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秦攜一言不發向紫藤苑走去，半路上，一直留在京中照應的心腹凌風追了上來，將一個檀木盒子給了他。

秦攜腳步一頓，視線放在那有些眼的檀木盒子上。

凌風解釋道：“將軍，這是夫人送還來的，裡邊是這三年府中的賬冊，還有庫房賬房各的鑰匙。將軍，這些是不是要給那位楚姑娘送去？”

秦攜靜靜看著凌風，“我看著像是個喪偶的鰥夫？”

“啊？”

凌風傻傻張著看著自家主子，眼睛是清澈的又是愚蠢的。

“自已去領二十。

秦攜嫌棄地瞥了秦風一眼，接過凌風手中的盒子，轉離去。

“啊？為什麼呀？我做錯了什麼？”凌風一臉委屈和不解。

凌肅恨鐵不鋼地敲了敲自家蠢弟弟的豬頭，“三年了，你在京城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這二十，該！”

凌風捂著頭，仍是不解：“我哪該了？我那句話說錯了？”

“好好的，你提什麼楚姑娘？你上趕著給人獻什麼殷勤？”凌肅耐心提點道。

“楚姑娘怎麼了？楚姑娘不是將軍喜歡的人嗎？”凌風梗著脖子道。

他和大哥凌肅很早就跟著秦攜了，不管是投軍時的戰俘犒賞，還是名後的投懷送抱，秦攜旁從不缺人，別的不說，就他們將軍那張臉，哪個人看了能走得道。

但將軍他從不沾邊，甚至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所以秦攜冷落雲寄歡，凌風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反倒是今天那個跟著將軍一起從北疆回來的楚姑娘，更讓凌風驚奇。

若不是喜歡，從不近的將軍，怎麼會大老遠地把人帶回來？還允許人住在自已院子？

“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將軍往哪走？”凌肅耐心耗盡，這蠢弟弟已經沒救了。

“往西呀……將軍要去夫人那？”

凌風終於轉過彎來。

“啊，不好！”

凌風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驚呼了一句，快步向前追了過去。

可等他追上秦攜時，還是晚了。

燈火通明的將軍府，唯獨紫藤苑一片漆黑。

不僅一片漆黑，院門還關閉著，像是防賊一樣。

凌風看了看自家主子，夜太濃，看不清是何神，但被自已的人關在門外，終歸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夫人好像睡下了，將軍今晚不如先去廂房歇一歇？”凌風忐忑請示道。

戰功赫赫滿朝齊贊，連皇帝都禮遇三分的一品鎮國大將軍，回到自已闊別三年的家，去睡廂房？

這像話？

“敲門。”

雲寄歡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從床上拽了起來，腦子都是懵的，再看房中忙的婢，和房外的腳步聲響聲，心一下提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府上進賊了？”

飛絮將一件外袍罩在雲寄歡上，一臉喜地將人拽到了梳妝檯前，把人摁在銅鏡前。

“小姐，沒有賊，是將軍來了。”

“啊？”雲寄歡腦子又是一嗡，口而出，“那不如來賊呢。”

來賊一點不慌，但來秦攜，犯怵，而且不自在。

“小姐！”

飛絮連忙手捂住自家小姐的，用眼神示意雲寄歡，秦攜就在外間。

“真來了？”雲寄歡瞪大了眼睛，像是一隻驚的兔子。

凌霄院都打點好了，一應俱全，他不回他自已的院子，跑這來幹什麼。

“那我要幹什麼？”雲寄歡還有些迷糊。

“小姐說的是什麼傻話，小姐和將軍是夫妻，丈夫和妻子同宿，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飛絮滿臉的喜。

雲寄歡也終於從困頓中清醒。

三年獨居，都快忘了，自已已經嫁做人婦，就算秦攜不喜歡，也得盡到妻子的義務。

雲寄歡簡單的挽了個髻，穿戴整齊後，迅速出了室來到外間。

紫藤苑燈火通明，下人們魚貫而，有從廚房送來菜餚的，有從凌霄院拿來洗的。

秦攜換了一深圓領常服，正在低頭吃東西。他吃的很快，但不是那種狼吞虎嚥，況且，他那張臉，就算是嚼草，也能嚼出一番落拓不羈來。

正常的夫妻，這會子，妻子應該上前去為丈夫佈菜斟茶。

可他們不正常，甚至連夫妻都算不上。

三年前，秦攜掀了的蓋頭就走了。

他們沒有喝合巹酒，沒有結髮，更沒有房。

嚴格意義上，算不上夫妻吧？

秦攜正好放下筷子，當場截獲雲寄歡向自已的視線，四目相對。

習武的人是不是都這麼敏銳，他怎麼每次都能抓著的視線？

雲寄歡慌不迭的錯開視線。

“將軍府的良田鋪子都被你敗了？”

男人冷不丁的話語讓雲寄歡一愣，再抬眸，一下瞥見了他手邊的賬冊。

難道他大半夜殺過來，是來找對賬來了？

秦攜出貧寒，孤一人從軍闖，府上所有都是他靠軍功換來的，十分難得。

這三年，雲寄歡雖然生活寡淡，但對府上的產業都打理的兢兢業業，談不上日進斗金，蒸蒸日上是有的。

忙道：“將軍拿家命換來的，寄歡不敢來……”

“那你急忙忙甩手，是要攜款潛逃，還是金蟬殼？”秦攜打斷了的話，不冷不熱道。

雲寄歡一噎，抬眸看過去。

男人面無表地端起了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扣茶碗蓋，雲淡風輕地吹了吹杯中的浮沫。

“將軍兵法了得，遣詞造句的造詣也十分上乘。”忍不住回了一句。

秦攜像是沒聽出的怪氣，欣然接：“夫人謬讚。”

“夫人”二字，本是親暱的兩個字，從他裡說出來，帶著那冷冰冰的語氣，真是格外的怪氣。

夫人？哪有像這種婚三年連丈夫面都沒見過幾面，走在大街上都認不出的夫人

雲寄歡暗自腹誹，秦攜突然站起了，朝張開雙臂，眼睛定定著。

雲寄歡愣怔地看著他。

這是要幹嘛？

抱一下？

他們還沒到這種親的程度吧。

秦攜看著那張得令人炫目的臉，明明是一副伶俐像，現在卻直冒傻氣。

“沒睡醒？我這賊子來的不是時候？”

啊？他都聽到了？

“夫人寧願賊子進門，也不想見本將軍……”

雲寄歡又窘又慌，腦子一，也不管什麼怵不怵生疏不生疏了，三步並兩步撲上去手抱住了秦攜，只希他能閉上他的。

被環住的男人果然閉上了，也明顯一僵。

但很快，雲寄歡便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戲謔聲和輕笑聲。

“本將軍要沐浴，替我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