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戈一雙黑眸鎖住林初，並不說話。

林初覺得他那有些人的薄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心臟突然間跳的有些快。

林初腦子正有些迷糊,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大哥，姚城主將……」

然後房門就被一把推開,唐九後面半截話被卡回嚨里,他目瞪口呆著這一幕，隨即以閃電般的速度關上了門。

跟過來的袁三一行人本來也想找燕明戈,見唐九這般舉，正有些怪異,就見唐九出一抹賤兮兮的笑容,「大家先喝口茶坐會兒，燕大哥……」

「何事？」房門打開,燕明戈走出來,眸掃了一眼唐九，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唐九卻覺得脖子一涼，他蔫頭耷腦躲到了袁三一行人後。

袁三他們過房門也只能看到林初坐在窗前照顧那個孩子,沒往多想,也就忽略了跟個氣包似的唐九。

「姚城主將安將軍想見您。」袁三道。

燕明戈點點頭，「我這就過去,你讓兄弟們先休整一下。」

他吩咐完就大步走流星往城樓那邊去。

唐九見燕明戈離開了,一群人也都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他慢吞吞的蹭到門口跟石六一起蹲著。

「小六啊,你有沒有覺得咱大哥他變了……」唐九習慣的想在裡嚼草,不過這兒沒草，他吧唧了一下，頓時覺各種不是滋味兒。

石六雖然排行老六，但其實他比唐九沒大多，子也相對比較溫吞。

不過石六平日里最不喜唐九自己小六，一聽唐九這麼，他反手就是一個暴栗敲了過去，「要六哥，沒大沒小的。」

唐九切了一聲。

石六沒在意，倒是順著他之前的話說了兩句，「是啊，覺大哥變了……」

有了媳婦就不要他們了……沒人！

唐九沒找到草，喝茶的時候叼起了碗里的一片茶葉，瞅見那邊逗小孩玩的王虎，眼角突然了，「五哥……什麼時候也變得喜歡孩子了？」

旁邊癱著喝茶的一個軍漢笑道，「今個兒下午你們不在，那小孩兒逮著五哥喊爹呢！」

此話一出，唐九就笑開了，「五哥這行啊，兒子都這麼大了！」

「兒子不是五哥的，是這茶棚老闆娘的，老闆娘是個寡婦，看這架勢，五哥是瞧上這老闆娘了！」

又有人笑道，「等哪一天不打仗了，老子也要回鄉取個婆娘，生一堆胖娃娃！」

「你就那副兇神惡煞樣兒，哪個小姑娘肯嫁給你啊，別把人家給嚇哭了！」大家鬨笑一團。

雖是玩笑話，但是從一群軍漢們眼底，能看出他們也期著那不打仗的一天。

屋子裡。

林初正給小包子韓君燁喂驅寒的薑湯，聽見外邊軍漢們說的那些娶婆娘生娃娃的話，想起之前被燕明戈按在桌子上時被人瞧見，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惱。

拍了拍自己到現在還有些發燙的臉，在心中唾棄了一把自己這花癡的病。

不免又嘀咕燕明戈幾句，二話不說把按在桌子上幹嘛？

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德行！

城樓上。

四可見丟棄的刀劍和羽箭，不穿著姚城兵服的士兵正在清理戰場。

通常做這些後勤的都是些老油條子，做事也總是懶懶散散，不過許是今日打了勝仗，士氣大振的緣故，這些平日里懶散的老油條，做事也格外的麻利。

一垛口，著甲胄的中年大將雙手撐在城牆垛子上，他五甚是英氣，面無表的時候有種不怒自威的覺。而此刻，大將凝眉著下方的城牆上那一條用刀劍出來的路，眼中一片震撼。

「百夫長燕明戈參見將軍！」燕明戈在安主將五步之外站定，行了一個將禮。

聽見聲音，安主將直起子，轉頭打量了燕明戈一番，他目威嚴，掃過燕明戈殘甲下明顯清瘦的軀，眉頭狠狠一皺，指著那排刀劍，「這些，都是你進去的？」

燕明戈不卑不回答了一個「是」字。

安主將明顯還是難以置信，「你臂力多？」

「可只手舉千斤鼎。」

此話一出，安主將邊的副將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安主將這才豪邁大笑幾聲，上前一步拍了拍燕明戈的肩，「小將軍有此等神力，必然是將星轉世，此乃我大昭之福啊！」

