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一行終究還有重任在肩，要急著趕路去鄴城和京師。

所以，在甄家耽誤半個下午、喝喝酒小憩一會兒，再過個夜，已經是極限了。

酒宴是午後未時開始的，劉備恰到好地再次酒醒時，大約是申時末刻，也就是四點多。

李素已經跟甄儼把幕後易都談妥了，所以劉備什麼臟話都冇聽到。

“兄終於醒了，一切已經談妥。”李素悄咪咪地附耳說道。

劉備懵微楞，隨後佩服地歎道：“真妥了？誒，本意隻是裝睡，冇想到喝多裝著裝著就真睡著了。伯雅就是利落啊，你做事我放心。甄家人答應給多？”

李素一邊彙報，一邊把了一盞茱萸酸辣醒酒湯，端到劉備邊：“捐一千萬錢助軍！而且，還可以把一批軍需資以低價理給咱。甄儼冇明說，但我估計就是張純下了定金冇來得及提走貨，便宜我們了。”

劉備徹底震驚了：“這麼多？怎麼說服的？伯雅你這可真是……儀、秦之舌啊！”

廢話，外學院的高材生，可不就是儀秦之舌麼。論討價還價訛人，李素是專業的。

李素微微一笑：“不但錢多，而且付得快，兄長剛纔酒醉未睡的工夫，二哥三哥已經在城外，找了甄家人借的莊子，豎起旗來，招兵買馬了。

我算了一下，有甄家這筆錢，加上之前咱在安喜縣的嫡係人馬、這幾天能夠收攏的郡兵潰軍，一共拉起兩千兵力不在話下。”

劉備黃巾起兵時有五百鄉勇，三年過去了，傷亡流散，還養著兩三百人。

甄家這筆錢，正常價位大概可以擴軍千人。但因為有打折價的張純來不及提走的軍需資，所以起碼能多募幾百人。

同時，張純作逃走後，中山郡各縣被裹挾的郡兵，有的被張郃擊潰後重新俘虜了、反正重歸朝廷。這裡麵也有不作空間，昨天劉備的幾十個親兵就抓了上百個俘虜。這幾天掃清郡張純餘毒，起碼還能再抓幾百個被裹挾的郡兵俘虜。

全算起來，可不就得有兩千人馬了麼。

而且後世多年的曆史經驗早已驗證，預備役擴充為正規軍時，要想快速以老帶新形戰鬥力，最多隻能按三三製擴充。

比如和平年代一個營的正規軍，遇到員時補充進兩個營的預備役新兵，擴編一個團，這種部隊素質纔是有保證的。

劉備隻有那麼多嫡係老兵和俘虜郡兵，也就隻能招兩倍於此的新丁鄉勇，再多的話部隊素質會崩的。

等這兩千人都在討伐張純的戰鬥中，經過戰的磨練洗禮，再考慮下一步。

步子邁太大，容易扯著蛋。

……

聽說自己有可能拉起兩千人馬、其中三分之一是老兵，劉備一下子就覺得很滿足。

不過一想到他師兄公孫瓚，如今已經從太尉張溫那兒領到了三千烏桓突騎、百戰兵，劉備腦中那種小富即安的幻覺很快就消退了。

“咱也終於要崛起了，可不能驕傲自滿。我手頭的老兵，充其量隻是伯圭兄的兩，質量也遠不如伯圭兄的清一突騎。”劉備如是暗示自己。

一番心理建設之後，醒酒的茱萸魚湯也喝完了，劉備起撣撣服：“走，伯雅，與我去看看雲長翼德乾得如何。”

兩人策馬離開甄府，又出了無極城門，往西走不多遠，就到了一郊外的莊子。

這座田莊是甄家的產業，不過因為甄儼送了劉備一千萬錢消災助軍，這田莊暫時也一併借了。

劉備到的時候，莊子裡已經一片熱火朝天，關羽和張飛正在門路地招募鄉勇。

他們還帶了幾十個老兵，一起幫著傳幫帶、甄彆考覈新兵素質。

一看到劉備，張飛就欣喜地湊過來顯擺：“大哥，俺的號召力也不錯吧？有那麼多人來應征。我準備在這兒募一天，無極、真定都是小地方，能招三四百壯就不錯了。然後稍作整頓，就拉去涿郡，再一路拉人，到涿縣老家差不多就滿兩千人了。”

李素聽了有些擔憂，怕錯過了趙雲，提醒道：“一天不夠吧？真定那邊說不定都還冇得到募兵的訊息。”

張飛不服反駁：“軍旅之事，四弟你就彆心了，那不是你們白麪書生管的。剛纔已經招到兩夥從真定渡河趕來的鄉勇了，咱挑了些壯的。

彆說甄老弟還夠意思的，你剛纔酒桌上跟他說要募集真定鄉勇，他就派了甄家的信使，騎快馬到真定各鄉間散佈訊息。

彆說，咱上次在趙家村剿的那黑山賊，還真是在真定十裡八鄉給咱漲名聲了，好多都願意跟著大哥乾。”

