑道:“他請了桓公去他營中為傷兵診治。”
“什麼?”蕭遠山大吃一驚,“桓公,桓熙?明臣,你沒有搞錯?”
“那里會弄錯,昨天晚上桓府上下員了數十名弟子,浩浩地進了李清的營盤,聲勢如此之大,現在定州城里那個不知?”沈明臣道。
“這到奇了,這桓公一向連我的面子也不賣,怎麼會給一個小小的校尉請?”蕭遠山不明所以。
“大帥定然想不到這李清是從哪里將桓公請的吧?”沈明臣盯著蕭遠山,笑問道。
“明臣,你賣什麼關子?如果他真請了桓公,自然是在桓府。”
“非也,非也!”沈明臣放下手中的茶杯,“卻是從陶然居茗煙姑娘哪里,聽聞李清當時一首詞讓茗煙姑娘當場落淚,有了茗煙姑娘從中說項,這才讓桓公點頭答應啊!”
“李清還會作詞?”蕭遠山這一次是真的有些被震到了,在大楚,如果要從書生中找一個會騎馬箭,略通武功的人,大概千百人中總能撥拉出幾個,但要從武人中找一個不但識字,而且能詩作詞的家伙,恐怕一萬個人里也找不出一個,即便是他蕭遠山,世家子弟出,當年也是文才不顯,屢輕視,一怒之下這才從軍,雖然在軍中搏得了偌大的名聲,有儒將之稱,但要讓他作詞詩,而且要讓以才著稱的紅茗煙落淚,這可是萬萬辦不到的。
沈明臣從袖筒里出一張紙片,“這是從陶然居流出來的李清的詩詞,下抄錄了一份,大帥請過目。”
輕誦了兩遍,蕭遠山不由贊道:“好詞,好詩,詞尤其好,可謂是一詞道盡了那些歌的心酸事,想不到李清一赳赳武夫,居然能寫出如此好詞。咦,不對啊,明臣,今日我找你來是有要事相商,你卻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蕭遠山忽地省悟過來,沈明臣是自己手下第一謀士,定不會無的放矢。
“大帥睿智!”沈明臣笑道。“大帥的這場劫難如何度過,下已有了計較,這其中便有這李清之故。”
“他一個小小校尉,能對我有什麼幫助?”蕭遠山不解地道。
“大帥以為,一個普通的校尉軍漢,能有如此才?”沈明臣反問道。
蕭遠山忽地有所悟,“你是說這李清背后?”
“不錯!”沈明臣兩掌一合,“初聞此事,我也是大為詫異,當下便派人去查了這個李清的底細,不料一查之下,倒是大有收獲,大帥,你道這李清乃是何人?”
蕭遠山也不是笨人,一聽之下便已明了,“難不這李清乃是翼州李家的人?”
沈明臣點頭道:“不錯,這李清便是翼州李家之人。”
蕭遠山大不解,“翼州李家,勢傾朝野,一門之中,一公三候,無不居高位,緣何這李清居然側我定州軍屈居區區的云麾校尉一職?”
沈明臣搖頭,“這個下也不知,下調閱了軍中云麾校尉一職之上人的檔案,只是知道這李清出自翼州李家三房威遠候李牧之家中,家中只有一母在堂,其余便一無所知了。”
蕭遠山沉默片刻,道:“明臣有何計較?”
沈明臣問道:“大帥,這次草旬之戰,無論無何都是一場大敗,以大帥之見,在朝中會有一些什麼人要為難大帥,什麼人要保大帥呢?”
蕭遠山笑道:“這有何難難猜,蕭家定然要全力保我,因為我是蕭家唯一有軍權的人,另外方家雖然與我蕭家時有磨,但畢竟有姻親關系,也不會為難我,想要拿掉我的無非便是襄州馬家,衛州曹氏,肅州郭氏,翼州李氏,對了,翼州李氏,如果翼州李氏一門不但不為難于我,反是有所助力的話,此次我就無恙了。”一想通此節,蕭遠山頓時興起來。
沈明臣笑著從袖筒中出一份東西,“奏折,我卻替大帥擬好了一份,大帥看看如何?”