「將軍謬讚！」

燕明戈抱拳，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所有神。

安主將是行伍出生，一本領自然是過的，他方才拍在燕明戈肩頭的那一掌可不輕，但燕明戈晃都沒見晃一下，可見功夫實在是了得。

「也是馮硯不會用人，小將軍這樣的猛將，竟然只封了一個小小百戶！」安主將是個惜才之人，不免有些替燕明戈惋惜，「等你們羌城過來的邊卒全部編姚城，我封你一個千戶侯！日後若是立功，再封你做都尉！」

當年永安侯府變故之後，西北一帶所有屬於燕家的勢力都被皇帝大換，行伍出生的武將們不比文，他們對自己將帥的忠誠程度遠超過對帝王的忠誠，皇帝怕的就是永安侯的舊部對大昭存有二心。

這安主將也是五年前才換過來的，所以並不認識燕明戈。

「謝將軍賞識！」燕明戈態度咋一看恭敬，實際上卻有些冷淡。

今日蠻子攻城雖是勝了，但安將軍也有不事要做，便讓燕明戈先退下了。

待燕明戈走後，安將軍邊的副將才道，「這廝也太不識抬舉了些，將軍這般賞識他，他還端著！」

安將軍道，「若真是個寵辱不驚的子，那倒是後生可畏！日子還長，是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以後便見分曉了！」

安將軍都這麼說了，副將也不敢再多言，見安將軍巡視城樓，跟了上去。

不遠南城門的守將李建業正在訓斥一個小兵，這李建業是靠著他當工部尚書的爹塞過來的，除了會拍馬屁，來這姚城幾年，沒見過他有什麼本事。

李建業似乎沒發現安將軍過來，還在罵那個小兵，「一個人就把你們指使得團團轉，還好今日姚城是守住了，若是守不住，砍你的頭能夠抵罪還是砍我的頭能抵罪？現在還不知道那人去哪兒了！你眼見是瞎的嗎？怎麼就沒注意到？」

副將遠遠的咳嗽了幾聲。

李建業回頭一見是安主將，那臉上頓時要笑出一朵花兒來，「姨父，您怎麼過來了？」

李建業的母親和安主將的夫人是姐妹，這也是他那工部尚書老爹放心把他塞到姚城這地方來的原因。

安主將聽到他那話，臉就是一沉，「這是在城樓！只有兵將，沒有親！」

李建業連忙改口，「將軍，末將不負將軍所託，帶著將士們艱難抵擋蠻子攻城，總算是守住了這南城門！」

安主將臉這才緩和了幾分，雖然他平日里看不慣這個侄子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兒，但是沒想到關鍵時刻他還是沒有掉鏈子，想到這些，安主將心中又欣了幾分。

他拍拍李建業的肩，「你這般長進，你爹娘知道了也該高興的。」

李建業頓時喜上眉梢。

安主將突然問，「你方才在說什麼人不人的？」

這城樓上風大，剛才距離又遠，他還真沒聽清。

李建業臉一變，忙到，「回稟將軍，末將在訓斥手底下這些不思進取的東西！一發軍餉就跑花樓里去找人……」

「行了行了。」安主將不想聽他說這些，「你今日做得不錯，轉頭我給你記一功，繼續好好看守南城門，我去別看看。」

「末將恭送將軍！」李建業立即狗道。

等安主將走遠了，李建業才又踹了那個小兵一腳，「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那人生得黑，必然是沒人會娶的，老子納做個妾，我就不信還不恩戴德幫我守這城門！」

***

燕明戈出去了就沒再回來，不多時原本就茶棚休息的兄弟們也都出去了，說是去姚城軍營里重新編製。

好在燕明戈找人帶了話給林初，讓先找個地方住著，他可能要晚些才回來。

林初想著之前在客棧里的房還沒退，就讓傳話的小兵轉告燕明戈，說自己在客棧等他。

小包子韓君燁喝了一碗驅寒的薑湯，燒慢慢褪了下來。

林初這才去客棧把馬車趕過來，準備帶他回客棧。

離開前，秦娘子拉著林初的手道，「妹子，我一看你就是個面善的，雖然跟你相不長，但我也知道你是個好脾氣的，有些話啊，我也不藏著掖著的，你男人一看就是個有本事的，話說得好，不怕賊，就怕賊惦記，不管你們有多好，把男人看一些，準沒錯！」

林初心中好笑，跟燕明戈……可沒到秦娘子說的這份上。

不過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林初只得含笑謝過。

並沒有把這話放心上，帶著小包子韓君燁回了客棧，等到快睡著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