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警拉著我，勸我說陸左，你別太生氣了。

有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是潛臺詞是：別太較真了，至于麼？

我搖搖頭，盯著這保安隊長和地下躺著的那個保安，輕輕、然而卻很堅定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是沒有量度標準的，比如職業道德，黑即是白，白說黑，反正沒有人知道，也不會到懲罰，所以當良心麻木之后，就竊竊以為然。但是，我要告訴你們，今天但凡在我面前說了謊話的人，必定會口舌生瘡、腹紋痛、腫脹，最后七孔流而死——一定會的，老天作證。”

我說得惡毒，他倆反而更加不在意，直以為我在賭咒發誓。

回到房間里，歐警他們取了一下證，拍照、搜集殘留，過了一會，他拍著我肩膀說：“陸左，放心，你上次幫我們，這一次我費盡全力也要破了案，幫你找回失！不過你也別太在意了，從你報的失來看，總共損失也沒有超過一萬塊，不要太心……哦，記得把你的銀行卡電話掛失！”他說完，帶著他們的人收隊了。

我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黑屏的電視。

我不能說我丟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倘若可以，用我所有財產去換都可以——財產丟失了，憑著我的人脈和經驗，不用多久就能夠掙回來，而朵朵丟了……我不知道怎麼去解釋我跟這個小鬼頭兒的關系，每天晚上我下班回來，總會有這麼一個“人”在等我，笨手笨腳的做家務，逗我笑，不管再忙，我都會跟玩一會游戲，很乖，勤快，打掃衛生一不茍，有的時候又傻乎乎的，乍看覺得森森，然而卻十分可，像最純凈的天湖之水。

即使是鬼，也是純凈的，是無暇的。

短短不過一個多月的工夫，我已經覺自己的生活，和已經息息相關了。那一年我已經22歲了，久經苦難，淡漠的人生中突然多了這麼一個小東西，就一下子，到自己心底里最的地方。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父之吧？

然而，幸福來得太快，走得有匆匆。突然消失了，悄無聲息，無影無蹤。我的心仿佛被巨大的黑暗恐懼抓住，每一次地跳，都有不過氣來的悲傷在蔓延。

我仔細想著，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把朵朵帶走了？

真的是蟊賊麼？顯然這是最不可能的，行竊的時候還有蒼蠅相助，悄無聲息的跟鬼魅一般，所有的鎖在他面前全部了擺設，把我的書房翻得七八糟，關鍵是，他不僅帶上了保險柜里的錢，而且把我書桌上最不起的瓷罐娃娃給帶走了……

如果不是蟊賊，那麼，會不會是……蕭克明？這個雜小道士，騙吃騙喝，沒事還老朝洗腳城、夜總會跑，他是懂得些法的，又對我的虛實大致了解，倘若是他出手，以朵朵的安全來要挾我給他付子錢，也不是沒有可能；

除了蕭克明，我突然又想起了一個人來。

小中午給我講了一個人，長得很丑，又老又丑的那種，穿著對襟褂子，肩上蹲著一個兇惡的猴子，下午的時候還來找過我，說是我們家的親戚……我家哪里會有一個養猴子的親戚？這麼一聯系起來，我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連忙打電話給小。

大概等我聽了兩遍鈴聲，才接的電話，聲音慵懶，不耐煩，郁郁地問我怎麼啦，什麼事？大概還是為中午的事在鬧小脾氣，言語間有些不爽，我不理會這些，直接問那個自稱我家親戚的家伙，下午是什麼時候去的店子。小回憶了一會兒，說差不多是三點鐘左右吧。我心一沉，說是誰告訴他我家地址的，說是啊，怎麼啦？

我罵了一聲艸，掛了電話。

我癱地坐在了沙發上，仰著天花板，無盡的疲倦從心底里冒出來。

這樣的一個人，牛b到能夠指揮蒼蠅遮蔽顯示的地步，他來到我屋子里面翻箱倒柜，顯然不是為了區區七千多塊錢和幾本取不出錢的存折和銀行卡。而我，又有什麼可以讓他圖的呢？我扳著手指算，在這種人的眼里，我最值錢的東西莫過于三個：金蠶蠱、朵朵和我外婆給我留下來的《鎮山巒十二法門》。

