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院雖然簡陋,但紀云蘅的母親還在世時,將這里打理得很好,至這里有燒水的灶臺,不至于讓用生冷的井水洗浴。
紀云蘅九歲那年,母親病重去世,紀云蘅不會打理院子,在這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與遍地的野草和院中的梔子花樹一起長大,所以紀云蘅從不覺得住的小院破落,相反,這里才是最讓覺得心安的地方。
九靈宮建不過才幾年,幾乎看不出時間的痕跡,所有亭臺樓閣,金瓦紅墻的奢華看起來都極為嶄新。
這行宮占了整座山,山上天然有不天然湯泉,樹木茂盛,即便是在盛夏也非常清涼,酷暑被綠葉隔絕,是避暑勝地。
皇太孫的寢宮位于行宮的中心,與皇帝的寢宮離得不遠,前侍衛例外三層將寢宮圍起來,來回巡邏,炎炎夏日的夜,連一只蛙都沒有,極是寂靜。
天剛破曉,東方出些許白芒。
平日里這個時辰,寢宮里的太監們雖然早起候著,但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生怕吵醒了睡在里面的兇神,然而今日此時,太監們卻已經開始忙活了。
這自然是因為那位太孫殿下醒了。
許君赫今年及冠,生得白俊昳麗,量高挑,不提份,但是這外表條件站在人群里都是百里挑一,京城里能與他媲的世家子弟寥寥無幾。
只是他眉眼雖生得漂亮,神卻并不好看,一醒來就臭著一張臉,雙眉往下著,似隨時要發怒的模樣。一大早就讓太監們抬水沐浴,洗了好幾遍才停下,這會兒他展著雙臂而立,讓太監們更,從醒來之后只說了“沐浴”二字,其他時間一言不發。
這滿的沉郁讓伺候的太監更是心驚膽戰,做起事來小心翼翼,萬不敢有毫差錯。
許君赫因昨夜的事鬧得心極是不爽,泠州果然是他的克星之地,來了之后就沒安生時候。
醒來之后倒是覺得那些都是大夢一場,只是太過真實,尤其是最后那姑娘吐在他上的東西,差點把他氣炸,連帶著醒來之后余怒仍未消,黑著一張臉讓太監伺候洗漱更。
許君赫外出在外大多穿常服,黑的長袍上繡著松葉祥云,金線順著年的軀勾勒。長發以玉冠高束,濃墨般的眉眼因為沉郁的渲染,看起來頗為鋒利,正顯年英氣,姿容非凡。
“殿下。”穿戴完畢,平日里伺候許君赫的大太監殷瑯簾而,輕聲細語道:“圣上已經醒了。”
許君赫低低應了一聲,似有些倦怠,他松泛松泛肩頸,抬步出了寢宮,去給皇帝請安。
皇帝許肅裕如今正是花甲之年,頭發花白,臉上倒干凈,一胡須不留,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清俊面容。
他正喝茶,太監一聲通報,許君赫就進了門,人都還沒到,許肅裕臉上的笑容就已經開了。
旦見風華正茂的孫子走到跟前,微微彎腰行了一禮,“給皇爺爺請安。”
“免禮了,坐吧。”許肅裕笑著,話里有幾分埋怨,“都出門在外了,還守著那些死禮做什麼,你這幾日不適,不必起早來請安。”
“規矩不能壞,京京外皆是一樣。”許君赫語氣懶散地應答一聲。
上說著禮節,但他坐得卻并不端正,子半斜著,靠在椅背上,濃墨的發散在臂彎間,又說:“泠州這地,邪門得很。”
“胡說,此地的山脊便是龍脈,昌盛著呢。”許肅裕瞧起來不像皇帝,上沒有那子駭人的威嚴,坐在許君赫的對面說話時臉上滿是慈,兩人像尋常百姓家的爺孫。他揚手道:“正好太醫還在,讓他給你瞧瞧。”
說話間,旁一個年老的男子走上前來,行禮領命,而后來到許君赫的旁,恭敬道:“太孫殿下,請讓微臣為你號脈。”
許君赫出手,袖子往上一捋,出瘦的手臂,約能看見青的管。
診脈間,爺孫倆隨意地閑聊著,嘮著家常,途中太醫詢問幾句許君赫的,他如實道:“食不高,總覺得乏力,夜夢多,昨夜還做了噩夢,醒來一驚汗。”
太醫收回手,緩聲道:“殿下并無大礙,已不需再用藥。若還余些不適之癥,心神不寧,可以請廟中的高僧去寢宮誦經燃香,拜一拜山神,過一過香火,上的氣息或許能與泠州之土相融了,這是泠州當地的偏方,殿下可試一試。”
許君赫角一斜,勾起個笑,“李太醫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拜山神這種法子都想出來了?”
李太醫渾一震,趕忙躬,“殿下恕罪。”
許肅裕不讓驕縱的孫子刁難這個在宮中忙碌一生的老太醫,下令道:“退下。”
李太醫趕謝恩,收拾了醫箱退出寢宮。
“周文皓的兒子又給你送拜帖了?”
許君赫端起茶盞,輕吹一口,“嗯,昨日送來的。”
“去玩玩吧,也不能總拂了周大人的面子。”許肅裕笑著說:“畢竟這泠州可攥在他周文皓的手里。”
“如此說來,那我還真要與周大人親近親近。”許君赫喝盡了茶,站起道:“皇爺爺,良學先告退了。”
許肅裕像個小老頭似的多叮囑了幾句,要他仔細,這才將人放走。
出了寢宮,許君赫吩咐殷瑯,“回了周家的邀帖。”
這意思,便是要去參宴了,殷瑯應了聲,轉下山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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