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林初的炸，燕明戈倒是極為淡定的移開了目。

「也沒二兩。」

林初：「……」

若不是還記著這傢伙將來是大反派，好想一腳踹死他丫的。

功逗了一把小媳婦兒的燕明戈角帶著一笑意把頭轉了過去，他手中有什麼東西了出去，然後整間屋子都陷了黑暗，功掩住了他紅得驚人的耳朵。

林初正在心底默默給大反派扎稻草小人，忽而聽見燕明戈問了一句，「白日里你在小巷中同我說，你林初？」

許是熄了燭火，眼睛看不見，變得格外明顯的原因，林初覺得燕明戈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靠自己特別近，溫熱的吐息灑在耳廓，的。

不過大反派這話卻是一點旖旎心思都沒有，神經瞬間繃，林初努力使自己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異樣，「嗯，那是我被賣進岑府當丫鬟之前的名字。」

原主家貧，被賣去當丫鬟時，原主也才四五歲，對於原生家庭，幾乎沒什麼印象。

原主的奴籍是做丫鬟以後才有的，記載過存在於這世間的證據，也是從那時候才有的。燕明戈便是去查，也不可能查到什麼。

明明視線里是黑漆漆一片，林初卻能覺到燕明戈落在自己臉上的目。

當時生死存亡之際，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腦說了這句話，現在林初心中也是嘔得吐，只得胡謅道，「我家鄉那邊有一個說法，人若是死了，總得要有人記得的名字，逢年過節，燒點紙錢什麼的，才能收的到。」

「你倒是想得周全，把自己做鬼的事都想好了。」

燕明戈這句話有些低沉，像是有心事。

林初尷尬笑了兩聲，只得繼續圓謊，「當然，做人的時候都這麼苦了，做鬼的時候，要是有人給我多燒點紙錢，我在那邊過得想來也就不會太幸苦。」

燕明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聲，蒼涼，又有幾分的傷，「那你記住我的名字，我燕珩，京城人士。」

這句話莫名的讓林初心頭一酸。

知道他會是活到最後的大反派，他對自己的命運卻是一無所知的，每一次上戰場或許都做好了埋骨黃沙的準備。

偏過頭去想看燕明戈這一刻臉上是什麼表，但是黑夜裡什麼都看不清。

只聽燕明戈道了句，「睡吧。」

林初想著事，腦子裡糟糟的，但是這一整天的確是累得夠嗆，很快就眠。

一夜無夢。

第二日天剛亮，已經習慣生鐘的林初就起床了。

穿服的時候，不死心的瞅了瞅自己鼓鼓囊囊的口，很小嗎？

比起江晚雪那板材，覺得這幅算很有料的啊！

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做什麼，林初狂汗一把。

拋開腦子裡那些奇怪的想法，林初收拾妥當準備去廚房煎藥，不想開門就見江晚雪和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鬟迎面走來。

江晚雪穿的還是昨日那件白挑線襦，外面罩了一件綉著蘭花的月白長襖，梳著墮馬髻，髮髻上斜著一玉蘭花簪子，簡約素凈又不失優雅。面上抹了脂也沒能遮住眼下的青黑，倒是多了一份憔悴的。

看來江晚雪昨夜睡得並不好。

「咳咳……我今日起得早……咳咳……就在廚房給燕哥哥煎了葯，順手煲了湯……咳咳咳……」

江晚雪站在房門外，一手拿著帕子捂在邊撕心裂肺的咳嗽，旁邊的丫鬟托盤裡端著一碗褐的葯和一個湯盅。

這是昨天半夜穿著單在院子彈琴把自己給折騰病了？

林初打量江晚雪一眼，客套道，「韓娘子都病了，還持這些。」

江晚雪連連搖頭，「咳咳……昨日到客棧有些晚了，沒能見燕哥哥一面咳咳咳……嫂嫂……咳咳咳……我能進去看看燕哥哥嗎？」

滿目希冀的著林初，一派楚楚可憐。

林初眼角微，心說我也沒把你怎麼著吧，你做出這幅我欺負你的樣子是給誰看？

「瞧韓娘子這話說的，相公昨個兒夜裡還同我說，韓娘子在院中琴，應當是思念亡夫呢，相公與韓世子匪淺，你也算我相公半個妹妹，說話怎麼就這般生分了呢？」

林初提出昨夜那一茬兒，江晚雪臉果然僵了僵，不過仍是維持著笑意道，咳嗽了幾聲才虛弱道，「嫂嫂教訓得是。」

不過是指出昨夜故意彈那琴聲，不知是向誰表述慕之心，從裡說出來就變教訓了？

林初心頭微怒，心道你想當小白蓮，老娘偏不如你意，便出一抹明艷無比的笑來，「我是說韓娘子你說話太生分了些，又沒說韓娘子為亡夫奏的那曲《蝶花》不妥，你這連教訓都用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蝶花》三個字從林初口中說出來，江晚雪面有些難看了。