這三樣東西，我都被別人看過、知道過，就價值而言，朵朵顯然對他最無用——只要有狠心，如此的小鬼他想煉十個煉十個，煉一百個就煉一百個，并無大用；金蠶蠱其實也好煉，難練的是我上的這條金蠶蠱，它是本命蠱，溫養數十年，窮盡我外婆一輩子心力練就而，不知耗盡了多材料、毒蟲和草藥，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可是，這蟲子已經跟我掛勾了，那人拿去也并無大用；

那麼，唯有我燒掉的那本破書，才會引人覬覦。

我想起了外婆給我代的話語：你沒有能力保護那東西，拿著就是惹禍，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有冤鬼上門索債，燒掉了無牽無掛。

這……就是所謂的冤鬼上門吧？只是，這是哪路的冤鬼呢？我第一時間就是想到了前幾日死掉的羅婆婆，的死雖然并不是我引起的，但是別人不這麼想，至……我想起了那個做青伢子的年怨毒的眼神，至，他不是那麼想的。

除此之外，還有誰呢？

我憤恨不已，對于神的、仿佛空氣一般的敵人，心中怒意狂生。

不過，既然有所求，他終究會要給我聯系的。

鬼終歸是要上門的。

當天晚上，我陸續把自己的銀行卡掛失之后，檢查了一下電腦，將所有的文件都藏好，那個隨的mp4給我刪除了資料，扔在一邊。我先是默默地念著真言，給失蹤的朵朵祈禱，而后仔細在腦海里回想著十二法門里法爭斗的過程。

我從沒有那一刻那麼自己的強大。

第二天早上，手機鈴聲將我吵醒，我嚇了一條，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看著來電顯示，是顧憲雄顧老板，我接通，他跟我說了幾句寒暄的話語之后，直截了當地問：“小陸，你是不是懂一些風水巫？”我心中一跳，很奇怪地問老板你怎麼這麼問？他見我不直接說，就問我找十年還魂草干嘛？我說有一個朋友找我要的，你人脈廣，我就求到你門上了。

顧老板說鬼扯，你這家伙還藏得蠻嚴實的，你不知道吧，你們那個小區業管理公司的老板是我朋友，我都知道了。我眉一跳，心想這那晚上我確實出了大風頭，業公司也有好多人看到了，瞞也瞞不住的。于是我只好點頭承認。

顧老板并不在意我的瞞，他問我你的道行怎麼樣？我說只是一般般，我們那里是數民族地區，家里面有長輩懂這些，所以我就學了一點。他說你長輩呢？我說我外婆剛死了。他說那你要節哀啊，然后問我這里有一點事找你幫忙，你看你有沒有空咯，過來看一下？

我說很急麼？我這里正好有一點事要理，不是工作上的，是那方面的。

他沉默了一下，說也還好，你有事先忙著，顧哥這里最遲可以到十一月中旬，你要答應，我好轉告別人。我問是什麼事？他說有個朋友的孩子病了，有高人說是鬼纏，被人下了降頭了，現在四在找會的人，這方面你懂不懂？

降頭是一種在南洋地區盛行的巫，跟中原流傳的茅山法書、西南的巫蠱是一個質的，恐怖詭異，它大致分為靈降、蠱降和混合降三種，在東南亞家喻戶曉，十分盛行。我金蠶蠱，要是蠱降，還是能夠有些作用的。顧老板是我的伯樂，人生道路的前輩，我一直很尊敬他，也不想欺騙，就跟他說要是蠱降，我倒是可以看看。

他說好，你的事解決完了，打電話給我，到時候我接你到香港去。頓了一頓，他又說你我找的十年還魂草有消息了，zh江城那邊的一個朋友手里面有我描述的類似的東西，到時候帶我去看看，是不是我要的那種。

這是我這幾天聽到唯一的好消息，讓我心頭一亮，連忙說謝。顧老板說你幫我我幫你，人這一輩子還不是相互幫助，是吧？我連忙說是。這時候又有一個電話轉接進來，陌生的號碼，我跟顧老板趕告別，把這個電話接通。

電話開始是一陣沉默，死一樣的沉寂讓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沉重起來，有呼吸聲，悠遠而綿長。過了差不多十多秒鐘，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龍老蘭的外孫陸左？”

我說是，他的聲音里面有一別樣的腔調，不是苗話、侗話的口音，我不悉。

他又說：“是你拿了《鎮山巒十二法門》？”

我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哈哈大笑，說：“是你舅說的，你舅說你外婆死了之后老宅和宅基地都留給了他，就單單那本破書，給了你。”