蕭遠山一目十行地掃完,長吁一口氣:“明臣,你不愧是我的肱啊,這一下我便無憂了,只是便宜李清這小子了!”
沈明臣呵呵一笑:“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大帥,想讓李家心,不得不下重注啊!”
蕭遠山苦笑一聲:“但是如此以來,卻是讓李家在定州打下了一顆釘子, 這定州本是我蕭家與方家共同經營之地,如此以來,卻是讓李家也摻合進來,只怕方家不樂。”
沈明臣搖頭道:“李清始終在大帥麾下,還怕他翻起什麼浪花來,等大帥度過此劫,有的是辦法來修理制他。”
“也只能如此了!”蕭遠山道。
定州帥府的議李清自然毫不知,此時的他正興地陪著桓熙診治他的幾百傷兵,俗話說的好,人的名,樹的影兒,桓熙盛名之下倒是真非虛士,便是他家的一眾弟子仆從,也比那些江湖游醫強了許多,只三兩日功夫,便將李清營中一眾傷兵理的妥妥。
而桓熙卻也不是沒有收獲,李清營中的一些做法讓他先是大不解,接著卻是若有所悟,比如軍中的衛生,桓熙本以為到了傷兵營這種地方,必然是污水橫流,臭不可聞,但李清營中卻是清爽之極,雖剛剛立營,但渠,茅廁一應俱全,傷兵所有的包扎布條都用開水煮過,特別是用新鮮的類在傷口上,居然令絕大部分傷兵的傷口沒有發炎化膿,讓桓熙大不解,問之李清,李清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因為新鮮類含有抗生素,可有效抑止發炎,只是語焉不詳的說這是一個游方郎中的偏方,桓熙倒也不以為意,自來草莽之中多豪杰,有些有真本事的居民間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贊嘆了一翻便也罷了。
是日,李清在營中擺了幾桌酒,宴請桓熙及其弟子,營中自沒有什麼好東西,只是將大魚大的弄了一些,煮之后,用一個個的大盆端了上來,堆在案上,酒也就是在定州的酒肆中撿哪便宜的買了幾大桶回來,這讓素重養生之道的桓熙大皺眉頭,坐在營中,卻是懶得提著嘗上一嘗。反觀李清,倒是與王啟年,姜奎,馮國等人大碗喝酒,大口吃,酣暢淋漓之極。
桓熙見李清如此,不由暗自稱奇,前日在陶然居見識了李清的文采書法,自以為李清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但今日觀之,卻無異于市井匹夫,這一前一后,竟然判若兩人,吃驚之下倒讓他不得不深加思索,如此之人,久后絕非池中之,倒是值得他結納一翻,也許今日種下善緣,他日必有所回報。
看到李清已有了三分酒意,桓熙卻笑道:“李校尉,如今你營中傷兵都已治療過了,以后只需按日換藥,不過旬日,就又生龍活虎一般了。”
李清大笑著向桓熙舉起酒碗,“多謝桓公高意,李清敬桓公碗,來,都端起碗來,我們一齊謝桓公。”王啟年,姜奎,馮國三個新晉的云麾校尉都轟然站了起來,一齊向桓熙敬酒。
桓熙卻不端碗,笑道:“既如此,我們是不是該算一算帳了。”
“算帳?”李清大不解。
“不錯,算帳。”桓熙笑道,那笑容活似一只老虎看見了一只小白兔,正要大快頤一翻的模樣,“我桓某人出診,一向是百兩銀子一人,你營中三百余人,好吧,我卻給你省去零頭,只算三百人,合計共是三萬兩銀子,此間既已事了,便請李校尉結帳吧。”
呃!李清一個酒呃上來,險些將吃下肚去的東西都倒將出來,“三萬兩?”臉上一下冒出汗來。王啟年三人對看一眼,個個臉上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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