以為這邊塞，除了燕明戈和六皇子，沒人能聽出那首曲子是什麼的。

跟了韓子臣五年，能在主母打和姬妾爭寵中冒出頭，還是把男人的心思揣得再細緻不過。

那曲《蝶花》，的確是彈給燕明戈聽的，賭的是燕明戈對的舊。

至於六皇子……一個頭小子，江晚雪覺得深諳男人心思的自己，還是有抓住他心的魅力。

男人嘛，自然都對弱無依的子沒有抵抗力。

嫁給韓子臣那年才十六，如今也才二十齣頭，花一樣的年紀。

韓子臣死了，但是他的正妻膝下也有兒，之前韓子臣在的時候，還十分得寵，們母子在韓府過得就不甚順心。而今韓子臣不再了，若是回府，相信主母會把自己拿得死死的。

兒子又是個蠢的，沒法指著能靠韓君燁在韓府熬上幾十年。

現在自己還年輕貌，江晚雪不會放過眼前的任何一個機會。

的一個表姐，就是給增公府的嫡子做外室後來被抬進了府里的。

江晚雪看了林初一眼，秋水眸底下，彷彿是藏著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嫂嫂說笑了。」不過瞬息，江晚雪就收起了眼中的神。

林初被之前那個眼神看的不舒服，但是也知道不能把人得太，退開一步道，「韓娘子進來吧。」

江晚雪到了燕明戈跟前，許是發現燕明戈的冷淡，隔著悔婚投毒的總總事跡，自己也察覺到尷尬，勉強說了兩句話就借口不舒服回房了。

林初打水給燕明戈洗漱后，把葯端給燕明戈，燕明戈卻沒有喝的意思。

林初琢磨了一下燕明戈的心思，莫不是他覺得，自己跟江晚雪再無瓜葛，葯也不願喝熬的？

「人家昨夜染了風寒，今個兒一大早就起床熬藥煲湯，許是覺得先前的事過意不去，給你賠罪？」林初試著勸說一下陷殤的大反派。

誰知燕明戈下一句噎得林初差點被自己口水搶住。

「萬一下毒呢？」

「那個……你也不用這麼驚弓之鳥，之前的藥瓶被我無意間發現了，我專程去藥鋪里問過了，大夫說裡面是麵，想來也沒真打算害你。」林初道。

燕明戈輕輕呵了一聲。

「麵是我換進去的。」

林初瞪大了眼。

燕明戈幽幽道，「就是那天。」

林初猛然想起那天罕見的睡過了頭，起床后還發現燕明戈鞋子上有泥漿，原來是燕明戈出門去把瓶子里的葯倒掉，又換了麵麼？

他這麼瞎折騰幹嘛？

林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結結道了句，「為……為什麼？」

燕明戈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悠悠說，「怕你用來下毒。」

林初聽了，莫名的囧了一下，心底還有個地方有些悶悶的。

能說什麼呢？

至始至終沒有想過害他，但是他卻是一直防備著的。

大反派嘛，林初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心還是一下子有些糟糕，半開玩笑似的說，「那你現在不怕我下毒了？」

燕明戈看著，語氣篤定，「你不會。」

笑了笑，自然不會，除非不想活了。

因為這事，林初和燕明戈之間的關係似乎陷了一種僵局，表面上沒什麼，但總覺得隔著什麼。

江晚雪倒是持之以恆的，每天都早起煎藥煲湯，林初也是在後來的幾天才知道，江晚雪不僅做了燕明戈的那一份，也做了六皇子的那一份，六皇子吃沒吃就不得而知了。

期間林初見過一次韓君燁，那孩子絕大部分都呆在房間里，那天林初看見他在院子里看梅花，本想跟他說幾句話，韓君燁卻一看見林初就跑，彷彿是變得怕人了。

林初總覺得，韓君燁的子，現在愈發孤僻。

也點過江晚雪一次，被江晚雪懟了幾句，想著到底是別人的兒子，林初也沒再多說。

看著江晚雪有意無意的接近六皇子，林初也確定了，江晚雪是真的打算走六皇子的路子。

不知江晚雪是怎麼想的，且不說那個年看著單純頑劣，實則心思深得人本沒法揣，便是六皇子當真喜江晚雪，皇家也不可能讓一個有夫之婦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