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藥鋪做活的夥計，材高大軒昂，氣度不凡，讓顧輕舟吃驚，多看了幾眼。

「他是新來幫忙的，是個啞。」慕三娘解釋。

顧輕舟微笑，稚白皙的面容一派天真，跟著慕三娘往裡走。

彼此坐下，顧輕舟將師父的近況告訴了慕三娘：「他老人家健朗，只是疚連累了家人，害得你們東奔西走，無安。」

「什麼話！」慕三娘難過，「家人就是榮辱一的，他避世多年，我們找也找不到他。」

「師父不想你們去找他。」顧輕舟道，「您是我師父的胞妹，以後就是我的姑姑了？」

倏然有個漂亮可的小丫頭，喊自己姑姑，好似兄長後繼有人，慕三娘眼淚漣漣，當即摘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套在顧輕舟手上：「這麼好的侄，姑姑有福了！」

這就算認下了。

上午的驕從雕花窗欞的隙進來，落在顧輕舟的臉上，青綢髮映襯臉側，越發顯賽雪，櫻含丹，雙眸深邃。

這姑娘真好看，慕三娘越瞧越喜歡。

慕三娘以為顧輕舟是從鄉下來投奔的，當即要收拾屋子給住，顧輕舟忙拉住：「我不住在這裡，姑姑，我住在我自家。」

「你自家？」慕三娘又是一驚。

顧輕舟就自報家門，把家裡的況說了一遍。

「你是海關次長的兒？」慕三娘大驚。

海關次長，岳城的富商名流中不算什麼，在普通人眼裡卻是極大的。

慕三娘沒想到，顧輕舟居然是家小姐！

待高興，顧輕舟就把自家的境，以及進城的目的，全告訴了慕三娘。

「當年我母親生了我之後，一直不太好。剛去世沒兩個月，我繼母就懷了雙胞胎；我舅舅在煙館被人捅死，警備廳結案的時候不了了之。這些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都想弄明白。」顧輕舟道。

這是進城的目的。

要奪回外公的產業，也要弄清楚母親去世的原因，找出舅舅被殺的兇手。

同時，顧輕舟告訴慕三娘：「我剛到家的那個晚上，我兩個妹妹就拿剪刀要劃破我的臉，幸好我發現了。」

兩人說了將近一個鐘頭。

慕三娘口那團興漸漸散了，變了冷氣，吸氣冰涼，道：「他們這樣對你，會造報應的！」

顧輕舟笑：「天道聖明，報應時候未到而已。」

很樂觀，慕三娘欣。

晌午，顧輕舟留在慕三娘這裡用午膳，慕三娘也簡單介紹了家裡的近況。

「老人都走了，如今五個孩子，三個在學校念書，兩個在家裡呢。」慕三娘道。

慕三娘最大的兒今年十三歲了，在公辦的子學校讀書，盲罷了，學不到什麼本事，將來可以去找個報館做小編譯，亦或者去書局做書；次十一歲，和姐姐同校；第三個是兒子，今年八歲，剛剛學。

剩下的兩個也是兒子，一個六歲，一個四歲，早不知跑到哪裡去玩了。

龐大的家庭，子龍的何先生和慕三娘用微薄的收養著，早已重擔累累。

「姑姑，我可以到您的藥鋪坐診。」顧輕舟道，「生意一日日好起來，咱們可以開個中醫院，比西醫還要吃香！」

慕三娘笑，只當是個玩笑話。雖然是慕宗河的徒弟，到底一個小孩子，哪有病家會相信？

「那好，你常來玩。」慕三娘寵溺顧輕舟，哪怕顧輕舟不會看病，也讓常到藥鋪里，彼此親近。

「是。」顧輕舟笑道。

慕三娘見是一個人來的，留吃了午飯之後，喊了自家的小夥計，讓他送顧輕舟回家。

這新來的夥計剪了短短的頭髮，不合的短襖，材高大結實。

他看顧輕舟時，雙眸冰涼。

顧輕舟細看他，但見他寬額高鼻，深眸薄，哪怕是著不恰，仍有幾分無法遮掩的矜貴，氣度雍容。

他是天生的貴胄。

一個人氣質如此上佳，定是生活在極好的家庭，他為何會做了小夥計？

顧輕舟眼睛微轉，約猜到了此人的份。

夥計陪同顧輕舟往外走，顧輕舟揚起臉問他：「你是天生的啞嗎？」

高大的槐樹虯枝，過冬日溫暖稀薄的，落在微揚的臉上，眸似墨寶石般灼目，定定瞧著他。

男子神不變，懶得答話，繼續往外走。

顧輕舟也沒指他會搖頭或者點頭，跟了他的腳步。

出了平安西街，遠有黃包車，男子利落打了個響指，像自家汽車那樣，了黃包車過來。

他沖顧輕舟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顧輕舟自己上車，他則快速轉回藥鋪，半分沒有多留的意思。

很有個的夥計！

顧輕舟看著他的背影，沒見過達貴人的何掌柜和慕三娘不知他的深淺，顧輕舟卻略懂一二。

角挑起一抹淡笑：「看來，我尋到了一位貴人！」

今天收穫還不錯。

人的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顧輕舟含笑，搞定了此事之後，乘車回到了顧公館。

等到家時，已是黃昏。耀目金燦的晚霞染上了顧公館的三層小洋樓，白的欄桿之外，半牆爬山虎隨風搖曳，沐浴在晚霞中，璀璨絢麗。

這棟小樓格外緻。

顧輕舟眼眸出與年紀不符的犀利沉穩，立在纏枝大鐵門外，細細打量著顧公館，久久沒有敲門。

多好的房子啊，這是外公的。

「當年，我母親和舅舅是不是在這屋子裡長大的？他們的年是什麼樣子？」顧輕舟站在門口，靜靜矗立，妄圖尋覓到往事。

想起這小樓現在歸顧家，角有了淡淡的冷笑，笑聲寒涼。

半晌之後，才敲開顧公館的門。

「太太。」顧輕舟進門，見顧圭璋尚未歸來，只有秦箏箏坐在客廳的沙發，眼神測測的，顧輕舟上前，輕輕喊了句。

秦箏箏微揚下，倨傲頷首。

顧輕舟就上樓去了。

而後，聽到了電話鈴聲。

秦箏箏去接了電話。

顧輕舟伏在白的欄桿上，假裝欣賞遠的金燦夕，耳朵卻在聽樓下打電話的聲音。

說什麼，顧輕舟沒有聽到，但秦箏箏的嗓音格外諂、激。

不用說，是司督軍府打來的。

顧輕舟冷冷笑了下，回房休息了。這通電話，秦箏箏應該會截下來，絕不會告訴顧輕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