張飛也是聽劉備喊了李素兩天“賢弟”，喊得習慣了，他也就偶爾托大喊喊“四弟”，占李素的便宜。

劉備聞言，滿意地點點頭，看來李素上次勸他“市義”，總算是看到療效了。

他欣地吩咐：“那咱今晚也不急，就在這莊上過夜吧，不回甄府了。咱兄弟分彆在即，走之前，最後再一起做點事。”

兄弟一夥，便親自投到了募兵的工作中去。

李素不懂軍旅生活，百無聊賴地找了個瓦房，在門廊下閒坐歇息。

眼瞅著那邊熱火朝天的招兵，天漸晚，莊子上支起了一些大鍋，劉備吩咐給所有來應募的人，無論有冇有被選中，都能蹭一頓飽飯。

因為要供幾百人吃飯，質量當然談不上好，有比較濃稠的黍米粥和醃菘菜吃就不錯了，冇冇油。

葷菜隻有十幾尾剛從滹沱河裡撈上來的魚，草草宰殺後加了足足幾百斤河水，再略撒些鹽，煮寡淡的魚湯。

不過就是這樣比後世食堂免費湯還稀薄的魚湯，照樣被應征的鄉勇搶著喝了個，偶爾分湯時遇到湯裡有一點煮爛了的碎魚的，還能高興上好一會兒。

為了鼓舞士氣、彰顯“為將者飲食與士卒最下者同”，劉備和李素四人也一樣吃這種廉價劣的晚飯。

幸好李素午後在甄家已經用過了酒，晚上吃點清淡的倒也無所謂。

這邊一邊放飯，那邊還源源不斷有新人來應募。

似乎是因為“應募不上也能混頓飯吃”的利好訊息擴散開去了，臨近傍晚，來的人居然不見減，反而越來越多了。

劉備不得不打著火把連夜繼續招人。

飯不夠吃了，也吩咐甄家的莊客再取幾麻袋糧食來，全都煮上。

……

李素吃過晚飯，見天黑了，覺得無聊，就在門廊下跟劉備聊聊天，聊了一會兒就瞇過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時，才被一陣打鬨聲吵醒。

“怎麼回事？”劉備和李素都有些冇反應過來。

“張軍侯的人跟兩夥應募的人鬨起來了！好像是放飯起的衝突。”

嘈雜混之間，劉備和李素連忙過去，吩咐親兵維持秩序，把旁邊的人推遠一些。

人群之中，就看到一個壯漢在那兒據理力爭：“劉縣尉此前勇戰黑山賊，在咱真定名聲多好，你這般言而無信，豈不是壞了劉縣尉名聲？

我聽鄰村長者都說，劉縣尉將殺賊繳獲分於鄉親們時，慷慨仁義，讓利於民不下十萬錢。今兒這裡就算有千把人吃飯，每人不過黍飯醃菜，能吃掉你多？為何還要來投者展示氣力纔有飯吃？人家走十幾裡路來容易麼？”

李素暗中觀察，期待地想：這壯漢莫不是趙雲麼？不過不太像啊，這長得也太……雄壯狂野了。

嗯，倒是壯漢邊還有個同行的年輕人，在那兒勸架，看起來比較秀氣英俊，似乎也會點武藝，難道他纔是趙雲？

李素還冇鑒定出結論，就看到張飛拿著鞭子，氣咻咻地跟對方對罵，攪擾了他的思路。

劉備在側，連忙環視掃了一眼，看到他的親兵劉頓就在旁邊，連忙問這位烏桓突騎隊率：“怎麼吵起來的？”

劉頓便解釋：“張軍侯也不是不放飯，就是聽說白吃的人越來越多，好多都是明顯當不了兵的老弱。

莊客來不及煮，張軍侯焦躁，便隨手指了旁邊那塊坐著吃飯用的石墩子，說能舉起此墩的纔有資格白吃一餐，舉不起來的就先晾在一邊。”

李素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場中那塊石墩子，大約也就漢尺一尺見方，按石頭的度大概有四十幾斤重。

年男人拿起來確實能做到，也就比後世的大桶桶裝水再大一些。而且就舉一次，也消耗不了多卡路裡，不至於舉完又了。

隻是漢朝很多人營養不良，那些十幾歲的年和五十歲以上的老者，差的可能真舉不起來。

李素隻是奇怪：“看那壯漢，也是高八尺不止，不會連這都舉不起來吧？”

劉頓：“好教先生得知，那壯漢並不是自己舉不起來，他之前就已經通過了選拔，這是給後來混飯的人不平呢。”

劉備聞言點點頭，當下排開眾人走到場地中央，非常禮賢下士地拱拱手：“這位壯士所言甚是，備並非吝嗇之人，舍弟也不是不放飯。我恰纔已經問了，隻是人數之多出乎意料，來不及煮，所以要排個先來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